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这么说?”林子深不明所以,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安承也一脸茫然的跟在后面,他想提醒林子深,怀里抱着伤患,不能走那么快。
“鬼兵的鬼魂会污染修道士的魂种,让他们成为邪魔。”
聂小雨此话一出,林子深的步伐顿了一下。
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修道士的魂种会因为受到污浊,而沦为邪魔。
不过发生这种情况的前提,要么是修道士的境界到达了出神境,魂种本体苏醒后,想要占据修道士的身体,即为夺舍。
要么是修道士本身修为过低,被神鬼迷惑了心智,自愿显出身体,张可就是一个很显著的例子。
以上两种情况,发生任何一种,都会让修道士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从而沦为傀儡,亦被称作邪魔。
可是林子深他们组建的修道士队伍,境界最低者都是凝魂魄,而鬼兵只是起炉境。
后者不可能影响到前者。
除非...
林子深看向聂小雨,后者点点头。
“大虎就是怕被鬼魂污染了魂种,所以才会被谢荣抓走。”聂小雨咬着嘴唇,眼中起了水雾,说:“要是我和你们一样强大,大虎就不会被抓走。”
“哼,傻丫头,你比我们任何人都要强大。”
三人很快追上了高辞等人的队伍。
他们驻扎在初次相遇的地方,在满地骨渣的地面上,清理出一片空地,点起了一个巨大的篝火,以及三个稍小一些的火堆。
谢掌柜一众凡人坐在篝火旁,吃着简单的食物。
高辞看到三人,连忙上前迎接:“没事吧。”
看到林子深怀中的姑娘,高辞的眼神瞬间变得温柔。
这个外表粗犷的汉子,内心真的很温柔。
“这是我朋友,聂小雨,还有吃的吗?”
当雇奴那阵,林子深养成了携带食物的习惯,不过日子渐渐安稳下来后,他就舍弃了许多旧时习惯。
想和过去划清界限,但又怎可能轻易做到。
聂沉走上前:“还有一些。”
修道士中也有女流。
她们想接过聂小雨,被林子深拒绝。
林子深一直抱着聂小雨,坐在篝火旁,身旁就是谢掌柜。
林子深将食物掰碎,想放进水里泡软,聂小雨拦住了他:“我不要这样吃。”
“都伤成这样了,还任性。”林子深柔声道。
聂小雨撅着嘴:“我没受伤,只是饿的了。”
说完,聂小雨俏脸通红,耳根发烧。
林子深只能依她,把掰碎的食物塞进她嘴里,等她嚼的更碎了,再就些水喂下。
就这样,一顿简单的饭菜,聂小雨吃了一个时辰。
高辞等人注视着二人。
安承托着腮帮子,说:“王兄弟抱聂姑娘这么久,竟也不嫌累。”
“美人在怀,怎么会累。”聂沉透露出些许的羡慕。
高辞大笑:“等出了石城,我给你们一人介绍一个漂亮姑娘。”
“我就不用了。”黄参半路插嘴,声音较初遇,响亮了些。
“也对,黄兄弟已经有妻子了,男人绝不能三心二意,当我没说。”高辞摆摆手。
安承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黄参:“黄兄弟娶妻了?”
从外表看,他们应该差不多大。
黄参畏缩身体,干笑了两声,脸皮比女子还薄:“对,等离开了这里就成亲。”
“那就提前恭喜了。”安承大咧咧的笑着:“对了,聂姑娘有话要对大家说。”
顿时,所有人都住了声,往林子深和聂小雨的方向看去。
林子深手悬在半空,身体僵硬,问:“怎么了?”
“这位兄弟说,聂姑娘有话要说?”高辞打破僵局。
安承悄咪咪的说了一句:“我叫安承。”
林子深放下手里的食物,点点头,让所有人向他聚拢。
听了鬼魂会污染魂种一事,所有人吸气后仰。
高辞脸色凝重:“此话当真?”
聂小雨直起身子,林子深用手撑着:“小女子若是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
“喂喂喂,倒也不用发这么重的誓。”聂沉用手向下压一压。
“我只是太着急了。”聂小雨脸又红了。
安承陶醉其中:“好漂亮。”
除了他,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埋头沉思。
其实高辞等人都是不太相信的。
毕竟鬼魂污染魂种一事,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神鬼界中,还尚未发生过此种事。
一时间,气氛冷到了谷底。
没人开口,试图打破僵局。
聂小雨缩在林子深的怀里,问:“我是不是说错了?”
