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倾衍闻言当真思忖起来,片刻后,他对晏九亭道:“都行。”
“……”晏九亭默了须臾,随后拉过江倾衍的手,“我倒是知道一处,走吧。”
江倾衍任其拉着走,目光则一直落于两人相叠的手上。
他眉头蹙起神色不解又复杂,在面对自己厌恶之人时,他竟然会有片刻犹豫是否要将手抽走。
心中暗骂自己一句鬼迷心窍,手便随即自那掌中抽回。
晏九亭手上一空,只是脚步稍稍顿了顿却也没停下。
两人出了潇湘茶楼后,江倾衍便跟着晏九亭走到一处较为隐蔽的小巷口。
这处本就较为偏僻,此时又近饭点,人烟便愈加稀少,在白日当空的盛京内竟也稍显萧条。
这条街道内多是支起的小肆,因为地方偏僻了些生意自然也较为冷清。
晏九亭停在了一处食肆前。
这店像是开了有些年头的模样了,连那挂在前面的‘张记’牌坊都显的有些陈旧。
江倾衍见了这店却不免讶异。
他记得这店,先前他去校场时常常练至很晚,回到府中便已经错过用膳时间,每每如此他便会到这张记来吃上一碗热腾腾的馄饨。
久而久之,他便成了这家的常客,与那摊上的老伯也逐渐熟络起来。
许久不曾来过了,不曾想这一回竟是晏九亭领他前来的。
江倾衍目光诧异的望向晏九亭。这般身居高位之人竟也会知晓此等地方,太过不相称。
晏九亭倒是不甚在意,从容的上前问那老伯要了两碗馄饨。
那老伯正忙于手中活计便只匆匆一抬头应了声。
“坐吧。”晏九亭寻了处位子坐下,看了看还愣在原处的江倾衍。
江倾衍闻言静默须臾后才走上前坐在了晏九亭对座。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个地方?”晏九亭唇角带了些许笑意。
江倾衍虽然不是很想与他搭话,但此刻还是点了点头。
晏九亭杵着脸目光望向灶前升起的腾腾白雾之上,看那模样有些出神。
随后江倾衍听见他说:“你猜。”
“……”
江倾衍瞥了他一眼后便不再发言。
桌前二人都不再开口,只是静静坐着听那四面传来的尘世烟火声。
喧闹,却又倍感惬意。
在充满勾心算计的浪潮中游弋久了,会格外向往栖身于一片平常却宁静的陆地。
旁边一桌上,坐的是位年轻妇人和一名孩童,稚子顽皮不肯吃饭,妇人便想法子哄着,一勺一勺喂他吃下。
晏九亭视线被那桌的人吸引,深沉的目光中竟逐渐浮现一丝不易察觉的缱绻。
“馄饨来咯!”
这时,老伯端来两碗馄饨。晏九亭这才回神稍稍往一旁挪了挪身方便上菜。
那老伯先将一碗放于晏九亭面前,随后在递给江倾衍时,动作一顿。
“哎呀,是你呀江公子!”老伯一见是江倾衍便笑了出来,“有些时日不曾见过你来了。”
江倾衍也回之一笑:“前些日子脱不开身,今日这不一得空了就来您这吃上一碗。”
“也是,军中事务繁忙,小公子忙些也正常,您还惦记着老朽这一口馄饨就够了。”
“十里飘香,自是难忘。”
老伯听了这话后只是笑着连忙摆手。一老一少二人像是故友重逢般便多聊上几句。
晏九亭坐在一旁默默听着不插话。
老伯却是注意到了他,于是便问江倾衍:“公子今日还带了朋友来?”
“……”
此言一出,江倾衍噎了一下,随后目光转向了一旁的晏九亭,而对方的目光也刚好在此刻落于他身上。
视线两相碰撞,江倾衍移开了眼最终犹豫着答道:“……是。”
那老伯闻后便不再问了,刚好这时摊前又来了几位食客,他又对江倾衍说了几句后就转去招待起了他人。
老伯走后便安静了下来,与方才热闹相比差异甚大。
江倾衍默默吃着碗中馄饨,神情也不似方才那般轻松。
晏九亭心中明了也不曾开口,他吃了几口后便没再动筷而是静静等着江倾衍吃完。
看他碗中见底,晏九亭才开口道:“今日闲来无事去校场瞧瞧吧。”
校场?江倾衍闻言心下不由一喜,他咽下最后一口起身道:“吃完了,走吧。”
他的眼中透着掩饰不了的期待。晏九亭垂眸笑了笑随他起身。
因为乘了马车的缘故,比平常多用了半个时辰才到城外校场。
一到校场,江倾衍便先一步下了马车,若不是碍于晏九亭还在此,他现下已然策马飞舆进去了。
理性在身,江倾衍还是默默站定等待晏九亭下来,二人才一同走了进去。
这处校场占地百余亩,尘沙环绕下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排排陈列整齐有序的士兵,他们气势恢宏整军列阵,在高处指挥的领导下,每一势都孔武有力。
江倾衍在此停驻观看了片刻便朝演武场走去,晏九亭只管跟随其后。
演武场上,两人正斗的起劲,长枪与双刃的碰撞,在空气中铿锵作响。
江倾衍没看那台上,只是四下环顾着寻找父亲身影。
就在此时,肩膀被人从后面一拍,随即一道声音自身后响起。
“小公子,好久不见了啊。”
江倾衍回头,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名身着甲胄的中年男子,正冲他爽朗地笑着。
一见是旧识,江倾衍也回笑道:“李校尉,久违了。”
此人是平虏校尉李易,江显在这军营中的左膀右臂。
寒暄过后,那李易问起江倾衍在宫中当差之事。
江倾衍也只避重就轻地答,草草聊过几句后,他便问道:“李校尉可知家父在何处?”
“将军啊?上午倒是来过一回,不知缘何今日早早便离开了。”李易答道。
走了?江倾衍闻言眸中黯下。
他本是想借此与父亲见上一面,却被告知人已经走了。心中便不免有些失落。
此时台上二人已见分晓,李易见状便对江倾衍道:“你许久不曾来练过了,可要上去与我对练一把?”
江倾衍心中郁结无处发泄,闻言便点了点头。
晏九亭知晓江倾衍现下已失内力,但却没有阻拦。他困住雄鹰,却念其翱翔天际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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