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哥,要不咱们别找了?”一个黑衣人试探开口,“左右也寻不到任何踪迹,说不准晋王和丞相之女早已殒命,那么高的悬崖掉下来,生还的可能微乎其微。”
他搞不清楚,身为杀手,主要任务是听从指令刺杀某人,怎么突然就开始搜捕了呢?
那首领抬起手来,制止手下人乱说话,“上头的人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废话那么多做什么,还不赶紧行动!”
一群人将周边的密林翻了个底朝天,可别说人影了,连人留下的痕迹都没有。
“大哥,还要继续找吗?”有人问道。
“找,我就不信了,这两个人能凭空消失不成?”那首领丝毫没有气馁,指挥着手下人道,“再去那边看看。”
早知道还有这茬,他说什么也要管好手下,不要把人逼急了。这下可好,那头下令了,务必要把人找到,且不能伤害他们分毫。
早不说晚不说,这个时候说变就变,且那人生性暴戾,他哪敢将两人皆已坠落悬崖之事禀明,只得自个儿带着手下人来崖底寻人。
手下个个都是饭桶,真是白养他们了!他恨不得上前去给踹上一脚。
这样想着,捏紧了拳头,今天不管说什么,也要给上头一个交代。
忽然听到底下人大叫:“大哥,这里有一条河!”
多年的职业素养令他敏感非常,此处必有收获!
“都下水去搜!”
一声令下,众手下都奔赴溪流,潜入水中搜寻那两人可能留下的痕迹。
可最终什么也没找到。
有人道:“估计是被水冲走了吧。”
搜寻许久却一无所获的众人,都有些疲惫,多数人都接受了这个说法。
最终,黑衣人一行无功而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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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间重新恢复宁静,鸟鸣声悦耳动听,丝毫没有被外人闯入的痕迹。
谢霁川凝神听了一会,说道:“已经走了,我下去看看。”
“王爷不可!”舒芷音扯住男人的衣袖,急道,“此处悬崖峭壁,凶险异常,且距崖底还有多远未知,王爷切不可以身犯险。”
“再者,王爷肩上的伤还没好呢。”
“不碍的,阿音寻的草药有奇效,养了一晚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谢霁川说着,轻而易举抬起左臂,脸上神色未有丝毫变化,“一点也不疼了。”
其实还是有一点疼的,不过这点疼痛对他来说不算什么。比起以前在战场上受的伤,可谓是小菜一碟了。
谢霁川回想起方才听到的动静,接着道:“况且方才听到的动静距此处并没有多远,想来崖底不深,我去去就回。”
主要是这山洞虽然隐蔽,但不上不下的,没有果腹的食物,亦没有水源。一时藏身可以,但若是皇上一直没有找到他们,恐怕还要在此待上些时日,显然这里不是个长远的所在。
好说歹说,舒芷音终于同意了。
她趴在洞口,看着谢霁川借助藤蔓,踩着陡峭的崖壁慢慢往下。
一颗心始终悬着,怕他分心也不敢说什么。
舒芷音静静凝望着藤蔓出神,每分每秒都过得格外煎熬。
不知过了多久,她看到藤蔓动了一下,心中雀跃不已。
但又怕是自己眼花,忙揉了揉眼睛,再次看见藤蔓动了,这才确定没有看错。
舒芷音一直等着,等到能够看见王爷的手,一颗心终于回归原位。
“王爷,怎么样?”少女急切道。
男人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再往上攀爬了一段距离,将好不容易带上来的果子递给她,“阿音一定饿极了,先吃点东西再说话。”
舒芷音一口咬下果子,清甜的汁水溢满唇齿,含糊不清道,“王爷吃了吗?”
谢霁川点头。
他一直念着在此等候的少女,看见果子便随手摘了一把赶回来,哪里顾得上先吃。
舒芷音这才放下心来,继续吃着果子。
很快,她突然停下来,看着谢霁川没有言语。
“怎么了阿音?”男人停留的地方不算陡峭,正好有一处落脚之地,使他不至于靠着臂力支撑自身。
少女没有说话。
要怎么形容此刻她眼里的王爷呢?
