整个人都悬停在空中的江云邈,扯了扯身前的安全固定装置,随后抬头看向站在断层上方的辛卯——她正握着方以寒的手,越过他的肩手臂从上往下看。

    江云邈对着她比了个大拇指,表示一切都准备就绪,可以把方以寒送下来了。

    辛卯也朝着他点点头,随后调动脉冲,从手里制造出一根箍索来,将它套在方以寒的腰间,一手牵住他的一头,而另一手则牵着方以寒的那只没有受伤的手,一点一点地将人往下放。

    辛卯先是松了手,随后趴在地上向下望,直到他和江云邈腰间牵在一起的那根登山绳彻底绷直,她这才松开了方以寒腰上的箍索。

    于是江云邈便开始缓慢地向下降落,辛卯也将自己的八字扣穿在了另一条单独的绳索上打了个结。

    三人沿着两条不同的绳索缓缓下降,而由于手伤不得不被挂在最下方的方以寒则帮忙给上面的两个人打着手电。

    大概过了十分钟左右,方以寒察觉到自己的脚底触到了硬物,于是下意识地一低头,手电光也跟着向下一甩。

    上面的两人眼前忽然一黑,齐齐叫唤:“方老师——你是要我瞎子抹黑爬啊?”“哎——方以寒!你这事儿办得就不厚道了吧?!”

    被两人不约而同点了名的当事人依然低着头,语气略带惊讶地说:“我们到底了。”

    闻声,两个人纷纷沉默了一下,随后江云邈便问道:“那啥,你站稳了没?站稳了我下来了啊。”

    方以寒两腿打直了在地面站定,又重新给上面的江云邈和辛卯打光照明。

    江云邈稍稍低头看了一眼方以寒的位置,避开了他,在距离地面只有几米的时候跳了下来,松开了八字扣,动作迅速地解开了自己腰上和方以寒系在一起的绳索,转而去接应还在绳子上和地面有大约十米距离的辛卯。

    三人落地后,江云邈一抽手便将用特殊方式固定在岩壁上的登山绳取下来收好,以便下次还能继续使用。

    下到暗室入口前之后,他们三个又坐下休整了一会儿,而江云邈也趁此机会帮方以寒检查一下受伤的手臂,看一下刚才索降的时候,辛卯替他做好的固定是不是松了。

    江云邈和方以寒就这么面对面坐着,辛卯坐在两人身边,手里举着强光手电给江云邈照着方以寒那条手臂。

    她就面无表情地发着呆,一双眼睛神色愣怔,视线尽头落在了方以寒层层叠叠包裹着绷带的手上。

    方以寒原本还只是盯着江云邈小心翼翼触碰、拉扯他绷带的手指动作,然而过一会儿却察觉到一旁的辛卯似乎在盯着他瞧,于是抬头望过去,便看见了她呆怔地望着自己受伤的地方。

    见状,方以寒也是一愣,忍不住问道:“咳……那个,你——你一直盯着我的手看,是有……什么问题吗?”

    只是语气有些结巴。

    然而辛卯没理他,只是继续呆呆地望着他的伤臂。

    方以寒皱了皱眉头,又喊了她几声:“辛卯,辛卯?”

    她依然没有反应,但是却稍微动了动身体,调整了一下位置好坐得更舒服一些。

    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入迷,方以寒禁不住笑了一声,随即拔高了声线,继续一声又一声地叫她:“辛卯?辛卯。辛卯!”

    听着像逗小孩儿似的,就连他自己脸上都带着笑意,见她始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听到他的声音,方以寒就乐此不疲地一声又一声。

    喊到最后连江云邈都听不下去了,帮他的伤臂重新裹上绷带,在打最后收尾的那个结之前,江云邈忍不住抬头瞥他一眼:“方以寒,你干嘛呢?一遍又一遍的。”

    在江云邈出声之前,方以寒叫她最后一声的时候,辛卯就已经回过神来了。

    她一抬眸,手电光也略微一动,刚回了神便听到江云邈这句话,才知道方以寒叫了自己好几声,而自己正发着呆,除了那最后一句,之前的几下是一概没听见。

    方以寒闻言,低垂下眉眼,很是迅速地否认道:“没什么,就是看她在发呆而已。”

    没想到是这个回答,江云邈微微瞪大了眼睛,随后缓慢地转过头去,视线也渐渐挪到辛卯脸上,正巧对上她的双眼。

    而辛卯则是对着他挑了挑眉,嘴角灿烂地上扬。

    那个脸,活脱脱的一副“有什么问题吗”的表情,大有“如果你敢有异议,你就给我等着”的威胁意义在其中。

    江云邈僵硬地笑笑,随即转回脸去,把那剩下的最后一个结给打上,一句话也没多说。

    辛卯抿抿唇,又看了一眼方以寒的手臂,随后问江云邈:“哎,老江,方老师的手臂怎么样了,还好吗?”

