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玉反应过来笑了:“你看到我身份证了?”她挑眉:“那是假的,我把自己年龄改小了,换了个好星座,你知道有钱人最迷信,找女朋友还要算生辰八字的。”
沈含烟坐了半晌。
奚玉扬手把那纸袋拿过去:“不过你送我礼物我还是很开心啦。”
奚玉打开纸袋:“口红?不错。”
沈含烟:“你喜欢这颜色吗?”
奚玉看了眼色号:“abstrait,我好像有这个色号,不过应该快用完了。”她把口红放在桌上,抬头冲沈含烟笑:“谢谢,我喜欢,你和季童相处得怎么样了?”
沈含烟面色淡下去:“还好。”
奚玉:“那孩子看起来胆子很小,应该很好拿捏。等你跟她处好了,就让她去跟她爸吹吹风,她舍不得你这个姐姐,肯定就愿意我跟她爸结婚了。”又说:“你知道这些有钱人都很警惕的,结个婚前怕狼后怕虎的,生怕有人分财产。”
沈含烟低头看了眼表:“还有事么?我回去学习了。”
奚玉:“你说你考研干嘛,你这么聪明,就来我公司干,不比你考研来钱快得多?”
沈含烟:“你错了,现在搞学术不比做生意赚得少。”又问一次:“到底还有没有别的事?”
“有有有。”奚玉说:“你昨晚跟季童一起吃饭,看出她爱吃什么没有?我下次去看她买点过去。”
沈含烟站起来:“我走了。”
奚玉站起来:“你说你急什么,感觉你比我还忙,好吧我也走了,下午去趟美容院,晚上还要陪唯民去参加个晚宴。”
季唯民以公司为家,即便人在邶城,大部分时候也不回家住。
奚玉背上包,h的标志闪闪发亮,一边往外走一边跟沈含烟说:“你这么打扮出社会不行的,我都说给你买两身衣服了,你真不要啊?”
沈含烟:“不要。”
她渴望钱,全世界唯一她不想从那儿要钱的,就是奚玉。
但奚玉能给她的,好像只有钱。
等奚玉的跑车从咖啡馆门口开走后,沈含烟绕回去,找到正在收桌子的服务生:“刚才有支忘在这儿的口红。”
服务生递过来:“是这个吗?”
沈含烟接过,口红盒子上已经沾了一点咖啡渍,她把口红放进包里,走了。
沈含烟回到季家的时候,阿姨在客厅打扫卫生,空荡荡的没有其他人。
沈含烟上楼,季童蹬蹬蹬从二楼走廊跑过来:“你回来了?”
二楼是季童中风外婆的房间,看来季童习惯待在那里。
季童神神秘秘说:“你来看。”
她想伸手来拉沈含烟,不知为什么又把手缩了回去,只说:“跟我来。”
她带着沈含烟上了三楼,走到沈含烟的房间门口,又退开一步,等着沈含烟自己开门。
其实房间门没锁,等沈含烟开了门,季童还是可怜兮兮倚在房门口,沈含烟想起那是因为昨晚她说过“不要随便进我房间”,季童听进去了,乖得出奇。
沈含烟:“你现在可以进来。”
季童一下子就笑了,走进来,献宝一样指着墙边:“看。”
那儿多了张桌子。
季童赶紧说:“我没随便进你房间,我让阿姨搬上来的,我站门口盯着她的,没动过你东西。”又解释:“二楼有张不用的桌子。”
桌子靠墙放着,离床很近,沈含烟一眼就能看到季童妈妈的睡衣,叠得好端端的放在床头。
沈含烟自己没经过恼人的少女阶段,一时无法揣测季童现在的想法和感受。
比如,季童为什么对她这么好。
沈含烟在来季家以前想过无数种可能,季童可能会对她敌视、冷漠,极端一点,离家出走也有可能。
就是没想到会这么乖。
沈含烟并不相信一个娇生惯养长大的女孩会如此逆来顺受,没有一点自己的脾气,既然试探不出来,她决定静观其变。
沈含烟说:“谢谢。”
季童:“其实书房我也不怎么用,你也可以在书房学。”
沈含烟点头:“谢谢。”
季童抿了抿嘴。
沈含烟看她一眼。
季童说:“我以为你要骂我不搞学习。”
沈含烟收拾好自己的书抱在怀里:“没必要。”
季童很清楚,无论她能不能考上大学,她的人生永远有季唯民给她兜底。其实季唯民也并不真的在意季童能不能考上大学,考上了,固然是说出去有面子的锦上添花,考不上,他也能准备好一万条退路等着季童。
你不能指望一个永远有退路的人,去做她不想做的事。
沈含烟抱着书走到门口,转身问季童:“你不走?”
