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双双跨过黑线,跳至半空的安承被突然定在那里的林子深猛地一拽,一屁股摔在地上。
“哎呦,王兄弟,你干嘛?”
安承在疗伤的时候,听到了高辞和林子深之间的对话,后者的称呼,也一并听了去。
虽然不知道林子深具体叫什么,不过根据他往常的经验,跟着大家伙儿喊就完事了。
林子深松开他的手,顺便塞了几张符箓,抽出黑刀和竹剑。
“我还有事,你先去找高大哥他们。”
说罢,林子深冲进了鬼兵阵营。
鬼将军见火鸟在半空中消散,并无先前那只凶猛,自知中计,连忙挥动幡旗,所有鬼兵来至街面,一拥而上。
安承将符箓收好,唤出魂鼎,取出两把大铜锤,舞舞炫炫的随林子深冲进了阵营。
一双大铜锤,少说也有百十斤,在安承手上舞的密不透风,招招冲着鬼兵的脑袋砸去。
一时间,两个人竟然压制住了一百多个鬼兵。
安承从林子深身旁冲过,铜锤压着鬼兵的枪尖,翻身上前,双脚踩碎了两头鬼兵的胸口,正待继续大杀特杀,脚却被卡在了碎骨中。
这一幕恰好被林子深瞅见,他矮身从鬼兵胯下擦地而过,刀剑抵住鬼兵长枪,旋身飞踢站起,踢散了鬼兵的双手,黑刀一划,安承的脚从鬼兵破碎的胸骨中解脱出来。
“你怎么不走?”林子深问。
鬼兵的数量越来越少,攻势也越来越猛。
安承一锤砸碎鬼兵头骨,兴奋道:“我答应高大哥要保护好你,我走了,还怎么保护你。”
“我用不着你保护,反倒是你,伤还没好利索,就想和这些鬼兵动手。”
两人初次见面,可从对话来看,旁人还会以为他们是相识多年的好友。
“不怕扯了伤口?”林子深问。
安承活动双臂,旋起铜锤,如陀螺向前冲刺,一路上,碾碎了数十头鬼兵。
脚下遍地碎骨残骸。
“这些鬼兵能有多高的境界,起炉吧,我可是冲天穴,你不用出手,我一个人就能把他们全都收拾了。”
安承说的不错,冲天穴对起炉,的确是虐杀。
可是起炉也不是全然没有伤到冲天穴的可能。
尤其是受了伤的冲天穴。
下五乘之间的差距,远没有上五乘那么大。
一道暗箭从很隐蔽的方向袭来,无声无息,如无影鬼魅盯上了安承的后背。
若是击中,必定重伤。
林子深一刀将如长枪般大小的骨箭从中斩断。
箭矢落地的声音,让安承从杀戮中惊醒。
他看向林子深,准确的说,是看向暗箭袭来的方向。
又有数十支骨箭,势大力沉般飞掠而出。
在少年眼中,黑点越来越近,越来越大。
林子深用魂魄力在身前形成一堵无形的墙。
骨箭撞击在墙上,粉碎落地。
鬼兵瞅准两人被射箭者牵制住的时机,一股脑全都涌了上来。
墨迹被水打湿后,会占据更大的纸面。
要想避免更大的损失,就必须撕掉墨迹蔓延的部分。
“这话,该我说才是。”
林子深将黑刀和竹剑一道插进街道上,无形的风波盘旋直上,掀飞了余下几十只鬼兵。
上五乘对下五乘,绝对碾压。
安承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吹飞到半空,手中铜锤随着手臂胡乱甩动,无意中又杂碎了几只鬼兵。
“你敌我不分啊。”安承粗声控告,被灌了一嘴的风。
“大局为重。”
林子深抽出刀剑,左右手交叉挥斩,风暴破碎,搅灭了所有鬼兵。
若不是铜锤护体,安承的身上早已遍布伤口。
从高空坠落下,安承砸在了鬼将军的身上,后者全身粉碎,唯有头颅尚存。
幡旗从屋顶上滚落下,被林子深只手抓住,胡乱挥动两下,隐藏在暗处的射箭者全部走了出来。
“我的运气还不错。”林子深看向那些身披黑色甲胄的射箭者。
它们肩上背着巨大的箭囊,手中的弓箭却很小。
奇怪装扮的射箭者,双目空洞的直视前方。
它们与鬼兵有很大差异。
前者是枯骨穿戴着甲胄,后者更像是干尸,皮肤蜡黄,紧贴着骨头,瞳孔全白,最中间有一个很细微的黑点。
林子深不敢再动手上幡旗,怕一不小心,启动了这些干尸射箭者。
安承从屋顶上跳下来,铜锤已经收回,取而代之的是鬼将军的枯骨头颅。
“这家伙好像有话要说。”安承举着头颅说。
林子深揉搓着下巴,逼近头颅,问:“你想说什么?”
