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晏九亭走后许久,榻上的江倾衍有了动静。
他先动了动麻痹已久的双手,皱着眉强忍着身上的不适支起身来。
顺手捞起地上散落的一件外裳披上,江倾衍才缓缓走下床。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人从外边被打开,江倾衍抬头一看,是兰雪慌忙闯了进来。
她一直守在外边候着见晏九亭从房中离开后她才敢进来。
“公子你没事吧?皇上他……”兰雪说着,待看清眼前景象后却蓦然噤声。
她虽还未经人事但见江倾衍身上如此明显的痕迹她心下也了然一片。
明明是那般霁月清风之人,却要遭受如此折辱,委身人下。
“公子……”兰雪再次出声喊他时声音已然带着一丝哽咽,眼眶中蓄满快要溢出的泪水,“我……我去给公子打水来……”
江倾衍拢了拢衣襟,苦涩一笑,受罪的分明是自己可他还不曾怨天尤人这傻丫头倒是先他一步哭了出来。
这样的人他又怎能让别人加害于她。
江倾衍想伸手帮她拭去泪水,但他现下是连抬手的力气都失去了,长舒一口气,他无奈道:“去帮我备下热水吧。”
兰雪点点头擦着脸上的泪水便着手准备。她备好热水后将干净衣服放下就退了出去。
江倾衍不着寸缕的站着,将一瓢瓢热水浇在身躯上。
温热的水冲洗着身上污浊,他闭了闭眼倏然拿过一旁的帕子猛得在自己身上擦洗,力道之大让身上几处都泛了红,仿佛这样便能洗清掉身上的痕迹。
身上总算舒服不少。
江倾衍穿好衣裳便想走出房去,他刚走到门口便听见了门口传来的阵阵压抑抽泣声。
定睛一看,是兰雪一人坐在石阶上将头埋于膝上。
“怎么了?”江倾衍出声问道。
乍闻一声,兰雪倏然起身随后不停擦拭着脸上泪珠然后故作无事般的冲江倾衍挤出一笑道:“奴婢……就是想家了而已。”
在皇宫内当差的侍人是不能随意进出宫中的。
江倾衍垂眸思忖,他的心中陡然升起了个念头但刚想开口便又听闻她道。
“奴婢幼时村中闹了洪灾,奴婢的家人都死于那场灾患之下了。”
她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江倾衍如鲠在喉,他们二人,一个已然无家可归,一个却是有家不能回。
但与这可怜女子相比江倾衍其实到底还是幸运的。
夜色已深,现下已过了亥时。江倾衍收回望向远处的目光静静与兰雪相视。
“若我有天逃出宫去了,你随我一起吧。”
对面的人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展颜一笑。
“好。”
过了大概两日,江倾衍就接到了御前下达的诏书,诏书上他被授予正三品御前侍卫伴驾御前。
侍奉于帝王跟前,这是寻常人难以求得的殊荣,但江倾衍并不想与这荣光沾边。
遂接旨时,他连谢恩都未有。
宣旨太监见状当下并不曾为难于江倾衍,但回去述职时却狠狠得参了他一本。
晏九亭此时坐于案前正批阅着奏折,听闻此事后也仅是淡淡一笑并不意外。
只是他想,江倾衍如此不愿却还是只能默默承接下这道旨意,以后这御前不知会是何等景象。
隔日,他便见识到了。
这天不用早朝,晏九亭便起身晚了些。许是昨夜歇的晚了,早起时不大有精神,复辞伺候完他换梳洗漱后便退了下去。
浑噩间,晏九亭走出内殿,到膳桌前坐下。
刚想抬手按按发涩的双目,倏然他像是想起什么转头望去。
只见得江倾衍沉静的依在一处窗沿前,他察觉晏九亭目光后,漠然抬头与之对视。
不过须臾,他便面无表情的将视线移开。晏九亭发现他后刚醒时的那股睡意惺忪便瞬间散去。
一瞬间,晏九亭忘记要如何开口,他重整了下思绪忆起现下时辰,背过身去良久才出声道:“用过早膳了吗?”
身后半晌未传来答应。
晏九亭轻叹了声:“过来坐下用膳。”隔了会又补充道,“这是命令。”
此言一出,身后才有了动静。
江倾衍闷闷走到他身旁丝毫不见了当初那般恭敬,拉开一处椅子便坐了下去。
晏九亭命人在他面前添了副碗筷,两人便开始对坐无言各自用膳。
晏九亭没怎么动筷,他时不时抬眼窥视对坐之人。
见江倾衍光顾了好几次桌上那盘栗子糕,他握筷的手顿了顿随后夹起一块栗子糕放在江倾衍碗中。
对方用膳的动作明显一愣,随即若无其事的继续吃着。
碗中逐渐见空,只余下那块孤零零的糕点。江倾衍视若无睹径自放下了筷子。
晏九亭神色黯了下来,却没有开口。
用完早膳后,晏九亭便徒步走在宫中。他今日不曾召官员觐见,也无甚要事。
江倾衍身为御前侍卫为司其职不得不随时跟于皇帝身后。
他忍下心中厌烦,陪同晏九亭走过宫中几处。晏九亭不曾跟他提及去哪,江倾衍几乎要觉得他只是个居于宫中的闲人。
在行至一处较为偏远的宫殿时,晏九亭总算停下脚步。
江倾衍抬头望那殿上牌匾,合月宫。如果他不曾料错,此地应当已然处于东西六宫也便是后宫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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