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何意?”李含章想双手环胸,显得自己有气势些,试了试抬不起来,只能双手笼在一起,但现在一没穿外衣,二左手右臂经不起笼这个动作,只能作罢。
这人亲她做什么,他平日见她想躲都来不及,最近两次不过是她成了强取豪夺一方,而他是那可怜的柳下惠,怎么突然间便开始主动了?
“这不是你喜欢的?”他看着她,语气理所当然。
“你什么时候管过我喜欢不喜欢?”她瞧了眼那洁白的炖蛊,气不打一处来。
“听到的事情莫要说,坏了我名声对你没好处。”他将炖蛊盖好盖子。
“你名声不坏对我又有什么好处?”李含章刚刚生了些气,可能是身子虚,现在有点浑身发软。
“刚刚李大人邀了我去书房一坐。”他侧站着看她,面上挂着不适合他的微笑,“你猜猜他同我谈了何事?”
“······”这老李夫妇真的是,她李含章到底是不是亲生的?他们就这样怕她嫁不出去?
他们不知道这匡连海正把她当备胎吗???他还曾经给你们下毒啊喂!
“匡公子是不是被我的舍生取义感动了?”李含章闷着一口气,开始逞口舌之快。
“李姑娘取的怕不是义,是别的什么东西吧······”匡连海抿嘴一笑,挑明真相。
当时一是为了一劳永逸,让他明白自己宁愿死也不会说任何事,二是如果他被那中年男人刺死了,她也活不了。
这狗男人果然聪明,绿茶又心机!
“我身上的衣服是你给我换的?”她笨拙地抚了抚衣袖。
“是。”
“喜欢吗?”她肆无忌惮地耍嘴皮子,鬼话刚说出口,就想抽自己两巴掌。
“自然。”匡连海微笑接盘,令她分外不爽。
她说什么他都照单全收,他这是在反攻吗?
“什么时候也该换我看看你。”她直接破罐子破摔,说话连脑子都不过了,“我的床很大。”
匡连海看了她半晌,没接茬,端起托盘直接走了。
几日过去了。李含章没再去找匡连海和潘玉,他们没再来找她,不说两方,至少她这边乐得清闲。初秋,白日的阳光已经不再那么毒辣,李含章将赵氏为她量身定做的轻便靠枕背在后面,把她的竹梯子搭上房檐,熟练的爬到房顶,找了一处有稀疏树叶遮挡的地方侧卧着,一面剥着花生有一搭没一搭的往嘴里丢,一面欣赏远处的风景。
就这样闲闲地躺了两三个小时,身边瓦片传出细微的摩擦声响。她扭头,发现几日不见的匡大湿兄直挺挺的站在她旁边,仿佛凭空冒出来一样。
“你竟然会飞?”李含章笑着打趣,“能飞多高?”
匡连海侧过脸瞟了她一眼,双手环胸,仍旧直挺挺的站着。
“你的剑呢?”她低头剥花生。
这疑问就像投入黑洞里,没有任何回音。
她压根也没想着要什么回应,平日里她说四五句他才答上一句,那一句话还得把她气出内伤不可。
“怎的近日不见玉姐姐?”李含章随意问道,“还在愁结亲之事?”
她知道这话匡连海绝对不会正面回答,毕竟是他心头的白月光,谁也取代不了。
“玄玄是何人?”过了好半晌,匡连海突然抛出一个疑问。
李含章心一沉,垂眼看手帕上的花生壳,伸手将它们一个个翻到背朝上的样子,“玄玄是何人?”
“未曾想,李贞之女李含章竟另有其人······”匡连海盘腿席地而坐,背挺得笔直,一副认定她绝非正主的架势。
“哦?”李含章也坐起身,盘腿,将袍子盖在膝盖上,笑,“我是何人,有何所谓?”
匡连海看着她,挑着一侧的嘴角笑,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匡公子此次前来,找我何事?”李含章问。
匡连海仍不作声,仿佛他与她同处不同的空间一般。
李含章看了会他的侧脸,鼻子隆起好看的弧度,额发被微风吹的一晃一晃扫过鼻尖,令她产生微微不适感。她侧了侧头,收回视线,继续剥花生,往嘴里丢,开始拉家常,“你几岁上的天山?”
“六岁。”过了好半晌,他才回答,“玄玄是何人?”他立即反问。
“师父严厉吗?”她绕开他的话题,继续问。
过了好半晌都没回音,她算是明白了,他们这是在玩儿真心话大冒险游戏,只是没有酒,也没有大冒险。
“玄玄自然是我小字。”李含章回答他上一个问题。
“严厉。”
李含章听了这话,反应了一会,才发现这是她上一个问题的答案。
“是否想过要杀我灭口?”
“若是伤我爹娘,自然要杀。”李含章直视着那双黑白分明的丹凤眼。
“你怕是没那个本事。”他嗤笑一声。
“只怕小女有那个耐力。”李含章笑着朝他单眨了一下左眼。
“若是让你在你爹娘和你之间选一方死,你选哪方?”匡连海直接打破游戏的规则,再次发问。
“我。”李含章直截了当,深觉这人真不守规矩,但这问题也不是不能回答。
“好一个孝女。”匡连海毫不掩饰地夸赞,“为何?”
