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急之下,应沉冲着屈弥道:“你以为你跑得掉吗?”

    屈弥回他:“我就没想过要跑。”接着他微眯了眯眼,一颗子弹发出。

    应沉胳膊肘往后,给了顾芊月一下子,她蜷缩着倒下,他接着身子往后仰,硬生生躲过这枚子弹。

    子弹直穿后面的墙壁,嵌在墙里。

    屈弥接着再发,“你以为你有几条命?”

    这枚是直冲着应沉的命门去的,顾芊月崩溃大喊:“应沉!”

    忽然觉得好累好累,他尽力了。不过结局总归是好的,至少顾芊月还活着。

    应沉微微闭起眼,顾芊月拼命想直起身子,可是地上沾了水太滑了,她只能如鲤鱼打挺一般滑稽。要她眼睁睁看着应沉中弹,她做不到。

    顾芊月爬俯在地上,心碎如刀绞。

    预想之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反而又是一声墙面开裂的声音,应沉循声望去,墙面上留下了两个深深的弹坑。

    忽然,浩浩荡荡来了一群人,展开两边围住屈弥。为首的那个赫然是宋局,他举着枪朝应沉这里看过来,“没事吧?”

    “没事。”

    刚才是宋局救了他。

    见应沉无致命伤,宋玄明才放下心,集中全部精力用在屈弥身上。

    “屈弥,你逃不掉了。放下武器是你最好的选择!”

    屈弥没答,仍是将枪口对准应沉。四周全是警察,黑洞洞的枪口对着他,只要他开枪,下一秒他很可能变成筛子。

    应沉一直将顾芊月护在身后,趁着双方对峙的时候,他回过身为她解开绳索。

    顾芊月看着他血流不止的手臂,满眼心疼。

    应沉却温柔笑了笑,抚过她的脸庞,“没事,死不了。”

    对,重要的是他们都还活着。

    顾芊月也回了他一个笑。

    屈弥举着枪的那只手突然下翻,腕表对准他自己,然后在快速用枪指着自己的脑袋。

    “顾芊月。”

    顾芊月和应沉双双看过去,他顿了下道:“现在是八月八号的凌晨十八分,你赢了。”

    你赢了,而我输了。我没能成功地杀了你。

    屈弥仰天长叹。

    顾芊月看出他的意图,高声道:“屈弥,你冷静点,不要走上极端!我始终觉得我们有误会,你……”

    她不希望他就这样结束自己的生命。

    “你是成风最疼爱的弟弟,自然就是我的弟弟,我希望你不要冲动!”

    “顾芊月。”屈弥的面目逐渐扭曲,他似痛苦又压抑,“你懂什么!”没有人能懂他,成风哥也不懂。

    他在世上已经没什么留念了,早点结束还能早登极乐。

    “那串字母!”

    屈弥扣扳机的动作一顿,应沉接着道:“那串字母就是你爱过他的证明。”

    屈弥的瞳孔瞪到最大,他不去反驳,只是怔怔看着应沉。

    应沉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你爱他,你爱成风是么?”

    顾芊月一脸不可置信,“应沉,你在胡说什么?”

    “我没有胡说。”应沉言辞灼灼道:“屈弥爱成风。”只不过谁都不知道。

    “你以为你将llovechengfeng的字母顺序全部打乱,就没有人能看懂。事实上,我只要稍微组合排列想一下,便能轻而易举看出来。”

    屈弥的双眼迸发出憎恨,“你拆了那面墙?”

    应沉摇了摇头,“倒不至于。不过要感谢你留下的线索,让我终于明白你做这一系列事情的原因。”

    “屈弥,那是你三年前写上去的,也就是说从那时候你就对顾芊月心存恨意。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就因为你的爱而不得,你就要杀了你的情敌?”

    “你知道什么?”屈弥突然歇斯底里起来,“我对他的爱从来不需要宣之于口,我每天只要能看到他,我就很满足了。”

    “我没想怎么样的,可是他死了!我爱的人死了!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因为你顾芊月!”他重新将枪口对准应沉身后的顾芊月。

    顾芊月连连摇着头道:“你明知道,那是意外!对于成风的去世,我也很难过。如果你从三年前就想杀我,你就该知道成风死后,我的状态是怎样的。”

    “我每天都要靠酒度日,没有一天是能安稳睡着的。我只要一闭上眼,就能看到如风的少年向我奔跑而来。你可能不知道成风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他死后的每一天,我都是愧疚的,我愧疚那天为什么要打电话给他,我愧疚既然双方都那么痛苦,为什么不能早点放他自由。”

    屈弥连握住枪的指尖都在咆哮,“所以啊,你为什么不同意分手?”

