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墨再一次发烧了。
他苍白的脸颊带着不正常的陀红, 发烫的身体深深陷进了暖软的被子中,仿佛被削去了刺的红玫瑰一般,没有任何的尖锐, 徒留下脆弱而不堪一击的美丽。
医生小心翼翼地处理着他肩上的伤口, 两个助手配合着打消炎针,尖锐的针头刺入那雪白的小臂肌肤中, 将透明的药液推入体内,而床上的人没有分毫反应。
套房内的气氛一直维持着一定的低压静谧。
终于处置好oga, 医生垂目敛眉走了过来。
“霍先生, 您的伤……”医生眼观鼻鼻观心,低声询问。
霍衍冷冷看了他一眼,光着膀子坐在了沙发上, 医生忙上前为他处理。
oga终于有了一丝动静,他低声说着什么梦呓, 霍衍并听不清楚,但他看见了那眼角折射的光芒, 很快,泪珠滑落, 没入耳鬓的发根之中。
霍衍阴鸷又恼怒地瞧着他。
医生终于处理完了霍衍肩伤,领着两个助手很快告辞离去。
霍衍仍坐在沙发上, 他继续端起了酒杯,一杯接着一杯地喝。
在药物的作用下,床上的人已经彻底安静了下来,他眼角的泪痕还未干,但已经不再说梦话, 他睡了过去, 眉目温柔, 安静得像个沉睡的娃娃。
许久,酒瓶空了,霍衍终于站了起来,他面无表情捞起大衣,头也不回地出了去。
四月末,《oga人群权益保护法》经过层层的修订,终于正式颁布,至此,oga族群至少在法律层面上拥有了同ab族群一样的地位。各大oga聚集的风俗场所包括软乡已被全部取缔,随之兴建的是大量匹配oga的学校、医院等公建设施,五月初,孟进正式就任联邦众议院参议副主席一职,并宣布将代表广大oga的意愿,竞选下一届联邦政府总统。
社会看似渐渐安定下来,但被破坏的平衡并不会那么轻易达到新的自洽,不信任的情绪充斥着整个社会,连beta族群也因这场巨大的变革被裹挟进了一场默默的角逐中。
事实上,alpha与oga的自杀率仍高居不下,一方面,经过百余年的生殖选择,oga的人口数量已经远远不够匹配alpha族群,虽因战乱的缘故,人口统计系统尚未完全恢复,但根据现有的数据也可测算一个大概的数字——联邦至少有六千万的alpha匹配不到高契合度的oga;另一方面,很多oga宁愿选择独身,也不愿为alpha付出任何,这部分人员在风俗业从业者中的比例尤为高,同时,这类人群也是自杀率最高的群类之一,有心理学家专门进行过调研,但最终报告不知因为何故并不曾进行过披露。
在这种严峻的情况下,曾被严令禁止的腺体切除术又以一种默许的态势重新回归医疗系统。毕竟社会的发展需要稳定,在官方的立场上,维·稳胜过一切,在这个基调下,别的立场自然允许一定的让步,而就alpha个体来说,与其受躁狂症的折磨痛苦死去,倒不如切除腺体,用减短寿命、偶有不适的代价换取余生的喘息。这也是一种无奈之下的选择。
同时,人口生育中心开始大量产出oga婴儿,联邦政府专门成立了一个组织机构,以负责这些oga的生长抚育以及未来权益。当然,管辖权已被o权组织全面接收。
至此,社会渐渐进入了一种并不平衡的“平衡”,人们的生活在明面上已渐渐恢复了正常,至少社会的犯罪率在下降,各大城市的戒·严也开始慢慢解除,联邦好像再次从动乱中脱身出来,开始走上了正轨。
但显然,风暴的酝酿从来都是潜藏在平静的表象下。
耶稣在受难。
斑驳的十字架上,神子的四肢被残酷地钉在其上,鲜血淋漓,浸湿大地,但神子仍低垂着眼眸,悲悯地俯瞰世人。
孟进的目光从那张油画上收了回来。
“温墨并不是一个物品,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是我们oga的同胞,任何条件都不该违背一个oga的意志及人身自由为代价。”
孟进昳丽的面目多了几分凛然,“这是我们o权最原始的初衷,一旦违背了它,那么,我们所有的努力都将成为笑话。”
耶稣的眼神仍旧慈悲,孟进与之对视着,“我以忠以上帝的名义发誓,绝不用任何一个同类去交换利益。”
张谦嘴角浮起一丝讥讽。
孟进并不在意,只正了正脸色道,“小墨现在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我们根据他的意愿让他选择了自己想要的生活,所以张署长,我认为您也应当尊重他——除了这个条件,其他的我们都有商量的余地。”
