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闭上嘴,假装平静的看着他。我在等答案,看他会不会向我借火。
果然,李胡子笑嘻嘻的问我:“长生,我刚从你家出来的匆忙,忘了带火,烟瘾犯了,借老子个火呗。”
我知道,他就是爷爷让我等的东西,只是我很纳闷,为什么会是李胡子?
我暗自深吸一口气,也不说话,举起蜡烛凑到了他的手边,李胡子就着吸了两口,满脸迷醉的吞云吐雾。
一支烟抽完,他很快又换一根,直到我给他点第三根的时候,李胡子这才笑问我:“长生,你喜欢吃咸鱼,还是喜欢吃腊肠啊?”
我顿时就懵了,这话应该我问他才对啊,怎么他反过来问我了?
我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就装哑巴不说话。
他阴笑了两声,没再问,眼瞅着第三支烟就要抽完,他有要走的意思。我急了,壮起胆问:“你喜欢吃咸鱼,还是腊肠?”
因为紧张,我的声音在发抖,就像是喉头卡了一坨老痰,说话很不清楚。
他干笑一声,半眯着眼,眼球泛着浓郁的死气,直勾勾的像是能看穿我的心底,让我浑身发毛。
“你吃咸鱼的话,我就吃腊肠,总得留一样不是。”
说完,他颠着脚尖,往村口走去。
我从没见过这么怪异的走路姿势,就像是有人提着他的脖子,拽着在地上滑行。
他脚上的绣花鞋斜立在地上,支撑着村里最雄壮的汉子就这么一颠一颠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我此时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打了个冷摆子,连忙紧了紧衣服往家里赶去。
不管咋样,反正答案问出来了,能够向老爷子交差就好。
我捧着蜡烛一路狂奔,还没进家门口,横里冲出一个人把我拉到一边,张嘴吹熄了蜡烛。
我一看,是爷爷,悬着的心总算彻底放下来了。
“咋样,遇到借火的人没?”爷爷紧张的问我。
我点头说,遇到了,他说我要是吃咸鱼,他吃腊肠。
爷爷面色大变,瞳孔迅速放大,额头唰的冒出了一层冷汗,“你确定,他说他喜欢吃腊肠?”
我说确定,他说总得留一样。我见他这么紧张,就问,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爷爷没搭理我,又问,我看清楚那人的样子没?
我说看见了,是李胡子。
爷爷眉头凝在了一块,侧着耳朵,就像是自己听错了一样,再问我:“你说看到的是谁?”
我把声音提高了一点,告诉他,是李胡子。还把绣花鞋的事,也一并说了。
爷爷突然跺了跺脚,大叫了一声:“来了,找来了!”
然后他老人家腿一软,一屁股瘫在地上,竟然晕了过去。
我冲进屋里,三叔正在叠金银元宝,听说爷爷晕倒了,他放下手上的活,跟我一道把爷爷抬到了里屋。
自从寡妇送进祖堂后,爷爷多次提到报应,尤其是那双绣花鞋的出现,他更是惊慌失措,仿佛天要塌了,完全没有往日的半仙风范。
三叔叫来了村里的赤脚医生,给他老人家输了液,待他沉睡后,我和三叔才从里屋退了出来。
三叔问我爷爷到底受了什么刺激,怎么会突然晕倒。
我把借蜡烛、李胡子与绣花鞋的事告诉了他。
三叔挠了挠头,问我看清楚进周小鱼屋里那人的面貌没?
我说没有,就看到一双绣花鞋。又问他,爷爷这是怎么了?
三叔说,老爷子让我拿的蜡烛叫引魂烛,能引方圆百里最厉害的鬼物,我前面要是第一次搭了音,魂魄都得勾走了,轻则成为白痴,重则当场丧命。
我吓的直打哆嗦,好险,还好老子机智啊,这家伙也真够狡猾的,居然装我妈的声音。
不过,他这么一说,我更懵了,我见到的明明是李胡子啊,怎么会成了厉鬼?
三叔也是不解,说很可能厉鬼不想现出真面貌,所以借助李胡子的身子,跟我讨烟抽。
我又问他,吃咸鱼和吃腊肠,有啥含义,为什么爷爷一听李胡子说吃腊肠,就急的晕倒了。
在我印象中,爷爷就是只千年龟四平八稳的紧,哪怕天塌了,也不会皱下眉头。但最近发生的事,他一直处在恐慌中,难道陈家真要出大事吗?
三叔咬着香烟,用力搓了搓脸,吁了口气,颓然说:“这是暗语,吃咸鱼就代表还有翻身走活路的机会,吃腊肠意思就是好日子到头了,必死无疑。咱们陈家这一劫怕是躲不过了!”
说到这,他有些疲惫了,让我去里屋守着那娘们,今天是第二个晚上,明天周家人要来送她下葬,尸体千万不能出差错。
我有些怕,但爷爷病倒了,三叔这两天也累的够呛,我只能硬着头皮去顶岗了。
进了里屋,赵美芝安静的躺在床上,雪白丰润的身体在灯光下散发着妖娆的诱惑。
死了还这么迷人,也是没谁了。
她脸上的笑意更盛了,爷爷说过,鬼见笑,要杀人,她笑的越厉害,戾气就越重,害死的人也会越多。
或许是因为今天晚上受够了刺激,我此刻面对她有些麻木,似乎也没往日那么害怕了。
我从口袋里摸出那包老司城,心里纳闷了,为啥厉鬼对这烟感兴趣?
冲他吸的爽溜劲,我决定点一根尝尝,吸了一口,一股子腥味直辣喉咙,呛得我眼泪都流下来了。
这么一呛,我反而清醒了许多,拉了把椅子坐在墙角,仔细回想着周小鱼说的话。
她说赵美芝不甘心,约我,是她临死前的心愿。
我很纳闷,赵美芝有什么不甘心的?是因为周家人困了她这么多年,不允许她改嫁吗?
我在村里呆的时间并不长,大学回来才俩月,跟赵美芝说过的话加起来不超过三句,最多也就在晚上幻想下她美妙的身体,打打枪而已。
而且,我在村里也没有一夜七次郎之类的威名,她图我一个童子鸡有啥用,还临死前唯一的心愿就是与我好上一回,这不扯吗?
正琢磨着,我又撇了她的尸体一眼,这一看不打紧,差点把我吓个半死!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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