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东华亮出身份,要求看疗养院的监控。虽然接待人很疑惑为什么他们和肖先生聊过之后,就变了身份,但请示了上司之后,还是带着张东华去了监控室。
袁公去停车场取车。
白泽和陵光站在疗养院的门口等他们。疗养院的接待人有句话没说错,山出好泉,疗养院门口大大小小的茶馆就有三四家,温泉售票处也有两家。
疗养院建在开阔处,这部分景区就修建得像个小镇。青石板铺路,石墙瓦楞。
有不少游客爱到此处游玩打卡。因此也有卖杂货的小卖铺,门口梁上挂了几把花里胡哨的纸伞,各种颜色乡气的珠编包,门口延伸出一个摊子,摆着各种浸泡了香精的细木折扇,机器绣花的团扇手帕,印花都糊了的小镜子等等等等——各家摆得都大差不差,可能是从同一个地方进的货。
白泽扭头瞧陵光似乎颇有兴趣,还弯下腰时不时拈起一个看一看。
店主也不问,约莫看出这笔生意做成的概率并不大,自顾自地在柜台后看自己的电视剧。
白泽踱步过去问他:“为什么问肖延年道士的事?”
陵光把手上那只做工粗糙的团扇放下:“肖延年说的那个道士出现的时间点,让我有点在意。”
白泽回想:“1975年?”
1975年发生了什么事吗?
陵光道:“你可能不知道。那年鱼倨找到我,因鱼国王墓已现天日,求我另寻一处阴地安置他家王女棺椁。我找到的地方就是酉水边的洞窟。你觉得那道士偏偏那一年去酉水两岸寻的山鬼到底指代的是何人呢?”
白泽依稀回忆起有这桩事,那年年初,金竟和苗墨珠一齐请假赴秦,说是要帮故人一个忙。
陵光又道:“鱼国王女那地仙修炼法子,中途不可开棺,若是开棺之时修炼未成,顷刻就会化为一堆白骨。你觉得那道士寻的是活的山鬼,还是死的山鬼?”
白泽想了想:“既然要肖延年找有没有年轻漂亮的女人,想必他不知道这一关节,不然他就叫找棺椁了。”
陵光一笑:“那他也找不到,是我亲自布的结界,岂能叫一只小鬼就轻易发现了?”
白泽瞧他这一日不知笑了多少次,有些揶揄:“先前百般请你出山,就是不肯。我一抬出鱼国王女,你就来了。”
陵光并不吃这一套:“谁叫我己身性命全系于她一人身上呢?”
白泽还欲说什么,张东华已经走出疗养院,朝他们挥手。
“都拷进u盘了,回局里再看。”
鱼南壁把行李箱送进后备箱,然后打开副驾的门,老白赫然坐在上面。
金竟把头从那边凑过来:“先送老白去机场,你坐后头吧。”
后座的人已经替她开了门,自己往里挪了挪,给她让了位置,是那个撑伞独立雨中的男人。
鱼南壁朝他道了谢,刚坐定就拿出楼上阿姨送的荔枝篮,往中央扶手盒上一搁:“大家一起吃,我楼上阿姨送的。”
金竟记性好,一边开车,一边问她:“楼上阿姨?你楼上住的不是这次被地羊鬼害死的那姑娘吗?”
鱼南壁只好讲了一下周昕和陈阿姨之间的租赁关系。
去机场约莫要1个钟头,白泽不慌不忙地把在松鹤疗养院的事讲了一遍,讲完不算,还要问金竟和鱼南壁两个人怎么看。
鱼南壁没上过学,可莫名就有一种课堂上被老师点名提问自己却脑袋空空的窘迫感。她心里组织了半天语言,应该怎么看呢,她纯粹当成一个故事来听了啊!
陵光余光瞧见她捏着一只荔枝左揉右揉,神色纠结,不由好笑,开口问老白:“那你这次匆匆赶去京市是为了那偷跑出来的第二只地羊鬼?”
