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装咸鱼第98章】

    寇泽也看到了辛禹。

    晌午的光线,被梧桐的细碎树影削成斑条的形状,空气有晚蝉的声音,如煮滚的沸石,哐当哐当,蒸腾的白汽渗透在林荫道的沥青地表,光影偏略的淋漓而来,慢悠悠地罩在了少女和一群学生当中。

    约莫是半个多月不见了,辛禹松散地扎了一个俏皮的马尾,衬身的蓝白水手服,纤细匀直的小腿裹着白袜,蹬着小皮鞋,气质和仪态发生一些变化,但似乎这些野蛮生长的东西,已经糅合成了她身上的一部分,寇泽感觉她似乎比以往更瘦削了一下,头发也长了不少,一颦一笑顾盼生辉,笑得很甜,眉褶盛着一丝笑弧,眼尾一勾起来,眸心弯成了月钩的形状,不经意间,便能深深钩住看客的心。

    寇泽眸心黯了一黯,陡觉心尖悄然发着痒意,很想走上前去,一举将她揽着,深深揉入自己的怀中,就像是在大漠之中的久旱之人,亟需一杯甘霖,以解相思之渴。

    这一未能见她的日子,他知道她去体验生活了,陆陆续续收到过剧组一些拍摄的物料,看到她去学芭蕾舞,去学踩脚踏车,去游乐场打工,拍宣传照的花絮,他看了很多遍,心中涌动着磅礴的热潮,教自己夜内难寐,然后将这些照片逐一保存并私藏起来。不过,这一份思恋的思绪,一直到自己看了辛禹与易南珂同框的气氛图后,便是生出了一丝塌陷下去的异样,他难再掩饰平静。

    起先是主创团队跟他打了招呼,再轮到主演团队,谭姐、钟叔和jas是第一次见到寇氏的资方,久仰其盛名,见到对方是个矜贵谦逊的年轻男人,都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态度很是恭谨,与他伸出的手相握。轮到易南珂的时候,易南珂穿着黑色夹克衫,开衫松垮地解了开去,金属质地的拉链散散地垂在了腰腹处,上边露出了青年穿着的打底的黑色栅栏背心,坚实的腹肌肌理,如若巍峨的重嶂山峦,自背心下方幽隐地渗透出来,显得有几分生野之气,他也与寇泽的手相握了一下,但不是握一下就松开,两人都没松开对方的手。

    很多人都注意到了异样儿,视线聚焦到了两人身上。

    对比易南珂野性外放的穿搭,寇泽的衣装就显得极为金贵且绅士了,有的人天生贵气是藏也藏不住的,身上的衣品也渗透出很多细节,他穿得西装是手工裁剪加羊毛精仿,尤其是袖袂上的一对砂金袖扣,panthredecartier系列的牌子,计值不菲,还有胸针与腕表等衣饰,很多人在时尚杂志上窥见过,当时觉得戴着它们的模特也就just-so-so,但现在看到穿戴着它们的主人,很多人是觉得自己的眼界浅薄了,合适的贵物戴在了合适的人身上,这是天作之合,除了衣品,他的容貌也是一等一的优异,九头身,身量轩挺,宽肩窄腰,谈吐也不俗,气势摄人且有威压,让人挪不开眼。

    很多女生吃易南珂这样的类型,但有非常多的人,吃寇泽这样的类型,现在青年和男人手掌相握,迟迟不松开,双方似是正在进行一场深沉的角力,因握得劲道很沉,手背和腕骨处皆是凸显出一层青筋,大家见之,心情都有些难能言喻的『激动』,尤其是女生,眼神更是奥妙了,毕竟是在很喜欢看纯爱小说的年纪……

    许久,两人才松手,剑拔弩张的气氛适才消弭,众人围观时间结束。

    寇泽终于走到了辛禹身边,与她的手掌相握,辛禹的小手被他包裹在了宽厚的掌心里,在所有人都没有看到的阴影里,他的拇指静静地揉开了她的掌心腹地,指腹在她的肌肤处很轻很轻地磨了磨,掀起了一阵棉麻的痒意。