    江云邈闻声,掀起眼皮看她一眼,然后才说道:“初步判断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刚刚索降下来的时候也护得很好,没有造成二次创伤。”

    说完,他顿了一下,想了想,然后又说:“这一路上多亏了你了,还有刚才下来的那个办法,也谢谢你了。”

    辛卯闻言,自嘲地笑了:“还是别了。”

    听她这么一说,江云邈和方以寒疑惑地对视一眼。

    两个人还没问,辛卯就已经站起身,朝着方以寒受伤的那条手臂的方向扬了扬下巴,脸上的笑有些苦涩,还有些嘲讽:“他这只手,就是因为我才受伤的,说谢谢,还是不用了。”

    说完她便转身去暗室的入口前查探,还将强光手电留给了他们二人。

    方以寒看着打开了终端光,正站在那道花纹复杂的大门前,辛卯的背影,又想起她在刚才,江云邈替他检查手上的伤时,那双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手看的眼睛。

    现在想想,辛卯先前的那副表情,恐怕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受伤是她的原因吧。

    方以寒猜想,辛卯现在一定是在想,如果他不是为了保护自己,那他也不会手臂骨折。

    可是……要是他没有在那个时候跳下来,现在受伤的可能就是她辛卯。

    而且不仅如此,以她当时下落的角度,她会受的伤可能比方以寒现在的情况更严重。

    对辛卯突如其来的奇怪反应,江云邈简直是莫名其妙。

    他盯着辛卯的背影看了一会儿,随后又转过头,看看方以寒,撇撇嘴,稍稍凑近他,压低声音问道:“……哎,以寒,她怎么了?”

    方以寒始终注视着辛卯的身影,眉心微微皱了起来,随后朝着江云邈一抬手说:“扶我站起来,我去和她聊聊。”

    江云邈不解地蹙眉,又挑了挑眉毛,最终也只是叹了口气,率先站起来,拉了方以寒一把。

    站起身后稍稍拍了拍自己的裤腿和衣服,方以寒正往辛卯那儿迈开步子走出几步,却又停了下来,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倒着走回来,走到江云邈身边。

    原本江云邈还不明白方以寒这波操作是要闹哪出,直到他凑近了自己,眉头紧锁着,满脸严肃地瞪着他,语气带着满满的威胁意味说:“不许偷听。”

    说完,他便又走了。

    然而没走几步他又再一次退回来,语气凶狠地第二次警告江云邈:“我知道你会读一点唇语,这个也不允许。”

    他撂下这句话便走到辛卯身边去了。

    江云邈错愕地目送着方以寒就这么威胁完自己,接着再往辛卯那儿去。

    他不能理解地一摊手。。。

    太离谱了,这货到底把他当什么人了?!

    他俩都认识了这么多年了,他江云邈是这么听人墙角的人吗!?

    “嘶……”

    江云邈气愤地一抬手,齿缝里倒抽着气,作势要把手里那一团从方以寒手臂上换下来的绷带往他身上丢,然而想了一下还是觉得算了。

    于是他转而靠在墙边,双手抱臂,好整以暇又一脸气鼓鼓地望着那边的二人。

    本想抱着报复性的心理来读他们俩的唇语,来看看这两人究竟说了些什么,然而转念一想,江云邈还是放弃了。

    他别过头,叹气撇嘴,半靠在墙壁上。

    看起来像是在研究这个暗室的门究竟是怎么打开的,但其实等走到那扇门前之后,辛卯却不知道要做些什么了。

    开机关这个事情她一窍不通。千杼子还没教到这一部分,先前在俶阳学院,跟着方以寒让他给自己开小灶的时候,他也没教过这些。

    所以现在,她既是什么都不敢碰,又没办法什么都不做,就站在这儿练傻,于是只能装模作样地打开终端上的光,在这扇门前照来照去,漫无目的地散漫着视线到处看。

    方以寒站在她身后不远处,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于是唇角微微上扬了几分,慢慢地踱步到她身旁,一开口并没有提及她最在意的有关于他伤势的事,而是问道:“这道门的机关……你会开吗?”

    辛卯转头看他一眼,又转了回去,继续装作观察暗室入口的模样,说:“不会。”

    她这么老实就交代了自己不会开机关门,这一点是方以寒始料未及的。

    他愣了一下,随后笑了起来,说:“那你还装作自己会开的样子,跑到这里来?”

    此话一出,方以寒就见到辛卯的表情非常明显地一僵,手上四处照明的动作也是一顿,但是她却什么都没说。

    方以寒低敛了眉眼,嘴角稍稍翘了一下。

    “你是不是因为……觉得是自己才害我受伤,所以……感觉非常的丢脸,非常的自责?”

    方以寒的语气很轻,也很温和,却让辛卯狠狠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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