也不知是错觉还是如何,她深觉这夸赞有些阴阳怪气。
“因为失去过一次。”她笑着看他,想起以往旧事,眼睛又微微发烫起来,急忙转念想了些其他事情,“为何问这个问题?”
“自然是为了抓住把柄。”他毫不掩饰的答道。
李含章被这直白的态度弄得有些错愕,他是掩饰都懒得掩饰了?
所以今天他到底是来干什么来了,向她自白?
为什么要自白?意义何在?她怎么想也想不通。
“除了师妹首饰盒子里的信,是否还有藏在他处的线索?”匡连海缓缓收了笑,直视着她,再次问道。
哦呦,被发现了。
这人好聪明。
但是这么容易就被找到了,估计发现的是虚的那份。
“有。”李含章看着他,笑得要多甜有多甜。
匡连海也回看着她,嘴角上扬,似乎心情也很好的样子。
李含章恶从心起,“荷包里的纸条,和我写的信件,你都看过了吗?”
“嗯。”他笑意微微收敛了些。
“喜欢吗?”她看他,不想错过他脸上任何一个表情变化。
“嗯。”
听到匡连海应了一声,说不惊讶是不可能的。他是吃错什么药了吗?他要反攻到何时?关键是,她都投诚了,还特意给她表演了一次挡剑牌,他还来找她做什么?
“匡哥哥,几日不见,如隔三秋啊······”李含章重新开启口嗨模式,凑近了他坐下,“亲我这里,我便告诉你另一个线索藏在何处。”她看着他,点了点自己的脸颊。
匡连海看着她,面上也说不上难看,就是一种让人猜不透之感。
“逾时不候哦~”李含章继续逗他,没完没了。
“你怎的如此不知羞?”对面这人突然笑起来,抬手用手背轻抚一下她点的那侧脸颊。
“喜欢的豆腐送上门了,为何不吃?”李含章被他诡异的带着点说宠溺又不是宠溺,说讽刺又不是讽刺的口吻和动作弄得毛骨悚然,捉住停留在脸颊上他的手,双手合住,低头啄吻了一下带着些茧的指尖,继续口嗨,“现在才是你的真面目吗?”
他定定看了她一会儿,身周的风停,鸟叫停,甚至让她一度误以为时间也停止了。
“怎么,不喜?”他反问。
“你什么样我都喜欢。”李含章登上口嗨之巅,简直不舍得下来。
“若要你在爹娘和我之间选一方死,你选哪方?”
“你。”李含章听了半晌这我和你妈掉河里,你先救谁的变型题,心道果然大家的习惯都是学祖宗学来的。
看看眼前这人,最初见了就觉得不是善茬,后来经她验证,果然是不择手段、心机深沉的货色,现在么,冷嘲热讽又喜欢故弄玄虚,反正不是潘玉身边的那个。
没错,大家都看走眼了,那个怎么可能是人呢?那分明就是鬼!
手中握着的指尖被抽出,湿热的呼吸瞬间迎面而来。她感到嘴唇上微微干燥柔软的触感,下意识闭起了眼睛
“闺名不要了?”手腕被紧紧握住。
李含章睁开眼,发现自己正扯着他的腰带······
她收回手,握拳掩在嘴唇上,回忆刚刚发生了什么。
男女相处这种事,唱独角戏最难受。之前唱独角戏的是她,现在突然变成了对手戏,她自然喜欢,但也不禁怀疑。这男人是个不择手段的,她不觉得他有底线,所以他这番行为是什么目的?
对面传来一声轻笑,引得她抬眼,才发现眼前那始作俑者挑着嘴角,笑得正开心。
她退开,直视着那双眼睛,“匡公子这般主动,莫不是也开始喜欢我了?”
本想一本正经地问,结果话出了口,不自觉地变成了挑衅。
匡连海看了她一眼,又抬头看向远处,“你不是想试试《素女经》里的招式?”
李含章心一热,随后又沉了下去。
她喜欢归喜欢,但这年代跟他试了素女经,她岂不是要嫁不出去?
他疯了吗?反正她没疯!
“所以你同意,同我试一试?”她再三确认,深觉他疯了。
“我已经将要向李府提亲一事禀报了师父。”匡连海抬手,将她脸上的鬓发顺到耳旁,“师父不多时便会过来了。”
李含章心跳得飞快,连带着脸都开始热了起来。这狗男人到底在耍什么把戏?他莫不是还在担心他的小秘密被揭发,所以想同她成亲,把这风险内化不成?
或者说,他想先稳住她,好娶那潘玉做正妻,把她挪到妾的位置?
“那玉姐姐要如何?”李含章问。
“与师妹何干?她已同武家定了亲,不出下月便要出嫁了。”
嫁人??同那小将军??
“玉姐姐是匡大侠的心头好,小女怕是当不起这门亲事。”
他为了得到那潘玉,为了不对潘玉暴露他给武家卖命之事,竟然给她的爹娘下毒,明明心底有个白月光,现在又要向她家提亲,她怎么能信他?
他想提亲就提亲,她凭什么要嫁!!!???
“这你怕是说了不算。”匡连海挑起一侧嘴角,笑得开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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