满头满脸都蹭上了灰尘、蛛网,甚至脸上还多了几道划痕,想必是被带刺的藤条划伤,衣裳也不再鲜亮。
即便这样,他的眼睛依然明亮,双目炯炯有神,充满怜爱地望着她。
而她何其有幸,与他同甘共苦。
半晌,舒芷音才收拾好自己的情绪,道,“没什么,我只是觉得难得体验一次野外求生。”
吃完果子,在谢霁川的指挥下,少女缓缓挪动脚步,抓紧了藤蔓,一步一步移到他所在的位置。
“抱紧我,阿音。”
顷刻间,少女已经身处男人的怀抱,感受到他强劲有力的体魄,跳动不止的心跳,脸不争气地红了。
谢霁川单手抱着怀中女子,而另一只手抓着藤蔓腾挪转移,有几次情况好险,少女不得不紧紧拥住他的脖颈。
终于到了地面,舒芷音大口呼吸新鲜空气,久违的踏实感填满心间。
崖底果然没有多远,地面上还有方才那群人留下的脚印。
舒芷音担心道:“他们不会找回来吧?”
“不会了,阿音放心,没人再来打扰我们。”谢霁川语气笃定,以他对那群黑衣人的了解,一无所获之后必定不会再来。
舒芷音听了男人的解释,对其崇拜更上一层楼。
两人又吃了些果子勉强填饱肚子,运气很好又找到了一处背风的洞穴,甚至比先前那处还要好。
舒芷音觉得,这次跳下悬崖并不是一件坏事,除去一点小挫折,可谓是事事顺心。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即使皇上没有那么快发现二人不见了踪影,他们在这里也能坚持一段时间。
这里远离人烟,一切都是最初的模样,留在这里与大自然相亲相爱未尝不可。
两人花了一个下午,把山洞收拾地有了些人气儿,舒芷音开心不已,左看看右看看,挑不出一处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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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林围场。
失踪了一天的皇上,在第二日下午出现在人们的视线里。
众人问及,天子道听闻西南有异兽,乃是祥瑞,于是前往西南方向寻找异兽,哪知与侍卫走散,在山中迷路了。
只身寻找来时的路,却踏进一个仙境般的所在,只见许多美女翩翩起舞,仙乐飘飘,近在咫尺,却总也走不到跟前。他逐渐盯着眼前的舞蹈入了迷,不知今夕何夕,身处何处。
正在此时,却听见一道女声道,“此乃仙阆秘境,你既是人间的帝王,便不该踏入此处,去吧。”
皇上正待辩解,却发现眼前景色已发生变幻,哪里还有什么翩翩起舞的仙女。
而他正身处先前与侍卫走散的地方。
于是很快被侍卫护送着回了围场。
这般梦幻离奇的经历,自然不是人人都有幸遇见。
“皇上这是遇到神仙了啊!”
“是啊是啊,只有真龙天子才配有这般经历。”
“吾等好生羡慕皇上的奇遇。”
……
“晋王呢?”听着众人的夸赞,皇帝扫视一圈,没有发现谢霁川的身影,不免有些疑惑。
众人立即停下议论的话题,纷纷闭紧了嘴巴,面如菜色。
要怎么解释,就在皇上失踪的同时,去找皇上的晋王也不见了踪影,一同失踪的还有丞相的千金。
许久不曾发话的太子谢景烨,挥退了方才禀报的侍从,面色冷凝如冰,道,“都不敢说么?孤来说。”
“父皇,”谢景烨这个时候还不忘给皇上行礼,而后道出了众人不敢言的事实,“皇叔他……失踪了。”
事实上,从刚才得来的消息看,恐怕不止是失踪,但他怎么敢说呢。
“什么?”皇上不敢置信道,“朕不过在山里迷了路,怎么出来就发生这么大的事?”
“太子派人找了吗?”
谢景烨似乎情绪极为低落,说话有气无力的,“找了,可去的人说,按照晋王留下的脚印推测,晋王多半是坠崖了……”
皇上:“那丞相之女呢?”
