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下来,沈拂衣洗漱上榻之后,窝进软软绵绵的枕头里时,只感到身心都彻底放松下来。
仔细一想,今天帮助小师弟挑粪(差点被师弟推进粪坑淹死),还喝了师兄亲口煮的汤(差点被师兄用肠穿肚烂毒-药毒死),她很难不感受到一个大家庭的温馨,以及亲人的关(u)怀(hai)。
所以这一夜,沈拂衣睡前从身体上到情绪上的状态都堪称完美。
然而就在她感受到田园生活幸福的当晚,就又双叒叕做了一个离谱的梦。
梦里是修罗地狱一般的场景。
少女脸侧皆是血痕,表情却有些迷茫不解,似乎怎么也料想不到当下的情况。
可下一秒,一只靴子便踩在了她的残肢上,惹得她惊恐后退。
“师妹怕什么,我们不是同门吗?”
宁铮低着头,弯着唇角温声说道。
“那碗肉汤好喝吗?是用师妹手臂做的。”
沈拂衣:???
沈拂衣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惨叫,然后下一刻又看见粉雕玉琢的小师弟摇身一变,满身魔纹。
“师姐把我推下魔渊的时候,是不是没想过会有今天?”
他拎起沈拂衣的领子,在粪坑的边缘用着半成熟的公鸭嗓道:“你看你那么喜欢推别人,推容霜霜下水,推我入魔渊……”
“师姐是不是也应该尝尝被你推过的人的滋味?”
……
天亮的时候,沈拂衣不用照镜子都感觉到了眼底下颇为沉重的黑眼圈。
梦境的离谱程度让她觉得,按照这个发展,梦境的后面大概率可能是她那温柔可亲的大师姐得把她头拧下来?
沈拂衣觉得这些梦有毒,搞不好就是大师兄昨晚上的汤害的。
而且她平时睡觉哪怕做噩梦都不会感到很累,但做完这个噩梦以后,那种疲累的感觉并不是身体上的累,而是灵魂上的疲累。
也可以简称为心累。
大清早上,门派里冷冷清清寂寂寥寥,地上的落叶全靠风吹,柱子上的灰垢全靠雨打。
角落里甚至还爬着几张蛛网,经常死人的乱葬岗仿佛都比这地儿要热闹一些。
这个时辰宁铮早早就下山去人间赶集了,小师弟在后院掏猪圈。
言知微几十年都没开张,今天在懵逼的状况下收到新徒弟后,急需一个门面担当出现。
这个人选就只剩下了沈拂衣。
作为一个修真人士,沈拂衣未必合格,但作为一只漂亮的花瓶,她完全是绰绰有余。
青唯宗门下其他峰收徒也算是极其平常的事情。
甚至有些峰主名下的徒弟位过于火热而不得不限制在春季招新,不像他们灵宠峰,一年四季开放收徒,都收不到一个。
这次能收到,沈拂衣甚至怀疑师父是不是受不了其他峰主背地里的奚落,背地里偷偷买了一个回来。
因为昨晚上的那个噩梦,沈拂衣在被人叫去春醒堂后,便坐在那里忍不住继续犯困。
言知微注意力似乎全都集中在了新徒儿身上,一屋子都是他一个人说话的声音。
沈拂衣一手支额,勉强半撑起眼皮,摸了杯茶打算喝一口提一提神。
结果在抬头的瞬间就看见新进门的师弟黑袍下的手指骨节分明,肌白如雪。
她心里道了句漂亮,又觉得有些熟悉,但更多的是惊艳。
她下意识便想抬头看看,毕竟有这样好看的手,人肯定也丑不到哪里去。
然后沈拂衣便对上了一双幽沉漆黑的眼眸,对方漫不经心地斜睨着她,便瞧见她下一刻鼓在嘴里的那口茶呛进了嗓子里去。
沈拂衣收回目光,默默地转过身去趴在桌上咳得撕心裂肺。
她这下总算是清醒了,但她怀疑自己有可能还没从噩梦里走出来。
在小山洞里被魔鬼支配的恐惧瞬间苏醒。
沈拂衣乱糟糟的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这大佬怎么跑这里来了?!
