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倾衍这话虽是对晏九亭说的,但那双眼眸微眯目光却直直落在复辞身上。

    似乎是觉得还不够,他又往晏九亭面上凑近了些,当着众目睽睽之下便要吻下去。

    却被晏九亭下意识的一躲,那个吻最终只落在了脸颊上。

    江倾衍愣了愣,但面上却不见愠色,只是唇角勾起了一抹讥讽的笑。

    目的已经达成。

    他放开了怀中的人,瞥到复辞那张比锅底还黑几分的脸,嗤笑一声:“臣告退。”

    说罢,也不待他人多言便转身离开了。

    留下愣在原地的一干人。

    晏九亭被江倾衍这一通磋磨下早已是瞠目结舌,面上也不由发烫,既赧然又无奈。

    莫说是晏九亭了,便是连复辞都被江倾衍方才的举动给惊的怔住了。

    “主上……”复辞望着晏九亭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终还是问出,“他今日吃错药了?”

    晏九亭收回凝望离去之人背影的目光,默了片刻,答道:“或许吧。”

    他并非轻易便会昏了头的人,江倾衍突然间的转变他固然欣喜,然却不至于失了方寸。

    若这一切皆是镜花水月,那么破碎之时,他便权当是一枕槐安人醒梦散。

    在此之前,就让他做个稍微贪心之人。

    举目望去,但见月明如昼。夜已深,晏九亭眨了眨眼,道:“回吧。”

    脚下步子还没踏出去两步,他便突觉眼前一黑,脑中顿生一阵晕眩,身体失了重心向前栽去。

    “主上!”复辞见状一个箭步冲上前来,及时揽住了那具摇摇欲坠的身躯。

    “主上你怎么了?”复辞焦急地询问。

    晏九亭蹙眉双目阖着,他抓着复辞的手臂轻轻喘息,待缓过一些后,他才微微掀起眼帘,眸中一片氤氲:“朕没事,兴许是今日累着了。”

    复辞知晓拗不过他,于是便道:“属下扶您进去歇着。”

    晏九亭也没再推辞,任由他搀着自己进殿去了。

    这厢江倾衍走在回去的路上,面色阴沉大步流星。自打从踏出承景宫后,那张俊脸面色就没好过。

    方才在承景宫里做出的那些举动,他自己回想起来都觉着丢人。分明只要将药下到那人身上就行,他却好像魔怔了般,见到复辞对晏九亭上心的模样后,头脑一昏便多此一举了。

    见鬼了还。

    脚下突然踢到一块小石头,这东西也不知是哪点招惹了他,被他一把拾起狠狠抛进了一旁的湖泊中,荡起一圈圈或大或小的涟漪。

    不是一种相思,两处闲愁各异,却又是为了同一回事。

    这之后,二人的相处模式变得微妙起来。

    晏九亭还是如以往那般,看不出有何变化。但江倾衍却好像换了个人般,不仅待晏九亭再也不见了先前的厌恶,仿佛真将他当做了心爱之人般。

    比如晏九亭下朝后,若是闲来无事,江倾衍便会拉着他到宫中的校场去。

    此处是宫中御林军驻扎操练之地,晏九亭也只是偶尔来此巡视一番,他对舞刀弄枪兴致不大,但如此因着江倾衍却常光顾此处。

    演武台上少年郎一身玄色窄袖骑装,袖口处银色护腕在日照下熠熠生辉。身姿宛若游龙手中挥舞着三尺青锋一张一弛将对练之人击的节节败退。

    他面上始终洋着三分恣意的笑,自信却不张扬。晏九亭不由晃了神,台上之人与记忆深处那道身影逐渐重合叫他看愣住了。

    直到江倾衍从台上下来,他才回过神来。

    方才练了个痛快,江倾衍心中畅快,那双乌黑的眸子像是落了星夜般,明亮又耀眼。

    晏九亭看着他不由地笑了笑。

    江倾衍自腰间拿出一物,在手里头抛着玩:“臣方才为陛下讨来一个彩头,不知可有赏?”

    “彩头?”晏九亭含笑望着他。

    抛在半空的东西被一把夺下,江倾衍将手伸到他面前摊开,手中的是一把鎏金色匕首。

    晏九亭只是瞥了一眼便将目光转回到江倾衍面上,道:“你想讨个什么赏赐?”

    江倾衍朝他凑近了些,在他耳畔轻声道:“我就是个讨债来的,讨的自然是……情债。”

    还有血债。江倾衍心中冷笑,眸中闪过一丝阴鸷肃杀,但他贴的太近,晏九亭察觉不到。

    这话晏九亭听得有些愣,但没等他开口说什么,江倾衍便拉着他一路疾驰而去。

    这里是宫中一处不起眼的犄角旮旯,周遭因久无人料理遍地杂草丛生,寻常宫人也都不会路过此处。

    而今日就在这荒僻之地,整个皇宫的主人,万民的天子,就被放肆的佞臣按倒在这冷硬的壁上吻到面红耳赤双眸失神,眸中湿润磅礴,连喘息都变得支离破碎。

    江倾衍放开他的时候,见他这幅模样不由笑着揶揄:“陛下……是不是不会接吻?”