季童赶紧走出来:“哦要走。”
沈含烟走进书房,季童又蹬蹬蹬下楼去了。
沈含烟把包挂在写字椅的椅背上,把电脑掏出来时不小心带出那支口红,掉在地上,轻微啪的一声。
不知摔断没有。
沈含烟忽然有些烦,不想捡。
她觉得某种意义上,在面对奚玉时,她和季童有一些像,都在消极抵抗。
她住进了季家,但也并没打算按奚玉的要求,对季童好来“收买”季童。
她只愿相安无事,以此换来救奶奶的医药费。
以及,那么一丝以后能跟奚玉好好相处的可能性。
在今天的口红事件后,沈含烟内心并不愿承认这一点。
沈含烟这种人,心里再烦都能静下心来学习。
过了一会儿,书房外传来小兔子般怯生生的敲门声。
沈含烟:“进。”
一个小巧的毛茸茸的脑袋钻进来:“吃饭啦。”
沈含烟合上书,跟着季童下楼。
阿姨和每天一样,在夹菜装饭盒,只是今天的脸色有点闷闷的,看到沈含烟下来,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扣饭盒的时候“啪”的老大一声,吓得季童一抖。
阿姨拎着饭盒匆匆就往大门口走。
沈含烟当然知道阿姨为什么生气。
她理智,冷静,完全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但与此同时,她也不过是一个二十二岁的年轻人,还不明白得饶人处且饶人的道理。
她叫住阿姨:“阿姨,再见。”
阿姨只好停下来打招呼:“再见。”又对季童说:“再见,季童。”
阿姨走后,季童和沈含烟拉开椅子坐到餐桌边,一直咧着嘴笑。
季童说:“阿姨走的时候从来没跟我打过招呼。”
沈含烟夹一筷蒜苗炒肉,低头扒饭。
季童拿着筷子在餐桌上看了两圈,一副很不敢相信的样子:“今晚真的吃鸡哎,阿姨怎么会烧鸡?”
沈含烟继续扒饭。
季童:“难道她儿子口味变了?”
“不用想其他人,想你自己就好。”沈含烟说:“你再不吃,菜就要凉了。”
季童夹起一块鸡肉:“你怎么不吃?味道还行。”
沈含烟淡淡的说:“我不挑,吃什么都差不多,你快吃吧,吃饭时别说那么多话。”
季童小小声:“最后一句。”
沈含烟看着她。
季童:“没你做的炒鸡蛋好吃。”
说完就飞快的低头吃饭了。
吃完饭沈含烟洗碗,让季童先上楼。
她上楼的时候,书房里静悄悄的,倒是季童卧室里传来吃鸡的声音,听起来战局十分激烈。
沈含烟没理,钻进了书房。
一颗毛茸茸的脑袋从卧室门缝里探了出来。
季童没想到沈含烟真的完全不管她学习,明明是季唯民安插进来的“间谍”,对她却完全采取放养政策。
季童回到卧室,躺回床上,仰面举着手机继续吃鸡。
大概因为没人管,想玩多久就玩多久,游戏反而没那么有吸引力。
季童在床上滚了两圈,又看了会儿番剧,也看不进去,索性站起来,收了手机走出卧室。
看起来沈含烟是个很节省的人,季童在家时从来不关走廊的灯,这会儿却被沈含烟关了,走廊里黑漆漆的,静悄悄的,空气里有花园中幽微的花香,唯一的光源是沈含烟书房里一盏灯,暖黄的光从门缝里泻出来。
季童站着看了好久,想进去,却又找不到搭话的理由。
沈含烟一张脸总是好冷啊。
季童还是怂了,一个人又默默溜回房间去。
她没打游戏了,翻了本漫画出来,一边心不在焉的看,一边竖着耳朵听门外的动静。
沈含烟怎么还不去洗澡呢?明明已经到沈含烟洗澡的时间了。
季童怕是自己听漏了沈含烟的脚步,把卧室门拉开一条门缝伸头出去,书房的灯光莹莹倾泻,沈含烟的确还没去洗。
季童悻悻关上门。
又等了一会儿,她第三次翻身下床。
今晚的床好像一棵仙人掌,让她无论如何在上面呆不住。
其实今晚跟往常任何一个寻常的夏夜并没什么不同,唯一的区别,是屋子里多了个沈含烟。
季童放轻脚步下楼,给自己和沈含烟各热了一杯奶。
回到书房门口的时候她有点紧张。
但她是来送奶的!她是有正当理由的!
这么想着,胆子好像壮了点,她伸手轻轻敲了敲门。
里面没反应。
又敲了敲。
还是没反应。
季童在心里嘀咕:是不是学入迷了?
可玻璃杯里的牛奶要凉了。
季童大着胆子,颤悠悠把门轻推开一条缝。
原来沈含烟,在沙发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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