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齐璟和盛燕,又打了一只鹿,两只獐子,才打道回府。
回来后,盛燕发现那只鹿肚子好像有些圆鼓,去找太医过来一看,才知原来是怀了崽儿。幸好,那只母鹿只是被射中了腿,还没有死。盛燕便让太医给它包扎,自己在一旁看着。
太后和齐璟都站在她身后的廊下,盯着盛燕的方向看,头顶上的灯笼点着火,散发出一股柔和的红光。
“确定是她了?”太后问旁边的孙儿。
齐璟目光聚焦在盛燕身上,她正歪头歪脑地看着母鹿的肚子,还时不时的跟旁边的太医交谈,似乎在问一些关于母鹿生产的问题。
“嗯。”
齐璟若有若无地哼一声。
“是因为她身后的成国公府?”
“不是,”齐璟很肯定的摇头,弯了下唇,“是因为——她只是她。”
太后看着这样的孙儿也笑了,“你能这样想,哀家也就放心啦。”
“您不要这样说好吧,”齐璟终于斜睨旁边的太后一眼,“明明您也很喜欢她的吧!”
太后昂着脖子拒绝承认,“那是因为她写的段子好看!”
盛燕这段时间看太后独自在山中居住,平日里只靠打叶子牌消磨时间,实在太过乏味单调,就凭着回忆,将之前的看过的一些小说默写出来,编成故事段子,拿给太后消磨。
太后从未见过这样的故事,一时之间觉得很是新奇。
对于祖母的嘴硬,齐璟不予置评,只轻轻暼她一眼,无奈地摇摇头,举步往盛燕那边走。
盛燕听见身后脚步声,转头正好看见齐璟过来。
“殿下,这只鹿怀崽了,我们能不能保它一命,暂时不要杀它啊!”
她迫不及待的指着母鹿圆滚滚的肚子,向齐璟央求。
“我知道它怀了崽,要不然也不会只射它的腿。”
齐璟看着卧倒在地的母鹿,虽然怀了崽,却是一副瘦骨嶙峋的模样。
“就养在观云山吧,这儿有的是奴才伺候,还有太医,不会短了它吃食,也可以确保它日后的生产。”
盛燕知道齐璟大概率不会因为一只鹿驳了她的要求,可真的听见他答应,还是很高兴。
“殿下,你真好!”
盛燕仰头看着齐璟,面带笑意的大眼睛里好似装满了星星,璀璨又夺目。
我很好?
齐璟看着盛燕的一双大眼,觉得有些新奇,想想这些年,他被人奉承阿谀过,被人敬畏害怕过,可像这样直白单纯的夸赞,好像还是头一次呢!
齐璟依旧站着,跟旁边蹲在地上的盛燕彼此互相对视着,两人相貌俱是姣好,配合着今夜的幽幽月色,看起来颇为养眼。
太后仍旧站在廊下,亲眼将两人刚刚的互动看在眼里,也不由弯了弯唇。
“当然,还有很讨喜啊!”
她低低地笑道。
观云山的御厨动作很快,齐璟下午才打的野猪野鸡,晚上就被收拾好做成菜肴端上了桌子。
盛燕尝了几道菜,野味的东西,果真味道更加鲜美。
“您尝尝这个,特别鲜!”
盛燕吃了两块红烧鸡,觉得味道挺好,主动夹了个鸡腿给太后。
“嗳嗳,好的!”
太后笑眯眯地接到碗里,伸出筷子将另一只鸡腿夹给了盛燕。
“你也吃!”
一盘红烧鸡里只有两个鸡腿,齐璟看着太后和盛燕,你来我往的将两只鸡腿都夹到了对方的碗里,好似完全忘记了自己,不由无奈的深深叹口气。
饭后,太后喊住了本要回房的盛燕,盛燕原以为她是要自己陪她打会叶子牌,却没想到她径直带着自己出了门。
太后将盛燕带去了院落西南方的一间带锁的屋子。盛燕曾经观察过,在观云山上太后居住的这座院落里,只有这么一间屋子上了锁。
盛燕曾猜测过这件屋子里是不是藏了什么值钱的宝贝,那现在,太后是要带自己去看那些宝贝了吗?