林子深揉揉她的额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们会相信你的”
就在这时,似乎是为了回应聂小雨,让众人信服她所言非虚,一个凝魂魄的修道士突然暴起杀人。
一口咬在身旁凡人的脖子上。
那凡人被咬的措手不及,厉声呼救想要逃离魔爪,却被折断手脚,很快便没了生息。
修道士撕咬下一块血肉,邪笑着吃进嘴里,意犹未尽般,将视线投向了谢掌柜等人。
“保护谢掌柜。”
高辞手提大刀,一跃而起,一脚将那位被鬼魂控制的修道士踹翻在地,一刀插进他的腹腔,一拧,血喷在刀刃上,滋滋冒着白气。
猝不及防间,修道士已经断了命,有拉长嘴巴的鬼脸从他的七窍中飞出,高辞寒着脸,一把抓住鬼魂,雷电在掌心鸣响,将鬼魂化为虚无。
“聂姑娘说的是真的。”黄参已经有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高辞大喝:“闭嘴。”
所有人都受到了惊吓,四散开。
他们看向聂小雨的眼神,比看到那位暴起杀人的修道士还恐惧。
好似如果聂小雨不主动提出,这种事就不会发生。
林子深紧抱着聂小雨,安慰:“没事。”
聂小雨手抓着林子深的肩膀,手指掐陷进了肉里,可眼神却异常的清澈,没有丝毫慌乱。
无论是面对死去的两人,还是身旁恐惧的目光。
目光多是来自凡人,他们已经承受了很大的压力,现在好不容易安定下去,却又发生这样的事情。
连续的波折让谢掌柜支撑不住,手捂着头,晕倒在地。
“谢掌柜。”聂沉将他慢慢放在地上。
有凡人指着聂小雨说:“是她,肯定是她把邪祟吸引来的。”
“没错,她要是不来,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我相信聂姑娘是无辜的。”黄参的声音淹没在声讨中。
所有修道士自然是相信聂姑娘的,毕竟与凡人相比,他们和神鬼打交道的经验更丰富,也更了解神魂鬼魄。
他们真正担心的,是身旁是否还蛰伏着被鬼魂控制的人。
如果在行动途中,身旁的同伴突然反水,在背后捅上一刀,其中要付出的代价是很昂贵的。
没人敢冒这个险。
没有人能承担丢失性命的代价。
一时间,猜忌的乌云笼罩在刚成立不到一天的队伍中。
修道士表面装作不在乎,可从他们的手攥着阵器的表现就可以看出,早已不再相信白天还可以把后背交给对方的所谓的同伴。
以谢掌柜为首的凡人们的反应更是激烈,说什么都不愿意坐在林子深和聂小雨身边。
纵使醒来的谢掌柜和聂沉不停在安抚众人,可突如其来的变化,早已让他们吓破了胆。
“让她走。”有人在谢掌柜耳边低声说。
“只要她走了,邪祟就会跟着她离开,我们就能安全了。”有人附和。
不多时,排挤的喃喃细语已经成为了篝火旁的主旋律。
饶是知晓事实真相的修道士们,也都不约而同的将驱赶的目光,投向了林子深和聂小雨。
聂小雨将头埋进林子深的胸口:“大林子,我们走吧。”
“行。”
林子深一起身,便有呜咽声从凡人中传出,有人拼命往人群中钻,谢掌柜一脸挣扎的看着青年。
他相信对方是好人,此事与林子深怀里的姑娘无关,可他也毕竟只是凡人,趋利避害是人之常情,更是本能。
“你去哪?”高辞沉声问。
只要他还活着,就不会允许有人掉队。
林子深不想让高辞为难:“小雨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我带她去别处转转。”
“这里都是鬼兵,还是待在一起的好。”聂沉说。
他同样不希望林子深离开,身旁的哭泣声让他生厌。
林子深寒声:“不必了,鬼兵暂时不会出来。”
“你怎么知道!”有凡人突然发狂一般,指着林子深的后背:“你们肯定有预谋,否则你怎么知道他们不会再出来,你们想让我们留在这里作诱饵,自己一走了之。”
“闭嘴。”高辞想提着大刀冲上去,被安承和黄参在两侧按住。
安承在高辞耳边提醒:“不能再对凡人动手了。”
那凡人被高辞的举动吓了一跳,面对提着大刀的粗犷汉子,他除了腿软,做不了其他事。
“你们要杀我们。”
所有凡人都向谢掌柜靠拢。
此时此刻,唯有同类才能帮助他们自己。
“神鬼界有规矩,修道士不能对凡人出手。”林子深替高辞解围。
那凡人喃喃自语:“所以你们就想让鬼兵杀我们,没错,一定是这样。”
林子深侧目看着逐渐疯癫的凡人,轻轻摇头,人只要说服了自己,那便是比天都大的真理。
“我和你一起走。”安承再也忍受不住,彼此之间相互怀疑和排挤的折磨。
高辞突然松了口气:“等等,大家兄弟一场,把东西分了吧,以后,生死有命。”
修道士纷纷起身,在谢掌柜等人的注视下,他们将身上带着的所有东西都拿了出来,然后根据各自境界,再分发给众人。
“我们呢?”刚才还在叫嚣的凡人,此时已经没了力气。
高辞冷冷的看了一眼:“会给你们的。”
分好东西,林子深和高辞等人告别:“保重。”
“我们会很快再见的。”高辞说。
拿好东西,修道士们分道扬镳。
其实也没什么地方可去,多是就近找一个容身的地方。
反正篝火亦或是火堆旁,他们是不会再去了。
他们相信聂小雨,但更想活下去。
只是这种事,怎好说出口。
如果林子深或者聂小雨带头离开,他们便能就坡下驴,顺势离开,不用撕破脸面,就能活下去。
这便是修道士的心机谋策。
他们看向只会埋头哭泣的凡人,不悦厌恶鄙夷,多种神情浓缩在一双眼眸中,投射而出。
谢掌柜只感觉不寒而栗,身子微微缩起,想要远离身旁的人。
修道士和凡人,终归不是一路人。
聂沉抱着谢掌柜的肩膀:“我会保护你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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