    “好久不见,今天拍摄得怎么样?”他俯着眸心,一错不错地注视着她,嗓音温沉如斯。

    “一切都很顺利。”辛禹心情也有些异动,看到暌违已久的男人站在了自己的眼前,她心生有一种恍若隔世之感。

    寇泽与主创团队聊过了一阵后,离下午的正式开拍,还有一个小时,辛禹主动带他去周边走一走,秋老虎来了,最近几日午间的天气都显得郁热,是走几步都会出细汗的程度,她带着他穿过直线游廊,穿过布告栏,穿过午间的校园广播声,穿过跌跌宕宕的秋日雾色里,先去教学楼一楼北部的贩售机前。

    “你高中的时候,喜欢喝什么?”辛禹敲了敲弥漫着水雾的玻璃橱柜,淡静地注视着他。

    寇泽看了贩售机一眼,再回看她一眼,沉吟了一会儿,说:“我高中基本都会随身带着保温杯,不会喝外面的饮品,当然,那时候读得高中,还没有提供贩售机。”

    随身带保温杯这作风,果然很老干部。

    寇泽抿唇看了辛禹一眼,问:“你呢?喜欢喝什么?”

    辛禹回溯了一下原书,视线在一排排冷饮前逡巡徘徊,然后她手指戳了戳一个位置:“我那时候很喜欢喝维他奶系列,独衷巧克力的味道。”

    “如果没猜错的话,你喜欢巧克力味道,是因为电影《阿甘正传》?”

    辛禹视线从橱窗上收回,放在了寇泽身上,有一种遗旧的心事被洞悉的感觉,她拿出了提前准备好的纸钱,一边放入收钞口,一边说:“那时候准备艺考,压力会比较重,唯一的解压的方式就是在通勤的路上看片子,《阿甘正传》其实也是电影理论考试的一道题,但我看了一遍,觉得很有趣,对里面的一句话印象比较深刻,是阿甘母亲对他说的,『lifewaslikeaboxof

    chocolatesyouneverknowwhatyou\''regonnaget』。这句话被很多人讲烂了,他们普通关注它的励志色彩,但我当时关注点在于,巧克力真的可以有很多种味道吗?”

    “所以,为了去辩证这句台词,你去尝遍了巧克力味道的牛奶?”寇泽薄唇抿成了一条线,有些忍俊不禁。

    辛禹将出货口的两瓶巧克力牛奶拿了出来,一瓶递给他,一瓶给了自己,“因为进口牌子的巧克力贵呀,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我只能退而求其次买巧克力奶,喝了一遍觉得都一样,成分表也是一样,然后等老师讲课的时候,我就跟老师讲了我的看法,那位老师很年轻,做了个很时髦的比喻,巧克力是电影原版,而一切与巧克力相关的衍生快消食物,是经过剪辑修饰的快餐视频,看多少条解读,都不如看一次电影原版。因此,老师将计就计,以我为反面教材,批评了班上很多同学,说看三分钟电影解读短视频,来写理论题目,这种风气特别不好。这件事对我的教训就是,就算要吃巧克力,也只能吃正版,因为巧克力奶只有糖精和代可可脂,巧克力成分基本低于1。”

    寇泽淡沉的听她说话,听罢,伸出手去轻轻揉她的脑袋,但碍于她的造型已经做好了,又不忍心将她的头发挠乱,只以拳抵着唇,说:“为什么现在还喝巧克力奶,不去吃巧克力?”他看了一眼,手上的巧克力奶,缓缓地念读了一遍上边的成分表,“这一款巧克力奶的也有糖精和代可可脂,纯正的巧克力含量很少。”

    辛禹撕开了吸管的包装袋,捻出了吸管,戳破了牛奶的圆形锡纸,淡淡地啜了一小口,顿了好一会儿,适才抬眸凝视着他,轻轻笑开:“因为我中意的巧克力正版,就在面前呀,为什么还要另寻其他?”

