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倾衍心中不由冷笑。说晏九亭是闲人倒还不至,应当赞他不愧为坊间传闻那般荒淫无道。
他还不曾听过哪个皇帝用过早膳后便来访后宫,寻欢作乐。
于是心中对晏九亭的鄙弃之意愈发浓烈。
晏九亭这厢并不知江倾衍心中所想。他只是闲庭信步的朝那合月宫里走去,但前脚刚踏进,便有人自殿中迎了上来。
迎面走来的是为摇着扇的青衣男子,男子生的虽然远不及江倾衍那般俊美出挑但他周身透着一股书卷气,唇边也浮动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让人不自觉的亲近。
此人应当是晏九亭的后宫男宠之一,居合月宫的段知还。
江倾衍在晏九亭身后悄无声息打量着那摇着折扇的男子,难以看出,这样的人竟会是晏九亭的入幕之宾。
“皇上。”段知还朝晏九亭拱手行礼,随后轻笑道,“今日是赏景还是破局呢?”
倏然江倾衍看见晏九亭笑出声道:“总是赢不了你的。”
笑容里尽他从未见过的轻快之意。与晏九亭面对自己时透着算计的笑截然不同。
二人相视一笑走进殿内,身后一众随侍只能留守殿外。
江倾衍伫立在原处望着段知还逐渐伸手挽住晏九亭的肩。
是何等的不忌讳。江倾衍眯眼望着神情不自觉的冷下。
殿内。
二人相对坐于竹塌上,面前摆着一盘棋局。晏九亭手执黑子落于棋盘之上,但下一刻白子就随之落下将他退路全盘堵死。
已成定局。
晏九亭将手上未下完的棋子丢回棋罐中,虽然落败但他面上却丝毫不见愠色,反而笑说:“你又赢了。”
“意料之中罢了。”
段知还此话回的落在别人耳中未免会认为他是大言不惭,但晏九亭却是颇为认同。
“不玩了。”晏九亭正了正身形,端起桌前茶盏轻呷一口,“谈正事吧。”
闻言段知还反倒懒懒得倚在了竹塌的靠背上,他目含秋波的望着晏九亭笑地轻佻:“来吧皇上,在下已经做好被临幸的准备了。”
“……”
晏九亭不说话了只是静静凝视着他。
“哈哈……”段知还笑着正起身,这回倒是坐的端正了些。
“我前些日子到临安时,胡雍那儿子还是老样子仗着他爹权势在地方一手遮天分毫不见收敛。”
“夜里,我又潜进了他那太守府中刚好撞见那胡雍正密会一人。你猜是谁?”
段知还说完便抬眼去观晏九亭。
而对方听后只是眨了眨眼神色平淡不假思索答道。
“是柳鸿建?”
段知还闻言略收了收唇边笑意:“没错。”
柳鸿建是何人?若说江倾衍父亲江显乃是武官领袖,那此人便是文官中的魁首。
他司丞相要职,在这朝堂之上真正做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晏九亭清楚此人在朝中甚至各处广植党羽,其心昭然若揭。
他对此人早有忌惮,但这朝中却未有他的心腹与之分庭抗礼,苦于抓不住其破绽之处便只得任他一人独大。
“这临安太守显然已经归入柳鸿建一派,仗着朝中有人庇佑,所以他才敢放任儿子这般为非作歹。”段知还道。
晏九亭拨了拨茶中浮叶,垂眸思忖片刻,他启唇道:“替朕传信于赵文,朕要见他。”
外头炎阳高挂于空,这个月份的日头最是毒辣晒的人无处遁形。
江倾衍寻了处阴凉地猫了许久,他的要职便是护皇帝周全,所以时刻都需跟随在晏九亭身边。
但这样虚度时光于他而言太过无聊。他心中烦躁便时不时便瞥向那道闭紧的殿门,数着这无聊的时候还要持续多久。
“吱嘎——”
在江倾衍下一次往那殿门望去时,那道门终于被人推了开来。随后,他看见晏九亭走了出来。
还……换了身衣物。
果然荒淫无度。江倾衍一瞥晏九亭面上凉意更深了些。
晏九亭出来时只见得一众在外等候的随侍,巡视一周都不见得江倾衍身影。
心下疑惑正想发问,便见一道身影自那叶茂的树上一跃而下,须臾间,人已站至他跟前。
除了江倾衍还能有谁?
晏九亭不言只是静静观他片刻,蓦然抬起了手。
江倾衍不知对方要干什么,他只是看着那只手朝自己缓缓靠近,倒也没躲。
指尖落于他耳旁,轻轻拂过。江倾衍忽感一阵痒意,不住往后靠了靠。
晏九亭自江倾衍发上取下一片从那树上带落的绿叶,随后抬眼笑了笑转而将叶子插于他衣襟之上。
江倾衍呆呆得顺着他的动作低头去看那叶子。
待他后知后觉将那叶子拂去愤愤抬头时,晏九亭已然走远。
他无奈,只好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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