“阿……舒姑娘也坠崖了。”谢景烨面上流露出些许沉痛的意思,“真是可惜了。”
宁愿跟着皇叔去死,也不愿多看他一眼,这严格挑衅了他作为太子的威严,可他毕竟还是念着她的,哪里忍心在人前多说什么。
皇帝不了解太子弯弯绕绕的心思,下令道:“就算是把整个围场翻过来,朕也要你们寻回失踪的晋王和舒芷音。”
他不过是与晋王定下将计就计的计策,可没想到始作俑者没上钩,晋王反而不见了。他还有好多事情需要晋王去办,怎能这样失去左膀右臂。
至于舒芷音,舒相的女儿,虽则性子莫测了点,但家世身份摆在那,若不给丞相府一个交代,怎么也说不过去。
众人领命,皆擦了擦额汗,心有戚戚焉。
他们前不久刚从太子口中得知,晋王和舒姑娘失足跌落悬崖之事,明明知道两人很难生还,却还是当着皇帝的面做哑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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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山。
一蓝袍男子迎风而立,衣袂飘飘,远看颇有几分玉人之姿,他似乎在此处等什么人。
察觉到身后来了人,蓝袍男子低沉的嗓音道,“来的时候没人发现吧?”
“没有,”黑衣人对着背对自己的蓝袍男子拱了拱手,“贵人,在下已经带人搜遍崖底,那二人断然没有生还的可能。”
“确定吗?你搜查得可还仔细?”男人转过身来,面上罩着个金色面具,看不出原本的模样,声音格外低哑,“若此事没有办好,拿你项上人头来见我。”
“是。”黑衣人的声音微微颤抖,“如果贵人没什么事的话,在下就告辞了。”
“慢着。”蓝袍人拦住他,“在崖底可发现了什么特别之处?”
“特别之处……”黑衣人自言自语,有点摸不准这位贵人想知道什么,便说,“有处溪流湍急,任凭在下带着诸位兄弟怎么搜寻,都寻不见任何可能的物什,连个衣裳布料都不见……可见,如果二人被溪水冲走了,也是很有可能的。”
“我问你这些废话了么?”蓝袍男子忍不住斥道。
答案不合心意,他压根不会给好脸色。
黑衣人只得自个儿揣摩,仍旧百思不得其解。
还是上午那个主儿事情少的多,想知道什么都是直接问。
只上午那位似乎没有这位的地位高。
江湖人行事不问为什么,可以多活一阵子,可今日他破天荒的对蓝袍男子的真实身份产生了好奇心。
像他这种干着朝不保夕勾当的人,经常有了上顿没下顿,哪里懂得身居高位的妙处。
蓝袍男子不耐烦地挥挥手,“滚!没有找到人或者尸体之前,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是。”
他带着疑虑离开了,心想这群人里还好他当了大哥,不然以其他兄弟的脾气,得罪了贵人还不是分分钟掉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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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降临,月光给沉寂许久的山林镀上一层柔和的光辉。
月光铺在地上,人踩在脚下,好似就接近了月亮,然而并没有,溪水里的月亮才是最完美的那个。
舒芷音从山洞醒来,第一件事便是要去溪边洗浴,她已经整整一晚上没有洗浴了,身子有些黏腻。
“王爷,小溪离这里不远,我一个人可以的。”
少女再三保证,可以一个人去洗浴,然而有人放心不下。
“阿音不要害羞,我是为了你的安危着想。”谢霁川面上没有什么波动,正色道,“大晚上的,你一个姑娘家太危险了。”
最终,舒芷音没能拗过谢霁川,两人一前一后踩着满地月光,朝溪流走去。
少女将衣裳褪下,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洗浴。
解开头发,乌黑透亮如绸缎般的长发披散在肩上,她开始小心翼翼打湿头发。
而男人正背对着她,身形不动如松。
舒芷音的吐息却开始紊乱起来,她忽然不好意思起来,浇水到发上、身上也不敢加大力度,以免水声太大,令人尴尬。
“王爷,我说没有危险吧?你还不信。”为缓和气氛,舒芷音主动找话题聊天。
谢霁川:“嗯,阿音是对的。”
“是吧?听我的准没错。”舒芷音一被夸就得意忘形起来,开口赶人了,“所以王爷不要守在此处了。”
“为何?”谢霁川听着水声渐小,心里有些疑惑。
“因为……因为我不习惯洗澡的时候还有旁人守着。”少女磕磕绊绊,脸都红透了,总算将自己的意思表达了出来。
“明白了,”谢霁川一边往前一边道,“那阿音自己小心。”
他走了好几步,直到没有清晰的水声不绝于耳,方才在一颗松树前停了下来。
谢霁川这个时候才想明白,先前水声小是因她害羞。
女孩子害羞起来也是很可爱的。
可还不等他多想,灵敏的耳力便听到了不同寻常的声音。
“啊!疼死我了!”
少女的痛呼声,让他不及细想,赶忙往回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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