    寇泽眸色一怔,心神一动,少女姝丽娇美的容色,慢慢地落入了他的眸底,那一番字句,如经过岁月磋磨抛光以后的骨质瓷玉,泛着温雅的质感,又如春夜盛开在山坡上的小花,蓊郁地盛绽开来,香氛催迫人心。

    她的巧克力正版,是他。

    寇泽低头看着对方,一颗心从像是一个抛物线的轨道,起升,抵达了最高点,最后又细缓地落在了别处,当他恢复了正常的心律之后,适才后知后觉,自己呼吸的节奏,脉搏的跃动,有多么的快,还有难以自控的缭乱,血液都跟着灼烫了,沸腾过后的余温传遍了四肢百骸。

    这样的喜欢,是无数微小时刻的累积,积累到了一个临界值,就想要前进一步。

    寇泽黑沉沉的眸子凝着,喉结一紧,想要牵着她的手,但被她灵活地避开了,辛禹又买了两瓶真正解暑的农夫山泉,一人一瓶,两人走在了学园的林荫道上,一切都像是梦回多年前的学生时代。可能是过久没见了,辛禹这一回倾诉欲比较浓,寇泽淡沉地走在她身侧,慢慢地听她说,午后的日影匀照在了她的侧颜和脖颈上,髹染出瓷质般的一层金色,细小绒毛和苍蓝色血管明晰可见。

    辛禹是走了好一段路才发现自己的异况,适时刹车,有些憨然地说:“我今天会不会很多话?”

    两人身旁时常有骑单车的学生溜过,寇泽把她护在了树荫之下,让她走在内侧,且说:“这挺难得,你以前话不多,有些距离感,都是我在分享我的过去,很少你听说过去的事,现在听你打开自己,我发现我们的距离感变短了,我很欣慰,想听你多说一些。”

    辛禹看了他一眼,两人在一座教室外面的走廊面前停下,那是一间高一的公共大教室,里面正好是一趟电影选修课,主修视听语言,授课教师是穿着时髦连身裙、戴着红框眼镜的年轻女子,约莫三十来岁,长相摩登,正在使用一台古老的35胶片机,在巨大的雪白投影屏幕上,放着一部九十年代的华语老式电影,后排有很多空位,学生们都坐在前排中排,抄着黑板上的板书,辛禹与寇泽看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地走了进去,堪堪坐定。

    那位女老师原本是在慢悠悠的讲课,一抬眼,看着寇泽西装革履,觳觫了好一瞬,以为是外校的重磅领导来旁听,马上端正了自己的仪容、衣冠和讲课方式,淡淡地清咳了一声,马上开始激情澎湃的拉片授课。

    讲台下一半打盹一半正在疯狂抄写电影理论笔记的学生:???

    不少人觉察到了异况,纷纷往后座看过去,一阵窸窣的动响后,他们看到了峻肃的寇泽,起先是被他的颜值惊艳了,接着看到了他肃杀静穆的黑色西装,跟老师一样,一致认为是寇泽是外校的大领导,大家一个劲的挺直腰板,不敢擅自摸鱼,马上卯足了精神上课。

    寇泽的气场太过于强大,以至于让大家直接忽略了坐在他身边的辛禹。

    辛禹正专心致志看着大屏幕,上面有一个衣着破落朴素的青年,时常手揣着一本翻到起了毛边的书,《演员的自我修养》,他梦想成为一位知名的大演员,但剧组里只能跟一堆群演里扎根,演一些跑龙套的小角色,没有名字,甚至连真实的脸都无法在镜头当中出现。

    这些事情本来特别悲催,但这个青年的演技,天生自带荒诞的搞笑和幽默,可以将非常难过沉郁的命运,催化得分外有喜感。

    这一部电影跟《阿甘正传》一样,都是当年辛禹艺考的时候,会考到的。

    女老师讲电影的方式主要是拉片,在每一个重要的电影情节点上,都要点学生起来回答问题,她的问题模板是『什么景别、什么镜头、叙事节奏、描述了什么情节、这样的情节表达了导演有什么意涵』等等。