    “因为是他不同意分手。”

    “不可能!”屈弥用力将枪指向她,仿佛随时都会开枪一般,“你这个女人满口谎话,我不会相信你的。”

    随后他再次咆哮着确认,“我都听见了的,是你不同意分手!”

    看着屈弥癫狂的状态,顾芊月有些微愣,但很快镇定下来。

    “起初,是他提出来的分手。我只当他是压力大,怕耽误我所以没同意。后来,他提的次数越来越多,再加上我们总是吵架。这些一直积累着,到某一天,我终于受不了了,同意分手。他却匆忙将电话挂掉了。”

    “我就知道他不是真的想分手,事后我们照常通话,谁都没有提过这件事。”顾芊月顿了顿道:“可是随着异地恋时间的拉长,我们之间出现了很多问题。我需要的陪伴,他需要的理解,我们都或多或少给不了对方。”

    “我们都知道我们的感情可能已经变了味,但我依旧与他这样谈着,那段时间,我只要稍微将话题引到分手这件事上来,他立马就会挂电话。”她说着说着,哽了哽嗓音,“他死的那晚,我遇到了不太好的事,打电话给他诉苦,他说要抛下一切来海宁找我,可我觉得他只是为了哄我,所以没有答应。”

    “可是……”说到最后,顾芊月险些说不下去,“可是我真的没有想到他会真的来找我,为了这件事我歉疚到现在。”

    “屈弥,我希望你看开点,人死不能复生。”他们都应该好好活着,为了爱着他们的人,也为了自己的爱人。

    良久,屈弥缓缓抬起眼眸,眼底深处尽显戾气,“那天,你为什么要让顾曜北打那通电话?”

    “曜北?我没有让他打啊。”那天,他都没有见过她。

    屈弥冷冷笑着,再配上阴郁的脸色,令她毛骨悚然。

    应沉靠近她耳后根道:“顾曜北一直跟着你,你打完电话不久,他给成风打了个电话。”

    顾芊月是第一天知道这件事,“他说了什么?”

    “他还能说什么?成风哥那几天的状态很不好,本来老板施压让他十天内写出一首新曲子出来,接到你的电话,他是满心欢喜的出去,再回来却是愁容满面。”

    “我问他怎么了,他说他必须回海宁一趟,说是你需要他。那时候我真是心如刀割,恨不能你立刻去死才好。”

    “他那时候已经熬了一天一夜了,我再三请求他留一天再走,可是他不听劝,我一路拉着他的行李跟他出来,推搡下,他一不留神掉进湖里。”

    “我想跳下去救他,可是我不会游泳,于是我喊人!我拼命地喊!但是他们仿佛睡得如死猪一般,就是等不到人来。”

    “顾芊月,你说我该不该恨你!”屈弥咬牙切齿道:“没有你,我的成风还好好活着,还在舞台上发光发热,可是凭什么在舞台上的变成了你?你夺了本该属于成风的一切!”

    原来是这样,顾芊月瘫坐在地上,双眼微微有些发直。

    应沉问道:“不止是这样吧,屈弥,你的故事没有讲完。”

    屈弥看着他,眼深沉这,不发一词。

    应沉道:“是你自己说,还是我替你说。”

    他继续沉默,应沉道:“事发后,法医在成风的胃里发现了帕罗西汀的成分。”

    “帕罗西汀?”顾芊月喃喃自语,她的心里隐约有了答案。

    “没错,成风患有中度的抑郁症,他一直在吃药治疗。”

    “怎么可能?”

    事实揭晓的这一刻,她还是不愿意相信。成风曾经那么阳光,是她年少时唯一的光,怎么可能会患上抑郁症。

    顾芊月怎么都不相信。

    “怎么不可能?”屈弥泪流满面,痛苦不已,只恨自己发觉太晚。“他落水后,在水里挣扎了会,也就是那时候我才发现他不对劲。他对我说他好累,他不想努力了,也许这样是最好的结果。接着他就慢慢下沉,然后水面逐渐冒起了泡泡,我眼见他越来越低,再到消失不见,都没来得及亲口对他表达爱意。”

    如果时光可以倒回,他希望在那时候与他一同死去。

    “顾芊月。”屈弥吸了吸气,“他爱的是你,可我没能将你送到他身边。那下辈子你就别怪我抢先了。”

    顾芊月大声嚷着:“屈弥,你别冲动!”

    宋玄明他们赶忙冲上前,可还是晚了,只见屈弥毅然决然按动扳机。接连两声轰响后,屈弥缓缓倒在血泊中。

    如果有来世,只愿能早一点遇见他,早一点诉说那满腔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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