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讪笑两声,转过头看向白少情。
白少情会意,从自己的袖子中拿出了银锭放在桌子上。
“哈哈哈哈,缘分让我们相遇,提钱就俗了。二位还是收回去吧。”彦风把钱推了回去。
他看着桑瑶笑道:“而且,我与这位公子相谈甚欢,同类人总要彼此照顾些,不是吗?”
桑瑶这一下子挺直了腰背。
“彦公子……你这……”
这话说的太直白,同类人这样的词肯定会引起白少情怀疑的!
果不其然,白少情一脸疑惑地问:“什么同类人?”
“同类人就是……”
“就是都是琴师的意思!”桑瑶忙不迭接着彦风的话说道。
差一点点!
差一点点就被说破了!
桑瑶扶额叹气。
彦风看出了桑瑶的窘迫,朝着桑瑶抱了抱拳。
彦风:抱歉啊,不知道你还没告诉你朋友。
桑瑶摇了摇头。
告诉了,或许就没有这个朋友了。
就和曾经一样。
桑瑶低下头,苦涩地笑了笑。
白少情无言地看向桑瑶的头顶。
手捏紧了,却又慢慢松开了。
彦风笑到:“是啊,我和桑公子都是琴师。聊起来很舒服,就像是心灵相通一样。”
桑瑶尴尬地点了点头。
韩璞则是明显的变了脸色,拉着彦风的手讨说法,执着追问着什么叫“心灵相通”。
桑瑶口干舌燥,不愿再看对面的火热,干脆低声对白少情喊道:“阿情……”
“嗯?”
声音低沉,一下子让桑瑶如同被雷劈一般傻在了原地。
他慢慢抬眼看着白少情。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他突然很想问问。
夜了,应该都睡了吧。
当然得除了鬼差白少情。
他推开了门,听了听外面的声音,确定没有人起才走到了院中。
一只信蝶悄然飞到了他的面前。
“王上,鬼节将至,鬼门关的结界又被有些鬼蓄意破坏了。”
白少情啧了一声,把那信蝶符烧了。
闲的,一天天不干正事,出了点岔子就知道来找他。
下午才回鬼界处理了些了事,晚上又来!
这么多年的鬼界没他的时候不还是好好的?离了他就不行了?
白少情一想起自己还得回鬼界帮忙修结界就气结。
他脑子里全是一些骂人的浑话,又怕吵醒了临屋睡着的桑瑶,只能疯狂憋着。
他自认自己是一个脾气很不好的人……不对,脾气很不好的鬼,这他认。
但怎么好不容易今天顺了点心吧,一到天黑就给他搞事!
白少情手里捏着不知道从哪里顺来的一个头盖骨,直接一用力把它碎成了渣渣。
他深吸好几口气,转过头看着那扇门。
希望天亮前赶得及回来,不然鬼知道这破地方还要闹什么幺蛾子。
要留个消息吗?
他想了想今天桑瑶在街上叫住自己的欣喜神色,竟然有些心动。
要不然就不留消息了?也许下次再叫住桑瑶的时候,他还会亮着眼睛向他跑来?
但是万一出什么事……
最后,他还是离开了,只不过留下了哭丧棒放在桑瑶的门口。
“保护好他,不然我做了你。”他离开前这般警告道。
哭丧棒:我的天,不如你现在就做了我吧!
等到天蒙蒙亮,桑瑶才沉着脸推开了白少情的屋门。
是,他的确是被贬下凡很久的仙官。
但总不会连一堵墙以外的鬼气消散了都不知道!
他早就知道了他走了!
就是想看看,想等等看他会不会来说一句道别。
结果等到外头的鸡都要开始叫了,他还没来。
琴:莫气莫气,他不是给你留了哭丧棒嘛?
桑瑶没什么好脸色,冷声道;“拿着哭丧棒出门去还不招摇?我又不像他能把哭丧棒挡在帽帘下。”
而且这东西鬼气那么重,他要怎么拿?
桑瑶叹了口气,把那哭丧棒收进了袖子里。
哭丧棒:别啊,把我收起来了那谁来保护你啊!