张谦没再说话,或者他已经意识到没有任何争取的必要性了,他扬了扬手,秘书上前,将文件递给他,张谦干脆利索刷刷刷地在文末签署了自己的大名。
张谦站了起来,礼节伸手,平静道:“孟主席,合作愉快。”
孟进唇角一勾,跟着站了起来,握住了他的手,“合作愉快,另外——”
他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预祝新婚快乐。”
“谢谢。”
张谦神情淡然,微微颔首致意,旋身离开。
与会的众人渐渐离去,偌大的会议室只剩下孟进一人,他重新坐了下来,姿态悠闲地点了一支烟,他微微眯起眼睛,看着油画里受难的神子,缓缓吐了一口烟,“上帝……”
他轻蔑地笑了,“上帝早就死了。”
夕阳西下,风从远处涌来,吹起了一层细密的凉意。
一辆黑亮的小车早已等候那里许久,在保镖的护卫下,张谦上了车,秘书也跟着坐了进去,他低声道:“署长,依旧没有任何目标的踪迹。”
张谦清冷的目光落在远处的飞鸟,他静默了很久,道:“继续找。”
基地。
肃穆的会议室内,霍衍坐在正中,听取着例行的述职报告,他的神色一贯冷峻肃严,依旧是那个高高在上、大权在握的alpha,无人可以撼动他的地位。
夜里依旧是声色犬马的应酬,但他显然心不在焉。
他把玩着手上的打火机,目光盯在一处,似在考虑着什么,神情漠然,眉目冷淡。
他是应酬的主角,但显然没有人敢上来打搅他。
许久,霍衍站了起来,他手随意揣进裤兜里,神色平静往外去了。
当他再次回到那个云上金屋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后,下午的时候,医生已经特地报告过oga的身体状况,并用心地补了一句,“其他方面……也不用担心了。”
霍衍并不在意的样子,甚至阴冷地盯了一眼那医生,可把人唬得不轻,但晚上的时候,他的车出现在那个奢华的地库。
专用的电梯将霍衍送上了最高层,大门打开,他大步流星走进套房。
微风浮动,送来一丝初夏的气息。
oga背对着他站在落地窗边,他穿着米色的丝质睡衣,双手抓着窗沿,垫着脚遥遥看着外面的云层,那一瞬间,霍衍莫名有了错觉,仿佛那薄薄的肩胛骨即将生出一双翅膀,便要飞走了似的。
霍衍的眼神骤然暗沉,他疾走几步,一把扯住他的小臂,从窗边拉了下来。
他看见了oga脸上迷茫的神情。
霍衍喉结动了动,冷着一张脸解开他睡衣的一颗领扣,毫不怜惜往旁边一扯,他肩膀上的伤口已经脱了痂,留下了一圈淡粉色的痕迹。
霍衍一把将他抱起,毫无意外地放在了床上。
他双手撑在他脑袋旁,面无表情盯着他,而后勾下脑袋,埋进他胸口深深吸了一口。
温墨毫不留情一脚踹了过去,霍衍早有准备,冷笑一声顺势抓住他的脚腕,重重往身下一扯,但温墨显然没有那般轻易拿捏,一扭身翻了出来,二人又开始在那一张床上摔打起来。
但这次,霍衍显然放了水,对于oga的疯狂攻击也不生气,甚至故意让着些,间或指点他如何有效地攻击自己。
“我教你,”霍衍控着他的下巴,嘴唇贴着他的耳廓道,“你的动作应该更迅速些,膝弯,肋下、颈侧,都是极其脆弱的地方。”
温墨如他所言一个肘击,霍衍闪避,一把控住他,“不对,你得再找准点。”
温墨咬牙,双腿飞速环住他的脖子,借力狠狠地往后一绞,二人齐齐卷着被子滚到了地上。
乒铃乓啷的几声,床头柜的摆件摔在了地上,迸溅了一地的碎片。
霍衍护住了他的后脑勺,称赞,“真是聪明的oga。”
温墨喘着气挣扎着,眼神狠厉又冶艳。
霍衍真是心动得不得了,他本就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又荒了半个月,浑身的热血早被这个oga全数调动起来,再不肯配合他了,一把扣住。
温墨呜咽一声,他终于不再挣扎,只咬着唇,眼睛微红,“给我一些希望。”
他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臂,盯着他,“你得给我一些希望。”
霍衍什么都没说,只堵住了他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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