    他笑晏九亭时其实自己也心虚,事实上他自己于此事也是个雏儿。但接吻这活计一来二去也就无师自通了。

    可若像晏九亭那般一直止步不进,那便永远也学不成。

    晏九亭闻言竟也未反驳他,只是顺了顺急促的呼吸,道:“该回去了。”

    说罢,也不待江倾衍,自己先一步离开。

    望着他的背影,江倾衍逐渐收起了面上笑意,眸中渗透着刺骨的冷意,指尖摩挲着那个攥于手心的小盒子。

    宋瑾给他的这盒药统共四粒,需分四次服下,如今里面还剩两粒。而秋猎即将来临,他要抓紧时间了。

    将盒子重新收进怀中,江倾衍追上了那走远的人。

    秋猎在即,皇帝开始忙起来了,江倾衍几次想制造独处的时机都寻不到空子。

    两日下来,江倾衍也逐渐失了耐心。有时候他真想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将晏九亭按在书案上将药喂进去。

    这日总算让他找到了机会。

    晏九亭在御书房中会见了上午最后一名官吏。那官吏是个话多的,都告退了还不忘多说上两句,江倾衍在一旁看着直想将他撵出去。

    那官吏走后,御书房中总算安静了下来。晏九亭面色惨白,他蹙着眉喉中隐约有血腥之气涌上,脏腑都在隐隐作痛。

    而江倾衍却在这时扳过他的脸。

    晏九亭一惊,连忙松开咬紧的下唇,让自己看起来寻常些。

    “咬自己做什么?”江倾衍垂眸望着那苍白的唇瓣道。

    他其实看出了晏九亭的异状,只是为了行事,他要装作看不见般。

    “无事,方才那人聒噪了些听着难受。”晏九亭强撑着不适道。

    他现下说句话都觉着费劲。

    “我也觉得。”江倾衍话音刚落,便对着那张薄唇作势要吻下。

    结果却被晏九亭偏头躲开了。

    御书房内瞬间一片寂静,晏九亭瞧见了江倾衍眸中一闪而过的阴鸷,心中一紧,怕他负气,于是又主动吻了上去。

    江倾衍只是愣了须臾,随即回神便予以了更加强烈的侵袭。

    这是一个带着血腥气息的吻,滋味不算太好,遂二人也不曾纠缠太久便分开了。

    晏九亭本以为他会察觉到自己的不适,但江倾衍只是留下一句‘我先离开一会’便走了出去。

    他走的痛快,也便不曾看到身后之人唇上勾起的那抹苦涩与逐渐黯淡的双眸。

    皇城今年冷的比以往要快,才说着秋分的事,这天气使然之下便让人不得不备起冬衣来了。

    皇帝的身体变得差劲起来,几次差点连早朝都罢了。御医们查不出个所以来,便只能一个劲的开着方子,一碗一碗汤药往下灌。

    江倾衍近日都未再去当差,那盒中的药还剩最后一粒了,他估摸着还是等晏九亭好些再喂下。

    承景宫。

    殿内终日萦绕一股浓重的药味,若是在里面待上两日怕是要腌入味了。

    晏九亭神色恹恹的靠在榻上,一旁还放着一碗喝到一半的黑色药汁。

    复辞跪坐在塌前望着他尖削的下颌心如刀割般,不由的握住了榻上那只手,触手一阵冰凉。

    晏九亭一双手也清瘦得厉害,一层薄薄的皮包裹住纤细的指骨,上面血管清晰可见。

    他没有动,目光无神地望着远处半敞的窗子不见悲喜,犹如一个没有思想的人偶般。

    复辞紧紧攥着他的手,试图将自身温度传达给他:“主上,属下求您,把药喝了吧……”

    面前的人置若罔闻般,良久,复辞掌中的那只手动了动,而后他听到晏九亭异常疲惫的声音响起。

    “自欺真要比听他人口中谎话来的有用的多,你说是吧?”晏九亭倏地勾了勾唇,将那碗冷却的汤药端过一饮而尽。

    冷掉的药要更苦些,他连着喉中苦涩一并咽下,每一口都如针般刺痛着心脏。

    复辞不知该怎么接他的话,但却能感受到他自心底散发的绝望。

    就在这时,他蓦地察觉到周遭多了一丝陌生气息。习武之人感官较于常人要敏锐的多,何况他武功高强。

    对方应当只有一人。

    复辞目光一凛,肃杀之气在周身荡开,他松开了那只冰凉的手:“主上,属下去去就来。”

    塌上的人不置可否。

    复辞微微躬身行过一礼,晃眼间,便已经寻不到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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