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日,郭义之来了,顺便交代了要他去办的事。

    匡连海听见那杀人越货的勾当,先是应了,但足有两日没动。

    他在犹豫,要不要继续做下去。这一步若是踏下去,定是万劫不复。

    若是选了这条路,他就休要再着潘玉的面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她早晚都要发现,而一旦发现,她定会弃了他。他现在做这一切,不过是为了得到她,若是被弃只是早晚的事,为何还要继续做下去?

    说到潘玉,自从不小心捏碎了那袍角,他便甚少想到她了。

    缘何,他也不知。

    以前若是见了她同师弟们打闹嬉戏,同那些不怀好意的男子说话,他便气得整日不得安宁,怒火攻心,但现在,他心里平静得很,最多是担忧她莫要一气之下去武府惹事生非······

    他把玩着茶盏,手指摸了一会杯沿,突然想起李含章说的那个故事,起身去床边,抬起床脚,将缝隙里的荷包拿了出来。

    这李含章还是个蠢的,那么多荷包都取回去了,竟然落下了一个。只是这位置太过显眼,估摸是真的忘了,而不是特意留在那儿的。

    他细细盯了一会儿手里的丑陋物事,打开上面的口子,抽出一张纸条,展开,“愿与君共赴巫山”几个大字映入眼帘。

    真是个厚脸皮的,这样的话怎能由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子直接写给一个未婚男子?她到底知不知道巫山为何意?

    舌尖不经意顶了顶齿侧,想着她大胆的行为举止,突然觉得她对这事清楚得紧。

    那她知不知道,他们那么多次,其实是在行那夫妻之事?

    难不成仅仅是为了拿捏他,就同他做那样的事,还做了不止一次?她只要摸他的手抱着他就足够让潘玉误会的了,何必做到那个地步?

    他忍不住笑了一下。李含章这一系列的行径,分外眼熟,现在想来,竟同自己的所作所为如出一辙。若是换了他,他也会这般做,而且只会做得比她更绝。

    次日,匡连海正式向武大人请了辞,武大人一番嘘寒问暖,要他留下,他一一婉拒。之后几日,潘李两家的刺客仍然隐在暗处,匡连海心下了然,看来武大人定不会放过他了。

    结果正下了这猜测的功夫,郭义之已经提剑上了门。他本想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毕竟这郭义之也打不过他,但一进屋子,他便知道,有人在。

    熟悉的淡且细的香味,令他有些懊恼。这臭丫头,藏在他屋子里作甚?

    郭义之武艺不如他,过了好一会才发现屋子里藏了人。匡连海静静等着那人爬出来,深觉冤家路窄。这都能被她听了去,他前世莫不是欠了她的,每次总要有把柄递到她手上?

    结果这李含章又多捏了他一个把柄还不满足,非要耍小聪明,以身挡剑!

    行以身挡剑的蠢事也就罢了,还要朝他发脾气!

    他将烛台移到桌子的另一侧,避免烛光将她的影子映在窗上,又告知她莫要出声,让人见了只怕她名节不保。

    结果她为了保住那早就荡然无存的名节,竟然把自己的手塞进嘴里咬着。

    他给她简单包扎,送她回了她屋子,见她似乎被那一剑刺傻了,即便这样还让他莫要让她爹娘知道。

    她要如何,与他何干?

    这小女子多此一举,定是另有所图,要么是为了让他信她,要么是怕自己被那郭义之灭口。

    她为了保住她那亲亲爹娘,竟然可以做到这一步?那剑哪怕偏了一毫一厘,穿透的便是她的胸口,落下个必死无疑的下场,真是不知者无畏!

    他为了隐瞒她受伤一事,免得自己被牵扯进去,第二日一早向赵氏讲了李含章已同潘玉外出,自己因为要参加武举所以未同去一事,然后径直回了自己院子,该做何事做何事。

    虽是皮肉伤,但也不轻,或许就这样一命呜呼了也说不定,那样她知晓的全部东西就永远没人知道了。

    可那剑伤要作何解释?

    不是他的剑所刺,便怀疑不到他的头上。

    可他刚刚为她扯了谎!

