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入夜,一行人才行至九江渡。

    九江渡北接潭州,南望骊城,渡口虽修的不算大,可栈桥联通两岸,官船众多,也算是北上这一路较为重要的交通枢纽。

    魏韫与七皇子到达时已入夜,可津渡岸边灯火通明,岸上黑压压站了不少人马,多半是来接驾的。

    靠近岸边,一中年官吏上前拜会,此人乃九江渡姚津令,姚津令身后还站着潭州一众官职人员,正一一向祉渊施礼寒暄。

    魏韫一介女流,自然无需应对,便待在船上吃着糕点。

    这些小官沉浮官场多年,好不容易见到了天上的人物,自然是热情难挡。几人簇拥着祉渊要他赴宴,可祉渊一一摆手拒绝了。

    攀谈间祉渊应对自如,本来你一言我一语不得头绪的交谈,倒被七皇子气定神闲的语气引导的有序起来,几位官老爷的谈吐也随之平添了几分儒雅。

    大约半个时辰,其中几位见祉渊冷静自持别无它意也就纷纷告退了,只余姚津令带了小队人马上船例行检查。

    例行检查的三两士兵在门口看了一眼魏韫的寝屋便退下了,可姚津令却待在七皇子处许久,迟迟不见他下船。

    十安见魏韫神情呆滞,哈气连天,便在一旁劝道:“小姐,要不先睡吧?”

    “再等等,七皇子说没事了自会派人通知。”

    一个时辰后,魏韫已在案前闭眼点头了好一会儿,敲门声终于响起,她连忙叫一旁同样睡眼惺忪的十安前去开门,而自己已经向床的方向走去。

    两个士兵走进屋内,虽说室内灯光昏暗,可魏韫却见一人薄唇嫣红,眉眼像极了七皇子祉渊,瞬时一激灵,赶忙走上前去确认。

    七皇子此时确实穿着兵服站在魏韫面前。

    “实在对不住魏姑娘,姚津令接朝中密报,今晚有刺客意图刺杀在下,”祉渊抱拳,微弱烛光下他的眉眼愈发深邃。

    “我本欲留,可朝廷计划周全,已安排我先行撤离,姑娘若是一起,一是事先并无准备,二来恐惹行刺那伙贼人猜忌。可姑娘的安危在下着实放心不下。”说罢他目光灼灼地看着魏韫,眼神关切,“不过今日负责抓捕之人是我朝五皇子允仡和镇北将军葛兆,姑娘大可放心,我已叮嘱二人务必护姑娘周全。”

    祉渊语毕竟屈尊弯下腰来深深鞠躬,“祉渊也是别无他法,姑娘深陷危难我却不能施以援手,实在是惭愧至极。”

    言行至此,魏韫也确实不好再说什么。

    “大人放心,我们既然已经掌握先机,那便不会被歹人钻了空子,小女也会小心行事,大人就放心的去吧。”此时此刻,魏韫也确实别无选择,只得讲这一通冠冕堂皇的话,不知是为了安慰祉渊,还是安慰自己。

    “密报说行刺之人是绥国余党,他们个个凶残,姑娘一定小心。”祉渊走出房前仍不断叮嘱。

    “知道了,多谢大人提醒。”

    徐祉渊推开房门,魏韫看着他的背影映着江边灯火略显虚妄,“姑娘保重,我们京城见。”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秋夜寒凉,十安熄了屋内灯火假意二人已休息,魏韫坐在窗前,虽是黢黑夜色看来了无意趣,可内心思虑众多,就算天黑如墨也能被魏韫盯出个五彩斑斓。

    若是夜刺七皇子,那必定要潜入水中慢慢摸过来,想必我们的人应该在岸边和船舱内都设下了埋伏。

    一阵平缓的敲门声打破了魏韫的沉思,十安像椅子长针一样瞬间坐了起来,魏韫的内心也是一阵打鼓。

    “在下乃五皇子贴身侍卫,受主子所托保护姑娘周全。”话音刚落一个人影敏捷地旋身进屋又快速回身关闭房门。

    来人面目难辨,可看举止应是自己人,于是魏韫便走近些想要问个清楚。

    “在下李贞,曾为葛将军副使,如今已拜入五皇子门下,今晚特来贴身保护姑娘安危,姑娘不必局促,只当我不存在便好。”说罢李贞便孤身走进房内,身影隐没在黑暗中。

    魏韫此时困意全无,定身坐在桌旁喝茶,可杯中的茶水早已空了,十安拿起茶壶想为主子续上,魏韫挥手阻止。

    这么黑的屋子,茶杯在哪都未可知。

    “听闻绥国余党早已铲除,为何如今还会行刺皇子?”喝茶间魏韫思绪繁多,抵不住心中疑问还是冲着李大人所处的漆黑方向发问。

    “绥国各部族虽已瓦解,可其中倒有一个厉害角色,名唤毕连硕德,当年从绥国逃走后便再无音讯,最近几年和江湖上的地下组织沆瀣一气,竟打起了光复绥国的主意。”

    朔朝国力强盛,可周围看似心悦臣服的邦国势力渐大,本就虎视眈眈,伺机而动。而这绥国的余党竟能潜入朔朝国土意欲暗杀,可见朔朝盘踞的各国细作已无处不在。

    秋风乍起,水波翻涌,搅乱了原本平静的月夜,也隐匿了周围不可为人道的脚步。

    李贞宝剑出鞘,剑光闪辉,那光亮和倒影在墙壁上的湖光一般寒凉。

    刺客伴着潮水在缓缓逼近吧。

    “姑娘,往后站站。”

    魏韫听罢,拉起十安的手,缓缓退后。

    屋外七皇子“所居处”传来喊杀声,刀剑碰撞之声接踵而至,李贞抓紧宝剑,守在门口和窗户之间,伺机而动。

    可不过半晌,打斗声却渐渐平复下来。

    而九江渡岸上,背靠舟船的潭州入夜本该是微弱灯火,不知何时竟变得火红,刺目的光亮将天空映出红晕,一股呛鼻的气味顺着东风刮进船里,众人心下大惊。

    这等光亮绝不似岸上灯火,而是,火光?

    李贞守在门口与窗子之间,见情况不对迅速向外探头查看,他向后方岸边望去,神色大变。

    “潭州走水,姑娘先呆在房中切勿轻举妄动。”李贞抛下一句话就匆匆开门跑了出去。

    魏韫此时紧握着十安的手,二人手心已被汗水浸透。

    “小姐,怎么办?”

    难道行刺七皇子只是他们故意放出来的消息,而真正的目的是……火烧潭州?

    思及此,魏韫不禁脚下一软,瘫坐在椅子上,过了半晌才徐徐开口:“如今潭州已经失火,这邪风又会助长火势,回到城中反而不安全,一会儿说不定会有许多百姓涌向津渡。”

    城中失火,不管是逃跑还是取水,九江渡一定是必经之地。

    “我们出去看看,总呆在屋子里也不是办法。”话音刚落魏韫就松开了十安紧握的手,想要冲出门去。

    “小姐,外面说不定还有刺客,李大人都说了不要轻举妄动啊。”十安语气焦急,似有隐隐的哭腔。

    “行刺七皇子只是幌子,打斗声都停了,船上现在应该还算安全。”魏韫将袖子从十安紧抓不放的手中抽开,大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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