头颅上的嘴巴,一开一合,发出嘈杂的声音:“谢将军不会放过你们的。”
“谢将军是谁?”林子深又问。
头颅闭口不言,眼眶中闪烁幽蓝色的火焰。
林子深轻笑:“不说,好啊。”
只见他从袖中甩出两张符箓,燃烧成灰烬,幻化成火鸟。
火鸟盘旋在林子深手指之上,用喙轻啄头骨,火焰在上面灼出黑色,蜷聚在头骨中的鬼魂,宛如被丢进了油锅里烹炸:“杀了我,杀了我。”
哀嚎声倔强不屈。
林子深大加赞赏,手指一弹,火鸟向那些干尸飞去。
羽翼擦过干尸的脖子,所有脑袋整齐划一,滚落在地,脖子上留下一抹红。
那是正在缓慢燃烧的火焰。
火鸟飞回到林子深肩上,用喙轻啄他的耳垂。
“鬼魂最怕火焰,而我又最擅长火焰,你要是想活命,就告诉我一切。”
林子深用脸蹭火鸟的羽翼。
安承举着头颅,有些害怕:“我有些尿急。”
“现在?”林子深问。
安承肯定的点点头:“很快。”
林子深接过头颅:“还不想说。”
“我就算是说了,也活不了,我辜负了谢将军的信任,我必死无疑,但我绝对不会再背叛忠诚。”
头颅一字一句说。
随着他的自白,那些干尸竟然全都动了起来,抽出箭囊中的骨箭,将其插在自己的心口上。
一缕缕鬼魂向上飘飞。
“嘿嘿嘿,你以为有了幡旗就可以控制它们,你错了,只有谢将军才能对我们发号施令。”
头颅从下至上,一点点崩碎。
“我们是最忠诚的兵。”
最后一点白色碎骨从林子深手上掉落。
林子深抿着嘴,火鸟飞上云霄,焚烧了所有鬼魂。
“大林子,快来。”
刚才促使林子深改变计划的声音再度响起。
林子深双手掐诀,狩魂出,魂魄力如水波荡漾在空中,一点点向外扩散,直至囊括了整个湖面。
一个微弱且熟悉的魂动痕迹在某处回应,如泉水滴落在汪泉中。
“小雨!”林子深惊呼。
他认得这个魂动痕迹。
是林子深初成为神使之时,肃清小队的成员之一。
林子深丢出火犬符,一头壮硕的火犬落地而成,向发出魂动痕迹的地方跑去。
林子深紧随其后,在一个已经成了废墟的包子铺里,发现了聂小雨的身影。
“小雨。”林子深呼喊着。
聂小雨身穿绿衣,半个身子都被掩埋在土砖石瓦中,即使脸上落满了灰,肉眼依旧可见苍白。
听到呼唤,聂小雨睁开双目,碧绿色的瞳孔与周围的灰色格格不入。
她像嫩绿小草,被环境逼迫着成长。
“大林子。”聂小雨虚弱道。
林子深轻轻扒开她身上的石料,恐伤了她。
“没事啊,我马上就把你救出来。”林子深轻声安慰。
聂小雨露出苍白的笑容:“太好了,我终于不是一个人了。”
终于,林子深将聂小雨完好无损的挖了出来,一掌挥散火犬。
他记得聂小雨不喜欢狗。
聂小雨双臂疲弱,身体纤细,抱在怀里,宛若轻纱。
林子深来到街上,安承也刚好解决了自己的问题。
“安承,你身上还有没有吃的?”
安承见聂小雨已无人色,按耐心中疑惑,从魂鼎里取出一个竹筒。
“这里面还有些喝的。”
将竹筒递给林子深,安承跳上房屋,蹲下瞭望:“你只管放心照顾她。”
林子深轻声一言:“多谢。”
林子深蹲下,让聂小雨枕着自己的大腿,拔开竹筒塞子,倒出清水,滋润聂小雨干裂的嘴唇。
清水从聂小雨的嘴角向下流淌,淋湿了衣襟,露出雪白锁骨。
她吮吸几口,刚一咽下,就开始剧烈咳嗽。
聂小雨已经许久没进食,喉咙,乃至胃脾都处于干涩状态。
清水一进入其中,就如风沙灌口,磨砂牙齿。
“没事吧?”林子深挤出一个笑容。
聂小雨伸手抚摸林子深的脸颊,有气无力道:“从前的你可不会这样,好像关心别人,感谢别人,都是我和大虎的事,你只管斩妖除魔。”
“分工不同,大虎呢?”林子深苦涩道。
聂小雨的眼睛亮了一下,眼角划过一滴泪,滋润了灰色的脸颊,留下一道泪痕:“大虎为了保护我,被谢荣抓走了。”
“谢荣?!”林子深脸色阴狠,眼神狠厉。
它就是鬼将军口中的谢将军。
聂小雨用手指缠绕林子深的鬓角长发:“从前的大林子回来了。”
“我会救出大虎的。”
林子深抱起聂小雨,冲屋顶上的安承喊了一声:“安承,咱们先去和高大哥会和,再商量杀谢荣的事情。”
“好嘞。”安承生龙活虎的跳下来。
三人向黑线方向走去。
聂小雨恢复了一些力气:“你们有多少人在一起?”
“二十几个,还有谢掌柜在内的凡人。”林子深说。
聂小雨问:“鬼兵都是你们杀死的,你们处理鬼魂了吗?”
“鬼魂都飘到天上去了。”安承仰着脖子,眼中出现黑铁牢笼的倒影。
聂小雨手攥紧了林子深胸前衣领,催促道:“不好,你们口中的朋友可能会有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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