    没想到,她往台下看了一眼,就马上看到了辛禹,说:“这位戴着黑色球帽的女同学,你来回答一下我的问题。”

    很多学生都比较心惊胆战,他们刚刚光顾着抄上个问题的答案笔记了,没来得及去深度思考这一个情节,甚至剧情内容也是迷迷糊糊的。在女老师的视听课上,每次点名的时候,随便回答几句就可以,反正老师到最后也会完整地把答案说一回,让大家背诵。

    “这个镜头刚刚是个标准的中近景,反打镜头,运镜方式是朝着拍摄主体慢慢推过去,加深了景深,让正在对话的双方形成了一种紧张的氛围,从而加强了情节的张力感和空间感……”辛禹款款起身,抚了抚低檐球帽的帽檐,指腹撑着桌缘,在一片人籁巨静之中,坦然地陈述自己的答案。

    女老师慢慢对照着教案书,缓缓地点头,正视着坐在最后一排的学生。

    让她更惊讶地是,对方聊到这部电影的情节处理上,谈到了后现代主义和黑色幽默,这些是答案的关键词,但对方对电影的观点、个人解读,与教案书上的全然不一样,甚至出现了一些有别于权威解读的反叛色彩,这让女老师感到一些失控,她急忙掐停了对方的答案:“你前面都答得不错,但后面对电影的情节解读,后现代主义和黑色幽默完全正确,但你的观点我并不认同,这一点都不suitable,有些judge的味道,这不合适,你考试时候写这些答案,是完全没有分数的。”

    说着,女老师就当堂将正确答案念了一回,念完,发现辛禹还没坐下,凝了凝眉心:“怎么了?你是不认同这权威的解读吗?”

    寇泽也看着辛禹,但他没有说话,他很想看看她会做什么。

    前排中排的学生嗅到了一丝要battle的气息,本来是抄东西抄到打瞌睡的程度,但现在都显得有些兴奋,视线在辛禹和女老师之间来回逡巡。

    辛禹说:“老师,这位z导演在一年的东京电影节说过,他希望让观众看到他想表达的东西,他希望演员可以当所有人的千面英雄,他所拍摄的电影,是意图让人们剥离对演员的一层祛魅,对这一份职业有更深刻的解读、认知、体悟,保留一份洞察,但您刚刚的答案,是十年前的版本,认为演员只是一种权力的游戏,是让大众娱乐至死的糟粕,是乌合之众,这是十年前的偏激言论,是过度解读,这就现在的我们而言,才是真正的不合适。”

    此话一出,掀起了轩然大波,公共教室内唏嘘声一大片,甚至很多人都打开手机搜索z导演在东京电影节上的采访报道。

    女老师完全没想到随手点名的一个女生,居然会跟她正面硬杠,面子撑不住,只得摆出老师的架子:“你只是个千禧年世代的高中生,根本看不懂z导演的电影,你们只知道那什么流量明星,比如那个什么教主,最近很火的那个女演员,还来咱们学校取景拍戏了,叫什么,哦,叫辛禹,你们只知道她,根本看不懂z导演的电影。”

    “您怎么知道她看不懂z导演的电影?”辛禹失笑,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觉。没有想到女老师居然会cue到她的名字。

    女老师瞠目:“你又怎么知道她看得懂?”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因为我就是本人啊。”众目睽睽之下,在一片此起彼伏的吸气声当中,辛禹摘下了黑色球帽,露出了真实的面容。

    她就是鱼,自然知鱼之乐。

    空气沉寂了长达十秒,而当大家反应过来以后,亢奋的尖叫声几乎快要掀破了教室天花板,女老师呆若木鸡,而学生们如打了鸡血一样,一边摸出手机拍照,一边一窝蜂冲到后排。

    在此之前,辛禹拉着寇泽先一步跑掉了。

    寇泽看着少女隔着衣袖握着自己的手腕,看到被她拉着手跑出了校门,往通往山墅的道路跑过去,不知为何,他有一种幻梦感,仿佛坠入了秋空的长日里,她身上也有缥缈的碎光质感。

