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是道长您不嫌弃我才是。”
女子轻然一笑,语音淡柔,如同这飘落的寒雪。
清执沉声道:“施主多虑了,施主是在我玄都观遭此劫难,清执本就该出手相助,昨夜贫道旧疾突发,冲撞了施主,怎能说嫌弃二字?”
男子松身端立,不染纤尘。
不同昨夜的失措,今日的眉眼却是清冽至极。
他话里话外的疏离淡漠都再明显不过。
阮絮在玄都观遭阮嶒轻薄,掉下深潭,清执之所以会随她一同坠下,亦是出于玄都观道士的本心。
阮絮眉眼盛笑,朝着清执盈盈一拜:“那便多谢道长了。”
清执颔首应声。
阮絮扶着洞壁一点点地朝清执靠近,每近一步,清执身上淡幽的松冷之香便愈甚。
清执弯身,让阮絮可以靠在他背上。
软玉倾倒,清执身形微怔,他将手伸向背后,轻轻揽住了阮絮的膝窝,托着人慢慢起身。
随着清执缓缓起身,肌肤相贴间的温热瞬时窜起。
垂落的发丝从清执的脖颈处擦过,平添酥痒。
阮絮的手搭在清执的两肩,随后又往前一伸,手腕处从他的后脖转过,若有似无地抚过了清执的喉结。
清执扣住阮絮膝窝的手稍稍收紧,他停驻了半晌,旋即挺身朝着路沿而行。
白雪踏声,枯枝横斜。
阮絮歪头靠在清执的肩膀上,唇瓣贴在清执的耳垂处,檀口一张一合间,兰香四溢,却始终未有相触。
“道长,您说你我二人都不见了,为何还无人来寻我们?”
“许是昨日恰好不用为陛下侍疾,是故无人发现吧。”
清执泠泠应声,昨日抚琴来寻他时,他便猜知了几分。
清执少时居于道观,对外间事知晓不多,但听阮嶒所言,阮絮寄居其府上时,曾伤过他。
二人间的龃龉不少。
如今阮嶒是柔嘉带上玄都观的,阮嶒将阮絮推下竹轩町,又怎会让人来寻?
清执凝神而思的模样尽数落于阮絮眼中。
阮絮却在心底漾笑。
柔嘉和阮嶒作局,她又何尝不是在推波助澜的?
抚琴是阮絮故意派去的,等的就是让阮嶒和柔嘉放松警惕。
阮嶒将阮絮约上竹轩町,阮絮欣然赴宴,时辰一到,便让抚琴去寻清执。
阮絮是个无权无势的美人,自叫不动那些护卫贞元帝的侍卫。
抚琴只得去寻清执。
只是让阮絮出乎意料的是阮嶒竟敢将她推下竹轩町。
不过,这确实不失为一个好时机。
但阮絮始终未想通的是柔嘉为何对她会有如此大的敌意。
阮絮自然瞧得出来柔嘉对清执的情意,可不过一个道士,柔嘉贵为郡主,什么样的人寻不着?
偏生会为了个清执而对她下杀手。
阮絮沉眸扬声,柔荑抬起。
“道长在想什么?怎么眉皱得如此深?”
阮絮抬手抚上清执紧皱的眉头。
玉指轻点,带着些微凉。
清执的步子微滞。
“贫道只是在想回去后该为施主配些什么药。”
胡说,分明这心都乱了呢。
阮絮丹唇轻扬,她的手搭在清执的左胸处,明显地感知到男子左胸处的跳动越来越快。
“道长是自小便在这玄都观长大的吗?”
女子轻灵的话音让清执脑海中闪过了零星的碎点。
他沉沉应声:“嗯。”
“那道长常年居于这深山,可会觉着无趣?”
阮絮盈然一笑,带着些少女的娇俏。
“研修道法总会探寻到新的境遇,自然是有趣的。”
身后人轻笑出声:“人都说那道观里的都是些木楞子,可我瞧来道长倒是一点儿也不木讷呐。”
“施主过誉了。”
“道长,我有个疑惑,不知道长可否为我解答?”
阮絮在清执的背上,话中语便未断过。
搁在平日,清执是最厌这聒噪的,可今日,他却愿意听阮絮轻言笑语。
“施主请讲。”
阮絮懒懒地撩起清执垂落的一绺青丝绕在指尖,她的动作极其轻柔,可清执还是身形微顿。
“道长与柔嘉郡主可是旧识?”
“是。”
“柔嘉郡主喜欢道长,道长可知晓?”
阮絮笑着问出了声,可清执却眉盛冽霜。
“道长若不知晓就算了,我也只是好奇,这才问问的。”
“知晓。”
“啊?”
阮絮原以为清执不会应答,未曾想他竟应声。
她还以为清执这样冷似画中仙的人是瞧不出这俗人念想的呢。
清执既然瞧得出来柔嘉的情意,那她的所作所为,清执是否也探得出来其中深意?
阮絮敛下心绪,瞧出来又如何,若是瞧得出来,那便是清执自甘沉沦,她这心中的负罪倒是少了几分。
“那道长可有喜欢的人?”
女子空灵轻柔的话音随着轻飘飘的雪絮一同落下,寒雪掉在清执的鼻尖,洇开了一圈水渍。
清执的脑海中浮现了一道娇柔的身影。
那人在三清像前盈盈一拜,踝间的金铃叮当作响。
褪去了冬日的严寒,像是一抹明光洒落。
她转身将手中的玉佩递给了他。
“小道士,你不妨用这个去换些吃的?”
女子眉眼弯弯,玉指藏香,手中的玉佩泛着温润的光泽。
他从其手心接过那枚玉佩时,还存有其手中的余温。
“道长?”
阮絮唤了两声清执,见他还在愣在原地,不禁笑道:“道长若是有喜欢的人,我也不好相逼了,权当是我那妹妹与你无缘了。”
她伏在清执的肩头,瞧不清清执眼中的深色,只能窥见他落有冰珠的鼻尖和下颌。
不得不说,这清执确实是像极了仙人所绘制的画中人。
也难怪柔嘉会倾心于他。
可柔嘉乃皇后侄女,她这样大费周章地接近清执这样的小道士,皇后又怎会不知。
皇后既然知晓,又为何不阻拦?
除非,这是皇后的授意。
“梅花?”
幽香自深林传来,阮絮指尖掠过枝桠上的梅花枝。
她抬手折下了两枝梅花。
将一枝别在了发间。
“道长,您瞧着这花好看吗?”
清执微微侧头,薄唇堪堪自她的下颌处划过。
他抬眸看去,女子乌发凌乱,单单别了只红梅,不似纷繁华丽的金钗步摇,却划出一道潋滟红光。
眉似轻烟,唇若点樱,秋眸含水,微弯的双眼敛去了其妖媚之态。
清执鬼使神差地双唇微微翕动:“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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