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时,  一匹快马来到庆阳城门下。城门早就已经关了,守城的官兵被唤醒,撑着火把不满道,  “来者何人!”

    那人翻身下马,拿出一块儿亮晶晶的玉佩,  “武宣王温峥!”

    那士兵便出城查看,  一看玉佩竟是真的,忙将人放进了城。

    温峥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城,直奔将军府,  将军府的人却说已经几天没有见过小将军了。温峥自然是不信的,拔了剑就要强闯将军府,  闹出不小的动静,  连巡逻的士兵都被引了过来。

    士兵见是闹事的是武宣王,  为难劝道,“请王爷放小人一条生路!”

    温峥看了看蓄势待发的将军府家仆与左右为难的巡逻士兵,终究还是作罢,走到将军府管家面前赔罪道,“今晚是我冲动了,  还望老人家见谅。若是看到你家小将军,  请务必告知武宣王府,  您的大恩大德温某定谨记于心永生不忘!”

    那管家便忧愁道,“武宣王哪里的话,  老夫只是一介布衣,  受不起武宣王的恩德。小将军自从前日离府便未曾回来过,  现全府上下皆盼着小将军早日回来。若武宣王有了小将军的消息,  还望开恩告知府上一声,  老夫且代全府上下谢过武宣王了。”

    温峥见他这般说,  知道继续纠缠下去也无益,便告了辞。谁知走了没几步,胸前突然涌起一股邪气,张嘴吐出一口鲜血来。

    巡城的士兵见状,忙浩浩荡荡将人送到武宣王府。王府的人一时手忙脚乱起来,可温峥的情况实在紧急,王府的郎中应付不来,只能连夜进宫禀告皇上。

    容岩白天受了惊吓,这会儿睡得正沉,秦瑟便没有叫醒他,打发了太监回话道,圣上身体有恙,天大的事明天再来吧。

    王府那管家便想着汇报给太后,可偏偏太后又不在宫中。只能眼睁睁看着主子一直受苦到天明。

    东天刚见了白,王府的人又到太宁殿前跪着了。小太监无奈,只能再去通传。秦瑟将小太监拉到一旁,吓唬道,“王爷的玉体重要,圣上的龙体就不重要了吗?”

    小太监听了哪还敢有他言,只能到门外将人赶走。

    容岩一直睡到巳时才醒,秦瑟见他精神焕发已无大碍,这才肯放心离开,独自来了御膳房为容岩煮粥。

    见那凶神恶煞的秦大人离开了,小太监忙禀告道,王府的人都要急坏了,武宣王受了重伤,想请宫里的御医去看看,可谁知却被秦大人百般阻挠。

    容岩一听便明白了,“传朕旨意,速让御医到武宣王府去看看。舅舅待朕向来如同己出,可万万不能出了差错。”

    秦瑟端着粥回来时,容岩正拿着小金剪修剪一支白牡丹。见他回来了,似笑非笑的问道,“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叫醒我?”

    “天大地大,没有你睡觉大。”秦瑟顿时便知道容岩说的是何事了,笑道。

    “又来,”容岩可不吃他这一套,万一温峥真的归西了,他的任务该怎么办。嗔怪的看了秦瑟一眼,“人命关天可容不得你油嘴滑舌。”

    “御医不是已经过去了吗?不会有事的。”秦瑟不想容岩为这种人浪费心神,搂着人坐到桌前,“尝尝我煮的粥。”

    容岩便慢慢喝着粥,若有所思。他明白秦瑟根本不知道任务的存在,所作所为只是一心为了他好。

    前两个世界不觉,可当两人真正在一起后,这种情况只会越来越多。

    心中有事,容岩只喝了几口便放下了勺子,秦瑟便端起碗亲自喂他。容岩拦下他的手,郑重道,“秦哥,你还记得那天发生了什么吗?”

    “什么?”秦瑟被他问懵了,“昨天吗?对了,我还没告诉你我在丰益楼看到了谁。”

    “这件事现在不重要了,”容岩说,“我说的是,我们分手那天,在咖啡厅里……”

    提起分手,秦瑟的脸瞬间变得煞白,“不,容岩,不是说好不分手了吗?”神情一时竟快要哭了出来。

    “我不是想提分手,我想说的是,爆炸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我不知道容岩,”秦瑟却并没有因此好转,反而紧紧抓住了容岩的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们永远都不会再分开了!”

    容岩没有挣开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此时的秦瑟,仿佛被无法承受的悲痛压迫到快要喘不过气,却还是倔强的说着“我们不会再分开了”。

    容岩将另一只手轻轻放在秦瑟青筋暴起的手背上,“我知道,秦瑟。但是,就算是为了我好。以后,如果我不在了——”

    “我不允许!”秦瑟突然站了起来,“是温峥吧,还是迟秋意,我这就去杀了他们!”

    “秦瑟!”容岩也跟着站了起来,“不是为了任何人,是为了我自己!我知道我撒过很多谎,也伤害了很多人,可今天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为了我,救救我!”

