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留人楼内大火四起,楼中的月儿姑娘不知所踪,留人楼中的花嬷嬷更是不知去向。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此次静德皇后一事后朝中罢免、处斩的官员不知几何。
就连钟离寻月也没能劝住处于盛怒之中的灏帝。
三个月后,一切终于重归平静。
当钟离寻月与攸锦灏一同巡游玄武湖时,竟意外遇见了蝶雅。
一身青黄色素衣的蝶雅不复留人楼中的奢华娇媚,而是透着出水芙蓉般的清丽。
“舞矜雅见过静德皇后!皇后万福金安!”换回本名的舞矜雅有如天地间最清雅的蝴蝶,在帝后二人面前一展独属于女子的柔媚。
“快快请起,我还没谢过你的救命之恩呢!”钟离寻月赶忙扶起福身请安的舞矜雅,笑着道。之前若非蝶雅及时向苏州传信,攸锦灏也不可能及时找到自己。
一旁的灏帝见状,干脆给妻子与友人相聚留下充足的空间,自己一人独自去前厅处理政务了。
钟离寻月眼见自家夫君离去,这才拉着舞矜雅难得八卦道:“你可寻到了你的君哥哥?若是还未寻到,我可以让灏帝帮你张榜寻找!”
舞矜雅闻言顿时羞红了双颊,低头小声道:“寻到了。”
“他待你可好?”钟离寻月握住舞矜雅的手,追问道。
“他待我是极好的。”提及自己的爱人,舞矜雅难掩喜色。
“那我总算可以放心了!”钟离寻月拉着舞矜雅道:“此番我成功从留人楼脱险,全在于矜雅你鼎力襄助,在此寻月多谢矜雅了!”
舞矜雅闻言连忙摆手道:“哪里的话!若非月儿你救我于危难之中,恐怕我早已身死,又哪来的和君哥哥重聚的机会!”
两人四目相对,不由会心一笑。
恰在兴头上的二人相见恨晚,在一下午的交心相处中恨不能义结金兰。
就在夕阳西下,舞矜雅将要起身告辞之际,却被侍者刚捧来的鲜鱼腥到了胃口,忍不住一阵干呕。
钟离寻月见此情形连忙为舞矜雅把脉。
少顷,钟离寻月喜上眉梢,由衷地为舞矜雅欣喜道:“恭喜!矜雅你怀孕了!至今已经两月有余!”
舞矜雅顿时喜不自禁,开心地拉着钟离寻月转圈圈:“太好了月儿!我真是太高兴了!我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月儿,你真是我的福星!不如我俩结为亲家吧!以后我俩的孩子定能够和我们一样投缘!你说呢?”
钟离寻月自然是一口应下,只是:“我的孩子还没影儿呢,又怎好耽误你呢!”
舞矜雅则是不以为意:“只是一个机会罢了,日后还要他们相处过后才能作数,我们身为家长又怎会勉强呢!你也不用在意,以你对我的恩情,让我的孩子多等上十年又有何妨!就算等上一辈子怕也是他的福气呢!”
盛情难却,钟离寻月只得应下:“借矜雅你的吉言,不论男女,只希望我能顺利怀上!别的我就什么都不求了!”
“别这么说!你这么好!上天一定会保佑你的!”舞矜雅拉着钟离寻月的手,好生开解她道。
钟离寻月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在自己万念俱灰之际,是她的出现给了自己重新活下去的勇气。
她说有一名垂千古的文豪曾经这样评价过那些寻欢作乐的嫖-客,他说,强-歼的本领虽然已经是人比禽兽进化的一步,究竟还只是半开化。你想,女的哭哭啼啼,扭手扭脚,能有多大兴趣?自从金钱这宝贝出现之后,男人的进化就真的了不得了。天下的一切都可以买卖,幸-欲自然并非例外。男人花几个臭钱,就可以得到他在女人身上所要得到的东西。而且他还可以给她说:我并非强-歼你,这是你自愿的,你愿意拿几个钱,你就得如此这般,百依百顺,咱们是公平交易!蹂-躏了她,还要她说一声“谢谢你,大少。”这是禽兽干得来的么?
钟离寻月曾在留人楼暖香熏得游人醉的靡丽艳景中拉着她的手,向还是花魁蝶雅的她郑重其事道:“那些嫖-客分明是群禽-兽!你沦落至此并非是你的过错,切勿妄自菲薄。”
也是这句话,让她重新鼓起了寻找君哥哥的勇气,她原本已经认命,甘愿自己就这么在泥潭中烂掉,然而钟离寻月的出现却改变了她命定的轨迹。她要向心而行,她相信君哥哥他一定不会瞧不起自己,哪怕自己曾流落青楼,他也定会待自己一如当初。
“皇后娘娘,这是皇上命人为你熬好的滋补鸡汤,请您趁热享用!”玉帘掀起,一身姿窈窕的侍女翩然入内,恭谨地呈上了一碗鸡汤。
钟离寻月接过鸡汤,二话不说便递到了舞矜雅的手中:“赶紧喝吧!你现在是双身子的人了,正是需要好好进补的时候,回去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若是缺什么便让官府的人递个口信给我,我一定为你安排妥当!”
舞矜雅不好推阻,在钟离寻月的悉心关照下心满意足地喝完了整整一碗鸡汤,这才放下汤碗,红着脸道:“皇后娘娘放心,君哥哥一定会照顾好我的!”
一旁的侍女收拾好汤碗,恭谨退下。
华灯燃起,游人散去。
离别时,钟离寻月以玉鉴相赠,约为二人后嗣相认的凭证,玉鉴上篆刻着良缘夙缔四字。
时光宝鉴之外的历悠然看着眼前无比熟悉的玉鉴瞬间陷入了沉思。
这枚玉鉴莫非就是当年那人赠予自己的那枚?
难道那人就是母亲的友人舞矜雅的子嗣!
倘若真是如此,这世间还真是狭小呢。
玄武湖边人潮攘攘。
攸锦灏怀抱着钟离寻月坐在装饰华丽的车架中,稳步前行。
车水马龙中,一耄耋老道衣衫褴褛,手持拂尘,在茫茫人海中闲庭自若,放声高歌道:
“终日奔波只为饥,方才一饱便思衣。”
“衣食两般皆俱足,又思娇娥美貌妻。”
“娶得美妻生下子,恨无田地少根基。”
“良田置的多广阔,出门又嫌少马骑。”
“槽头扣了骡和马,恐无官职被人欺。”
“七品县官还嫌小,又想朝中挂紫衣。”
“一品当朝为宰相,还想山河夺帝基。”
“心满意足为天子,又想长生不老期。”
“一旦求得长生药,再跟上帝论高低。”
“不足不足不知足,人生人生奈若何?”
“若要世人心满足,除非南柯一梦兮。”
曲散人空,再不见老道的踪迹。
攸锦灏似是从梦中惊醒般,小心翼翼地为已经陷入睡眠中的钟离寻月搭好薄被,突然轻声问道车外的扈从官吏:“念恩,你怎么看?”
位居左相的言念恩恭谨地回禀道:“此道神出鬼没,所言甚有道理,想必定是哪位世外高人,可需臣下派人寻找?”
攸锦灏摆手:“不用。江南事了,准备一下,我想尽快回宫。”
“诺。”言念恩领旨道。
江南的一切恍如一场幻梦,别离后,钟离寻月从此再未见过舞矜雅,也不知她是否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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