盛燕心里惴惴不安,看看身旁同行的齐璟,他一副脸色如常的模样,心里又稍稍安定了些许。
一直随侍在旁的季嬷嬷率先两步上前,拿出钥匙打开了锁,并推开了门。
眼见着太后在前面跨步进去,齐璟也紧跟其后,盛燕咬咬嘴唇,也抬步跟了上去。
出乎意料,盛燕进去后并没有看到满箱的珠宝或是闪闪发光的金子。
这看起来似乎只是一间简单的屋子,屋角摆着四盏烛台,上面点着烛光,正好照亮整间屋子。盛燕借着烛光快速地打量一眼屋内摆设,却只看到了一张桌子两张靠椅,光论奢华程度,甚至还比不上院落里其他的屋子。
太后和齐璟并未在此停留,而是继续踏步向屋子左侧走去,那是一个内室,用珠帘跟外面隔开。季嬷嬷在内室门口止步,停在了珠帘旁,并未进去。
盛燕刚一进屋子,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檀香味,而随着越来越走近内室,这股檀香味也越来越浓。
盛燕已有了初步的猜想,在正式的踏进内屋后,这猜想也终于得到了验证。
这是太后专门用来供奉牌位的祠堂,里面点了若干盏照明用的白烛,将屋内照得如同白昼般清晰明亮。
屋内墙壁上挂着两幅人物肖像,俱都身穿黄色龙袍,只是一人年长,面带胡须不怒自威,一人年轻,面白无须慈眉善目。不过两人眉眼长相上颇有几分相似,看来是有着某种亲缘关系的两代帝王。
“来,你们都来上一炷香。”
太后亲自去香案旁取了六根香,点燃,然后分成两柱递给齐璟和盛燕。
齐璟自然而然的接过其中的一柱,盛燕看他动作,也接过另一柱。
祠堂牌位前摆放着两个蒲团,齐璟双手捧香,在其中一个蒲团上跪下,盛燕有样学样,捧着香跪在他旁边的蒲团上。
“陛下,普儿,这便是阿璟和他的未婚妻盛嫣,今日我带他们来给你们上香了,你们好好看看他们二人,以后记得好好保佑他们两个恩爱不疑,白头偕老。”
盛燕跪在蒲团上,目光正好与前方祭台上的两个牌位齐平,她清楚地看到,那两个牌位上分别写着“天启帝齐肃”与“顺统帝齐元普”。
天启帝齐肃盛燕没什么印象,不过顺统帝齐元普,这个名号听起来就有些耳熟了。
盛燕迅速在脑海中回忆,然后终于想起来了,这人原来就是大启的上一任皇帝,也是当今帝王齐元荀的亲兄长。
还记得当初书里是这样写的。
“天顺三年,顺统帝崩,因无后,传位于弟齐元荀,尊号明宣帝,改元宣统。”
所以,这就是那个只当了三年就病逝的短命皇帝顺统帝?
盛燕惊讶地看向右上方的那张年轻帝王画像,怪不得看着文质彬彬的,原来竟是个短命样!
那另一张呢?
盛燕视线移到齐元普旁边的那张年长一些的帝王画像上,看着那人与齐元普相似的五官,再联想太后之前称呼他为“陛下”,不难猜出,这人应该就是顺统帝和明宣帝的父皇,也就是顺统帝之前的一任皇帝了。
据传,当今皇帝明宣帝其实乃宫中一宫婢所生,出生三年后,才被皇后齐宋氏抱去养在膝下,记为嫡次子。也就是说,当今太后其实是明宣帝的养母,而非生母。
太后的亲生子实为明宣帝齐元普,在齐元普薨逝后,齐元荀正是凭借着皇后养子的身份,继承了兄长的皇位。
不过,这位明宣帝也非卸磨杀驴之人,即使自己登顶皇位后,也依旧以太后之礼礼待养母齐宋氏,尊其为太后。
只是齐宋氏在短短三年内,先后丧夫失子,心情难以自愈,所以才自请移驾观云山,修身养性。
回忆着这大启近三代帝王之间错综复杂的传承关系,盛燕暗叹一声,真是堪比当今现代世界那些豪门狗血连续剧呀!
“齐氏第二十七代孙,齐璟,率妻盛氏,拜见天启帝,顺统帝。”
齐璟忽然说话,拉回神游天外的盛燕,眼见着齐璟磕头,她也赶紧有样学样,跟着磕头。
连续磕了三个头,齐璟和盛燕先后恭恭敬敬的将香插进祭台上的香炉里。
“好了好了,既然已经拜见了长辈上过香了,以后你们两个就是一对了,”一直站在旁边的太后走过来,笑眯眯的拉过齐璟和盛燕的手交叠在一起,满含期盼的对他们二人道,“你们两人以后一定要好好的爱护对方,白头偕老。”
上次当众赐婚,似乎都没有现在有仪式感。
盛燕觉得,现在她和齐璟两个站在这个供奉着大启两代帝王画像和牌位的祠堂里,被太后拉着手交叠在一起,似乎有种在长辈的认同与见证下,缔结终身的仪式感。
齐璟:“回禀阿祖,孙儿知道了!”
盛燕也跟着道,“回禀太后娘娘,盛燕也知道了。”
“傻孩子,还喊哀家太后娘娘呢!”
太后拍拍盛燕的手,亲昵地嗔怪她一眼。
“你既然要嫁给阿璟了,自然要跟着他的称呼,喊哀家阿祖。”
喊太后阿祖?这算是改口吗?
盛燕依仗地看齐璟一眼,烛光摇曳下的齐璟笑的很温柔。
他朝着盛燕点点头,“喊吧!”
盛燕抿抿唇,转头看向太后,终是小心翼翼地唤了句,“阿祖!”
“唉!”太后脸上笑意更甚,直拍着盛燕手背哈哈笑道,“哀家等了这么多年,可终于等到孙媳妇的这声阿祖啦!”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