    秦瑟便被紧紧钉在原地,肩膀剧烈颤抖起来。

    “秦瑟……”容岩轻声唤道。

    秦瑟一定会感到很奇怪吧,突然说出这种话。

    果然,在任务结束前,他们还是分开比较好。

    秦瑟却突然站了回来,伸手将人揽进怀里,“虽然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但是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相信。无论是真还是假,过去还是将来。容岩,只要你需要我,我便一直在。”

    容岩眨了眨眼睛,秦瑟这么说,是早就知道了吗?战战兢兢开口,“秦瑟,你知道我父母他们……”

    秦瑟便用一根手指挡在他的唇前,“我什么都不知道,容岩。还是让我说说昨天到底看到了什么吧,你难道就一点儿都不好奇吗?”

    秦瑟转移话题的意图实在太过明显,容岩将头转向一边,盯了一会儿刚修剪好的牡丹。秦瑟的呼吸扑在他的脸上,脖子上。粗重,炙热。容岩绷直脖子,像即将降落的白天鹅。

    “好啊。”

    秦瑟便依旧搂着人,讲故事般缓缓道,“我在二楼发现了一间密室,手法很精妙。凑巧的是,我们师门的副业便是研究这东西的。所以我很轻易便找到了入口,并在里面躲了起来。我等了半天,一直无人到访。就在我准备放弃的时候,有两个人进来了。

    他们戴着奇怪的面具,像神话故事里的鬼怪,青面獠牙面目狰狞。声音也很奇怪,一个尖历如恶鬼,一个喑哑如老者。可看身形明明都是正当年的年轻人。所以我推测他们使用了某种变声的功法。

    得知对方来者不善,我便屏住呼吸。哑声那人率先说道,‘情况有异,先撤退。’另一人很不满意,痛骂对方懦夫。我希望他们能吵起来,最好撕破脸皮,互揭老底。可是他们并没有,反而很快言归于好,并约定近期不要再见面了。然后,哑声那位就打算走了。可是尖声那人却突然叫住了他,‘这里有陌生的气息’。”

    “什么?”容岩听入了神,紧张道,“你被发现了吗?”

    “是的。我甚至怀疑,一开始我就被发现了。江湖中的顶尖高手确实可以通过呼吸、气味等微小的细节判断是否有埋伏。显然,尖声那人是个高手。我便现身与之搏斗起来。可谁想他竟然带了暗器,而且哑声那人也有武功在身,是个使剑的。我一人难敌四手,只能撤退,可惜仍不幸中了一剑。”

    “有毒吗?那剑有毒吗?”因为迟秋意的前车之鉴,容岩现在对暗器、毒药之类的阴损之物甚是恐惧。

    “没有,那剑是普通的剑,只是我流了太多血,动作有些缓慢,这才回去的晚了。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容岩。”秦瑟说着,双臂抱得更紧了。

    容岩依在秦瑟怀里,侧脸贴在秦瑟胸前,能听到他强有力的心跳声,“不要道歉,秦瑟。这件事明明不是你的错。”

    “好。”说着将人抱得更紧了些。

    一时无人说话,两人就那么安静地抱着,直到小太监又来通传,“禀圣上,太后回宫了!”

    容岩连忙手忙脚乱的和搂在一起的人分开,“什么?太后回宫了?”

    “回圣上,已经到太宁殿外了!”小太监焦急道。容岩慌忙整理起衣服,秦瑟插不上手,只能装模作样的侍候在一旁。

    “太后到!”

    通传声未落,温文婷便气势汹汹的杀了进来。

    “岩儿!听说武宣王回来了!”人未到,声先至。

    “回母后,皇儿也是刚刚才知道。”

    “哀家还听说,圣上今早一直睡到巳时!”

    “皇儿昨夜打探了一番舅舅和小将军的消息,所以睡得便晚了些。”容岩面不改色道。

    “那皇儿打探到了什么吗?”温文婷冷笑道。

    “据说他们去了沐阳县。”

    “哦?”温文婷挑了挑眉,“哀家为什么听说昨夜武宣王就已经回京了呢?”

    “母后神机妙算,是孩儿办事不力。”

    “你少给哀家来这一套!为何昨晚不让御医到王府去看看,让峥儿平白受了一夜的苦!”温文婷说着,竟然哭了起来。

    “回母后,孩儿确实不知——”

    “峥儿为你为宁国操了多少心,你竟然这样对待你的亲生舅舅。若是你父皇还活着,看到你如此顽劣,你说他该有多心寒啊!”温文婷说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控诉起来。

    容岩低着头,沉默不语。

    果然,比起温文婷哭哭啼啼的卖惨,他更习惯秦夫人风风火火的作风。

    不,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恐怖的想法——他该不会是被那个女人pua了吧。

    就在容岩胡思乱想差点儿把自己逗笑时,温文婷终于停下了喋喋不休的长篇大论。

    “所以,皇儿,你说现在该怎么办才好呢?”

    作者有话说:

    秦·醋坛子成精·瑟:谁都不能打扰我老婆睡觉,他舅舅也不行!

    温·倒霉舅舅·峥:有老婆了不起吗?我很快也要追到老婆了!

    作者后妈:你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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