    匡连海心下不满,找尽理由,没有一个是不去管她的。

    但他还是故意拖延了一阵子,擦拭剑身,在火盆生了火,将昨夜染血的物事慢悠悠地烧尽了,甚至为院子里的草木修剪了一番枝叶,直到日落,他才去了她的屋子。

    开门迎面而来一股酒气。他借着月光扫了一眼,发现一地狼藉,床边是倾倒的酒坛,几块成团的布。

    她趴在桌子上,面色惨白,嘴角带血,茶壶杯盏碎片落了一地。

    为何会带血?他伸手托她的下巴查看。

    她似乎醒了,微微睁开眼,正好吐了一口血到他手上。

    匡连海心下一算,看来逍遥散的毒发了,那毒症状便是失气血。

    虽然她这院子偏,但弄出响动难免引来他人,他本想再拖一会,但眼前这人似乎是终于见到人了一般,血水不断地吐到他手上,多到流进他的衣袖里。他不得已,抱她回了自己屋子,只觉怀中人烫得像个火炉。等借了烛光才发现,似乎是那逍遥散的作用,剑伤已过一日还在渗着鲜血,袍子肩膀处已被浸透,因为是黑色所以瞧不出。

    要喂她解药吗?

    哼,拿捏他拿捏了这么久,这点苦头算什么?

    他见李含章眼睛闭了,开始左右摆弄她的下巴,用拇指将她嘴角未干的血按在她的嘴唇上,玩了一阵子,然后才起身,提了一桶冷水,三下五除二将她剥了个干净,直接丢了进去。

    李含章倒是想活,进去了整个身子卷在一起,紧紧抓住他的手臂不放,他只得用另一只手擦拭她身子,给她降温。

    虽然看了这身子两次有余,但此次这般接触,还是第一次。他最初未在意,只顾着用帕子往她身上撩冷水,直到手指不小心碰了这滚烫的皮肤,才觉察到这不妥之处,脸开始发烫,小腹涌起怪异的温热之感······

    他一届血气方刚的成年男子,自然会有反应。他这般想了一番,怪异之感消退了些,但手臂上的手直接攀上来,勾住他的脖颈······

    “放开。”他愣了一阵子,拍了拍她的手腕。

    她小声叫了什么,他未听清,试着往下扯她的手臂,只换来她更紧的贴上来。

    他垂眼看她,但却瞥到她赤l的全身,上半身紧紧贴在自己胸口,那股刚被压下的怪异之感又从小腹升上来,连带着引得他心尖痒。

    “玄玄的心能用吗?”她睁开眼睛看着他,眼里都是泪水,仿佛在透着他看另外一个人。

    匡连海未再使力气掰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安抚:“自然。”

    “玄玄对不起你。”

    匡连海眼见着那双眼睛里盛满的眼泪溢出来了,心底也不自觉跟着涌上些酸楚。他还从未见过这样的李含章,以前都是牙尖嘴利的,不容欺负的,胸有成竹的,他也乐得同她斗。现在这幅样子,反倒令他心软了。

    何事这么难过,她心头肉的爹娘不是正好好的?除了那李大人李夫人,还有哪个能让她上心了?

    一桶水被她伤口渗的血染得变了些颜色。他把她的肩膀和手包扎一番,将自己的袍子给她套上,见她靠坐在床侧,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他,但却不认识他的样子,本想着再拖一阵子,但还是起身将那逍遥散用茶盏融了,一点点喂她服下。

    “好喝。”

    匡连海听了这话,以为她清醒了,扭头看她,发现她仍一副痴傻的样子。

    “有多好喝?”他随口应了一句。

    “好喝。”

    他坐在床边,见她面色惨白,嘴巴因为服了药和水的缘故,稍微有了些血色,肩膀的袍子又开始印出星星点点的血迹来。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有些怕她就这么死了。

    他鬼使神差地伸手过去,用拇指按了按她的下嘴唇,“调皮惯了,就要自食恶果。”

    下意识做了这动作,他自己也愣了一下。

    “好。”她呆呆的应了一声,直直看着他,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

    心头的痒再次浮现,小腹又开始热起来。他看着李含章,凭着本能不紧不慢的靠近,侧头含住她的唇间,舌入了她口中,寻着她的舌尖轻轻触碰一下后缓缓退了出来。

    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他看着那泛白的嘴唇,想再做一次,见李含章直直看向他处,还是忍住了。

    为何要这样做,难不成还是因为那血气方刚,勾得他想对她做这事?

    也许只是近日想做,也许很久之前就想这般试试。

    他停了心底的自问问答,用手背贴了下她的颈侧,发现热度仍旧未退。

    李含章,你不是本事大得很吗?若是本事大,就活下来给他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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