    “你以前上课,都是这样的吗?”他问,“会主动跟老师较真之类的。”

    她被他这样凝视着,有些酣然,说:“不是的,我以前很保守,唯师命是从,后来长大后发现,权威并不是唯一的真理,所以我刚刚在弥补我太过保守致使的缺憾。”

    寇泽冷不丁望入她透彻清凉的眉眸里,像是盛夏里的漩涡。

    他反握住了她的手,反客为主,接下来的时间,他去看了她半山腰的别墅,在一片蒸腾的雾气里,美墅旁侧,耸立有两座很高的嶙峋主峰,一座山头是亘古绿冠,另一座山头是千年冰雪,隔着一座别墅,两山遥遥相拜,白头偕老,这个场景很有意思。走入别墅区,树下凉荫里停滞有一座大轮单车,还有搓牌的输房。

    跟里面的一些今天不用拍戏的配角打过招呼后,他一路来到她栖住的院子,里头种植着很多娇妍的小花儿,顺着鹅卵石小道走近内堂的屋廊之下,看到了那一座鱼缸,养着凫水的金鱼和小丑鱼,与渡白夜的电影氛围冥冥之中自有牵结。

    在衣帽间最外围,可以瞅见那一件薄如蝉翼的舞蹈服。

    寇泽心神一动,想起之前辛禹习芭蕾舞的照片,遂是道:“你习舞半个月了,会不会很辛苦?”

    辛禹坐在圈椅上:“也不会,我以前有基础,现在学着挺上手的。”

    “听说学这样的舞,脚尖容易受伤,”他顺势坐在她身侧的位置上,“脚部给我看看。”

    两人在说话的时候,崔家佑一直暗中观察他们,寇泽是渡白夜剧组的资方大佬,他的谈吐、气质和风仪,与剧组当中的所有人都不太一样,他刚刚跟他正面打照面的时候,其实会心存一种敬仰之感,有些畏意,但接触下来,发现寇泽是不怒自威的人,绅士且温雅,对他很友好,见识博广,会讲一些他所未曾听过的见闻。

    更重要地是,寇泽听说他喜欢哈利波特,就给了他几张京都霍格沃茨影城体验的纪念入场券,只要拥有一张入场券,就可以不用排队,将所有项目都体验一遍!享受svip级别的待遇!

    这种入场券非常难抢到,有钱都不一定没买到,没想到寇泽居然会有!

    寇泽莞尔:“我有个京都的朋友就是在投资这个产业项目,送了一些票过来,见你喜欢,有空的时候拿去用就好了。”

    崔家佑对寇泽的好感在不断地往上涨,他很喜欢寇泽。

    当然,也很喜欢南珂哥哥。

    只不过,接受了霍格沃茨入场体验券的崔家佑小朋友,早已经将易南珂请他的那些带汽饮料,抛诸到了九霄云外,更忘记了易南珂给自己交代的,侦查员的任务了。

    崔家佑的世界就是如此单稚纯粹。

    他想起来马上要到下午拍戏的时间了,对寇泽说:“寇gogo,下午小禹姐和我在游乐场拍戏噢,我们要先去排戏啦,下午见咯?”

    男人与小男孩的视线在此一刻对撞上了,深潭对峙上砂石,打起了个水花,余下了一丝涟漪。

    寇泽揉了下他的脑袋:“好,下午见。”

    辛禹觉得寇泽的确是有小孩缘,才第一次见面,就让崔家佑这么服服帖帖,她拿起自己的剧本,对寇泽弯了弯眸子,浅茸茸的睫羽之下,泅染了一圈澄金色的深影,像是能诱人沉溺的漩涡,她嗓音软糯:“那我先跟家佑对戏去了,下午见。”

    寇泽站起身,邃黑的眸直直凝视着她,眼神有沉沉的滚烫烧灼,克制着极深的情绪,嗓音黯哑:“下午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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