幸好,老白也只是随口一问,并不执意要她二人回答,见陵光问起,就回道:“不错,我想能不能找到什么共通之处。”
金竟上回从方相氏那里打听到它已经死了,就匆匆往回赶着去武陵山,相关案卷并没有细览,她听闻松鹤疗养院的事后有些茫然:“也不知道这次去八面山是个什么情况。”
八面山近几年开始开发景区,往网红,小众的标签上打造。这一路高速都在山里,随时往窗外看去都是一片绿意盎然。金竟开车的都不觉得累,更别提坐在后座上的鱼南壁。鱼南壁拿出手机,开始搜索关于湘西八面山的消息,跳出来的标题一溜的都是草原骑马、云海还有星空帐篷之类的旅游攻略。
鱼南壁连刷了几个帖子,不是搞旅游宣传的,就是晒自己美照的。
他们出发得不够早,去机场又耽误了一点时间,开到山脚下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夜路上山金竟是不怕的,可鱼南壁卜出的定位模模糊糊,并不能确定到底是在哪里,具体会遇见什么也是未知的。
金竟就拍板在山脚下先找个地方住一晚,明天再仔细找。金竟本人无所谓哪里将就一夜,但她看了一眼后座上的两人,都是一副“芳泽无加,铅华弗御”的模样,着实不忍心让他们跟着她一起餐风饮露。
她掏出手机订了一家算是高级的酒店,在不远处的镇上,国道开过去二十来分钟。
因他们情况特殊,也不知道彼此是不是有什么禁忌和隐私,所以金竟索性一共订了三间房,要的连号,排在一起。
酒店有些年代了。走廊里铺的地毯也不知道多久没有清洗了。房间里的空调外壳已经发黄,一打开声音大得不得了。
鱼南壁一进房间,手机就叮里咚隆地响个不停,她一瞧,是鱼老头打来的。她千叮咛万嘱咐阿姨千万别把她要出远门的消息告诉鱼老头,估计阿姨还是没藏得住话。
果然一接通,那头鱼老头叭叭叭一顿输出:“外面世界你都搞明白了,你就自己一个人出远门呀?我就说不能让你一个人自己住,还让阿姨瞒着我。……”
金竟站在门口抬手敲门,用口型问她出不出去吃饭。
鱼南壁瞅见了救星,连忙把手机塞到金竟手里,双手合十,求她帮帮忙:“我阿伯!”
金竟拍了拍她后背,把手机放到耳边先是听了一会儿,才打断那头:“鱼老头,你家王女和我在一起你还不放心啊……”一边说还一边同鱼南壁做了个类似“包在我身上”的表情。
自五年前醒来,鱼南壁看到的一切世间变化可谓沧海桑田,倘若没有鱼老头在她沉睡的几千年间悉心替她打理一切,她能否醒来还说不准。这其中经历了多少事,鱼老头虽然从来不说有多艰辛,但鱼南壁知道。
现在一切都往好处走,鱼南壁私心里希望鱼老头渐渐不用再以自己为中心去生活。她软磨硬泡了许久才能自己一个人住出来,万一这回自己顶不住鱼老头松了口,以后再想独立可没这么容易了。
金竟把手机还给眼巴巴看着她的鱼南壁:“和你家阿伯说过了,肯定全须全尾地把你给带回去。”
“多谢!”鱼南壁笑眯眯地说,她赶紧连发几个讨饶的表情包给鱼老头,安抚他一下。
等她们出了房门,陵光已经在走廊里等她们,还和一个女服务员搭上了话。
“……那条街吃的东西多啊,好逛的也多……”
鱼南壁悄悄问金竟:“这个陵光是什么来头?”
金竟回答:“把他当成老白一样就行了。”
女服务员不明白她说了哪一句让眼前这个年轻男人觉得好笑,她脸红了红:“我是老实人,不会顺口打哇哇。”
陵光明白她是误会了,但不好解释自己是听到后头同伴的低语,只好向她道歉。
女服务员说的是镇上最热闹的一条街,这个镇离比较出名的古镇以及八面山景区都不远,镇上风景也秀丽,毕竟也是临水古镇,因此镇上还是比较热闹的。
三个人一路逛过去,原本目的是打算吃饭的,可闻着空气里的焦油冲辣竟然闻了一个肚饱,左顾右盼都不知道要吃些什么。
金竟问鱼南壁得了一个“随便”,问陵光是“由你”。金竟在原地忍了又忍,劝自己,一个是仙女,一个是大佬,两个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活宝!既然两个人都不拿主意,金竟就随便选了一家看着还算干净的土菜馆。
鱼南壁不会点菜,就在饭店门口的冰箱前挑饮料,看着看着就被旁边摆着卖绕线首饰的摊子吸引了注意力。
卖首饰的是个精瘦的男人,见鱼南壁感兴趣,忙不迭介绍:“都是我家闺女亲手做的。石头都是好石头,姑娘你喜欢什么样的啊?各种月光石,珍珠的,还有贝母的。”看见鱼南壁头上那支长簪子,又说,“喜欢古风的吗?也有,你等等啊!”
他从脚边的大收纳箱里拿出几只纸盒子,打开给鱼南壁看,果然长簪扁簪,挑心分心应有尽有。样式可爱,做工也算精巧。
鱼南壁挑了几支想送给苗安琪。她总说自己穿汉服有些怪,鱼南壁想到唐时坊间的西域胡姬,心想安琪做唐时打扮定可与之争艳。
男人见鱼南壁极好做生意,忍不住站起身,凑过去低声问她:“姑娘,你要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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