桑瑶抱着琴走到了前院,一脸尴尬地说:“阿情昨夜就走了,抱歉不能来道别。”
毕竟是借住在别人家,走了总得提前和主人家说一声。这一次是白少情做错了。
韩璞一脸不满,“走了?怎么走的,都没听到点消息。”
“昨夜或许是他……师门发来的消息。”
鬼界对于无常来说,应该也算是师门吧?桑瑶讪笑着如是想到。
彦风却笑了笑,并不在意白少情的无礼,反而是问道:“昨日就想问了,桑公子,那位阿情公子不是你的……那位,是吗?”
桑瑶没想到彦风会问这个,毕竟他和白少情也只是结伴同行的关系,若说这些实在是有些唐突。
他眨了眨眼,反问道:“为何会这样问?”
“因为你很怕他知道啊,若是好朋友,怎么会怕被他知道你的事。”韩璞靠在彦风的肩膀上说。
桑瑶垂下眼眸,丧气道:“就是因为是朋友,所以不能告诉他们。否则就连朋友都没得做。”
韩璞听了桑瑶的话就嗤笑了一声,他可都经历过这些,哪里还有什么不懂的。
韩璞说:“你为什么会这样想?如果连这个都不能接受,你还要把他们当做朋友吗?”
彦风却像是懂了桑瑶所想一般,点头道:“只怕将心比心,换来的却不是想要的真情。”
桑瑶苦笑了一声,彦风真就是像会读心术一般懂他的想法,他还没来得及心惊,就忍不住沮丧地说:“是啊,怕的就是这个。”
难得可以把这些不能对外人言的心里话说出口,那趁现在,倒不如就放松些。
彦风叹了口气,倾身为桑瑶斟茶,而后一脸无奈地说:“看来你经历过的比我们想象得多。”
桑瑶点头说:“是挺多的,细细算起来,好像什么都没得到,还把自己有的都丢了去。”
韩璞一脸嫌弃地说:“所以你才过成这样?你看你浑身上下,哪点还像修士?”
彦风轻拍了一下韩璞的头,斥道:“修士应该是什么模样?难道一定得是仙风道骨吗?”
“风哥!你还为了别人说我!”韩璞不满地说。
“人家可没有半点恶意,是你总是嘴上不饶人,怎么,别人不是修士难道你就是?”彦风笑着拨了拨韩璞脖子上挂着的琳琅珠串,“穿成你这样,任谁看来都只觉得你是哪家的纨绔贵公子,但脱去了你这身富贵再看呢?论礼数,论气度,你可比不过桑公子。”
“风哥!”
韩璞瞪了眼桑瑶,又低下头去摆弄着彦风的手指。现在是一点话也不想再说了,反正自己也不受待见。
桑瑶半是羡慕半是局促地摆手说:“二位,实在是谬赞了,还是请你们不要因为在下争执,这实在是有些……”
彦风知道桑瑶是不自在了,笑着解释道:“你不习惯我们俩的谈话风格,不必当真。”
彦风慢慢站了起来,笑着对桑瑶行礼道:“既然天已大亮,桑公子还是早些出了城去吧,等久了或许……”
这里是华岭,礼数和桑瑶曾在桑行国所见的并不一样,但彦风依旧是学着桑瑶初见时冲他所行的礼度躬身向桑瑶行礼。
桑瑶颇有感动,抱着琴也躬身向着彦风回礼。
韩璞也站起了身,向着桑瑶拱了拱手。
彦风笑道:“前路艰险,公子小心。”
“多谢彦公子。”
桑瑶点了点头,抱琴离开了彦风的院子。
推门再入城里巷道时,桑瑶才转过头看着那院子的方向。
能在这样的乱世里将日子过成这样,真是好。
只是这样一个大一个华岭,到底是怎样厉害的结界才能让罩得住整个城呢?
还有那个“华霜儿”,又是什么情况呢?
如果是结界所造的幻境,那魂魄一事又是为什么呢?
既然是已经问不到有关那“华霜儿”的事,又该从何处寻起?
桑瑶叹了口气,抱着琴寻着那入城时去过的别院。
寻了好些时日。
怎么昨日走过的路今日就忘?
他明明记得这前面有一条路的,怎么今日再来却是一条死路?