这边言知微仍然在自说自话,端庄之余,眼底藏着压抑不住收到徒弟的窃喜之色。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大清早上在山脚下也能捡到一个徒弟。
彼时见此人孤身一人走到此地,他以为对方很欣赏山上的风景,便走过去问了一句要不要做他徒弟,他可以带他上山去仔细看看。
言知微并不抱有希望的说完后,就瞧见对方一言不发地跟了上来。
刚好见自己的灵宠青青吃完早饭巡逻到此地,言知微正愁找不到话题和新徒弟说,便抬手将青青召了进来。
青青是一只变异的老母鸡,言知微说:“这是为师小时候家里又穷又苦的时候,全靠青青偷偷在为师被窝里下蛋,才度过了那段煎熬的日子。”
后来他拜入灵宠峰的时候都没忘记带着青青,原本是想给青青养老送终,结果青青自己争气,也机缘巧合下吃了一颗妖兽的内丹,进修成了一只灵宠。
言知微唏嘘地说着自己对每一个徒弟都重复过一遍的往事,却完全没有注意到跟前的“新徒弟”在听见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眼神突然一沉。
沈拂衣却敏锐地察觉到了大佬周身突如其来的低气压,见他望着老母鸡的眼神很是不善,内心惊恐他又发什么神经?
与此同时,半眯着眼睛窝在言知微怀里的青青突然间张着翅膀疯狂挣扎。
那扑棱起来的翅膀扇到言知微那张清俊的脸上,甚至突然想要暴起攻击这个新来的男人。
言知微被扇了好几个耳光,掩唇轻咳了几声掩饰尴尬,不由轻声解释:“青青是一只比较敏感的鸡,她有时候心情不好就会这样……”
说完以后脸上又挨了一鸡翅膀。
青青用着非常凶狠的眼神瞪着新来的陌生男人。
沈拂衣忽然就想到灵宠修炼到一定程度是可以察觉到反派气息的!
薄意卿眯起眸,看向那只鸡。
沈拂衣的心口猛地一提。
如果薄意卿在这里暴露身份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我知道了。”
言知微渐渐露出了几分了然。
他一个人面对着一鸡两徒,在剑拔弩张的压抑气氛下给出了合理的解释:“青青可能要下蛋了。”
他一把按住鸡翅膀,不失礼貌地冲着薄意卿和沈拂衣微笑道:“拂衣你先带师弟熟悉一下环境,我要带青青离开一下。”
言知微连人带鸡离开了醒春堂。
沈拂衣顿时把跳到嗓子眼的心吞回肚子里去。
她余光瞥见薄意卿指尖摩挲着散去的杀意,充满无力的内心不得不佩服言知微:心大,可能也是一种福气吧?
“不带我过去安置?”
像是来得快去得也快的脾气,薄意卿眨眼间便蓦地收敛了周身的戾气,对着沈拂衣漫不经心地开口。
沈拂衣:“你……你不怕我说出来?”
薄意卿似笑非笑道:“弄死他们,应该不算太难?”
沈拂衣:“……”
她捂了捂一早上就遭到了刺激摧残的心脏,哪怕腿软,也得坚强。
前不久见薄意卿的时候,他手掌心几个月没愈合的伤口愈合了不说,这才分开没多久,他脑门上那极深极的伤口也没有了。
最后关于他说他被封印在山洞里出不来,但却分分钟找上门来的事情,身心俱疲的沈拂衣已经不想问为什么了。
毕竟大佬纡尊降贵地来到了自己的大本营了,稍有不慎,就可能是加起来总共三人一鸡满门倾覆的下场。
这一路上沈拂衣都仿佛变成了锯嘴葫芦似的。
薄意卿垂眸瞥了她一眼,语气意味不明地开口道:“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是不是很生气?”
伤口是假的,被封印也是假的。
他先前很显然只是在扮猪吃虎钓鱼罢了。
沈拂衣忍气吞声地敷衍道:“不生气。”
薄意卿瞥见她脸上的神情,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沈拂衣见状秒怂,下一秒就立马改口,“生气生气……我的怒火已经被完全挑动起来,恨不得立马放火烧山。”
薄意卿眼神幽幽地在她脸上反复打量,看出了她的敷衍之意后随即冷笑了一声。
他目光颇为不善地投向了刚好路过此地的小师弟。
沈拂衣心口猛地一提。
下一秒小师弟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绊倒在地上。
衡锦一头栽到了泥坑里,懵懵地抬起头来就看见长廊下的男人神色阴森,目光挑衅。
似乎就等着衡锦过来找茬,好直接当着沈拂衣的面弄死一个给她一个教训。
衡锦怔怔地看着他二人,随即颇为尴尬地讪笑了两声。
“嘿嘿,这里有个泥坑我怎么没看见呢……”
他口中嗫嚅着,又红着小脸低声道:“小师兄别学我,我也太蠢了点……”
说完便爬起来继续一脸天真无邪地端着东西离开,丝毫没有察觉到他口中关心的小师兄就是罪魁祸首。
他仿佛连薄意卿故意绊倒他都不知道,就更别谈挑衅了。
一旁沈拂衣的表情从惊恐变成了震惊,又从震惊变成了麻木。
就因为她没生他的气他也要发脾气?
沈拂衣三观都有些震碎。
人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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