桑瑶瞪大了眼,走上前去抬手摸着那墙。
是真实存在的,不是幻觉。
琴:走错路了?又走错了?
桑瑶叹气,“不是走错路,我应该是没记错才对。”
他是糊里糊涂,对平日之事不甚上心,但总不至于昨日之事今日就忘。
桑瑶站在原处发呆,这时候身后走来一位抗着糖饼篮子的老汉,一脸稀奇地看着桑瑶问道:“这位公子,来这里干什么?”
桑瑶忙问:“老人家,请问这墙的后头是什么地方?”
老汉没想到现在竟然还有人来这里寻问这些事,“墙的后头?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公子要去?”
桑瑶知道现在说什么都难解释他为什么非要去,便不打算开口找借口,只笑着点头。
老汉长叹了口气,“那里是城主小姐的别院,当初攻城之战后,城主孤女殉城,老城主心灰意冷,便自封了这条路,这样别院就不再易主,也就没有人再会进入这里打扰老城主的女儿。”
桑瑶点了点头,又问:“这条路已经封了很久了吗?”
“很久啦,好几年了吧,记不清了。”老人家眯起眼想了想,但或许是真的不记得了,只能摆了摆手。
老汉住在这旁边的院子里,正要扛着糖饼去街市上叫卖,这便不再停留。
桑瑶忙躬身道:“多谢老人家。”
“公子太多礼啦,我哪里受得住你这么大的礼。”老汉笑了笑,转头走了。
桑瑶笑了笑,正要再转过头去看那墙的时候,却见老汉身后的影子便淡了几分。
影子?
桑瑶脸上的笑意僵住了几分,他等到那老汉走远了才走到老人家刚才站着的地方。
桑瑶正色道:“你刚才看见了吗?”
琴:看见什么?我一到这街上就觉得晕,感觉满大街都是死气,实在是没有什么力气。
“满大街都是死气吗?”
桑瑶转过头看着那堵墙。
他得过去看看。
桑瑶看了看四周,先把琴收了起来,而后找了些草垛来放在墙下,垫着脚爬过了那墙头。
因为急着不能被其他人发现,所以他刚爬上去就没敢停留,直接向着墙后一扑掉到了地上。
琴:可真狠的,你每次这样直接砸下去我听着都觉得疼。
哭丧棒:天啊,他伤了!我完了我完了!
琴:……你谁?
哭丧棒:我…
琴:不对啊,你谁啊,你躲在他袖子里干什么呢你!
桑瑶此时听不见琴和哭丧棒的吵架声音,也不对,其实应该是琴单方面质问哭丧棒。
他躺在地上,只觉得自己的后背应该是出了血,骨头倒是没有什么大事,幸好机智的他在落地之前换了个姿势保护自己,否则这么掉下去如果头着地,那且得晕过去。
桑瑶吸着气,慢慢坐起身,顺带把地上的血迹蹭了去。
习惯了这么多事,唯独受伤这件事习惯不了。
实在是怕疼啊。
他忍着痛挪到一边靠着墙角放松着后背。
太痛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背后。
还好,血不是很多。
他庆幸着把手上的血蹭到衣服上,又撑着腰慢慢站起来。
血被蹭到了手腕上的红珠串表面。
桑瑶靠着墙,又把袖子里的琴抱了出来。
琴还在骂着哭丧棒。
琴:你给我出来啊!让我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桑瑶一脸莫名,“你在骂谁?”
琴:就躲在你袖子里的那东西啊!他会说话!我听到了,他还在你袖子里哭呢,把他拿出来,让我看看你在你袖子里藏了什么妖精!
桑瑶明明只做过一把琴,也只给它开了智,怎么可能会有别的灵物在他袖子里?
桑瑶一脸茫然,把手伸进袖子里拿出了哭丧棒。
桑瑶看着它问道:“是你?”
哭丧棒抖了抖。
只有灵物之主或其他灵物才能听得见它的声音,桑瑶只能感觉得出来它想说的话,却并不能听懂。
琴:他一直都听得见我们说话!结果他就躲在你袖子里不吭声!要不是我进去的时候听见了,它估计还得一直藏着!
桑瑶笑了笑,“它是无常的哭丧棒,是开了智的灵物有什么值得惊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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