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道理还是讲了,人家说男子最宝贵的东西要留在新婚之夜,春宵一刻值千金。那她还能说什么?做不识好歹的混账吗?

    显然不能。

    玉娆这几天手痒,这些日子为宗门和雪夜忙前忙后,修炼的事反倒耽误了,龙神九考止步于第七考,在第八考前头停滞不前,卷王很不爽。

    现在回头想想,她是觉得自己有病的,这个宰相当得也不值当。合着是给雪夜打工去了?天天还得上朝,处理堆积如山的文书文件,跟社畜有什么分别。

    她好想乞骸骨辞官回家种田啊……但不能,至少现在不能。

    再者说先前她跟独孤博讲,宗门大比完就筹备婚礼,那真不是画大饼,这事儿交到大长老手上了,反正他闲得慌。

    玉娆自己没什么宝贵意见,她自己的婚礼,当事人反倒先玩起随遇而安那一套了,黄老之学。搞得跟没事儿人似的,全权交给大长老操办,老人以为这是他自己的婚礼而不是大孙女的呢,毛病。

    她也问过独孤博了,显然这个人也很尊崇道家学说,随便,无所谓,你们定,都行。还挺有夫妻一体的意思,事虽关己,但还是高高挂起。

    唯一一件好事就是雪夜免了她的早朝,非诏不必入宫。玉娆真的感动了,感恩戴德不至于,但带薪休假谁不乐意啊?

    于是跟雪夜道谢,结果人家说,你上早朝也是睁着眼睛睡觉,学张飞呢?莫不如滚回家免得污朕眼睛,看着心烦。

    她忍了,还笑着说陛下您说的是,千古明君不外乎此。

    谁乐意上班啊?上辈子兢兢业业操持公司一生,最后人没了,也不晓得是不是过劳死,这辈子虽然死不了,但也还是惜命为妙。

    总之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打工的。

    而她其实不适合做侍奉君王的臣子,一身傲骨宁折不弯,太傲了,脑袋高高抬起来不愿意仰视他人,放常人身上没什么,但若说君臣之道,那就是僭越,要掉脑袋的。

    然而没有人能让她掉脑袋。

    婚礼筹备的时间很长,玉娆问过大长老,后者掐指一算说少说一年半载,她说有毛病是吗我是结婚不是生孩子。

    大长老闻言笑看她一会儿,过后才想起来似的,问,“所以真不生?”

    “不生。”她有气无力,摆手,“我那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

    一是她实在不喜欢小孩,两辈子铁丁克无从更改。二是条件不允许,身体健康器官健全,但龙神的力量霸道,而幼崽善于汲取母体养分。千万年前龙神的王后陨落就是为此,她怀了龙族的太子,最后承受不住传承之力,驾鹤西去。

    所以独孤博也不能生,没人能承受龙神的力量,也没有人能提供孕育下一代龙神所需要的养分,包括她自己。

    长老会不是没为此纠缠过,会议厅里她一声冷笑发出来,鼻息都是冷的,只那么清凌凌的一声就够叫人心里发颤,于是全场肃静,又听见高位主座上的人气定神闲地说,“诸位长老是需要一个连能不能生下来都未可知,并且需要时间培养的小龙神,还是需要一个现成的封号斗罗?”

    他们都闭嘴了,就此盖棺定论,什么后继者,不需要那玩意。

    不可能比现有的玉元娆更好用了,她说的确实没错。

    年轻一代的成长需要时间,但现存的龙神传承者不死不灭,永存于世,可庇佑蓝电霸王龙的时间不止百年,估摸着等他们这些老骨头被挫骨扬灰,她还是少女模样不改,一如昔年。

    于是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可以有婚姻,但不会有后人。

    元字辈俩人不还剩个玉元震吗?再加上还有玉罗冕,兄妹三人总有两个能指得上。

    于是毕浣就真的迅速有孕了,玉娆大呼离奇,又质问她哥为什么下手这么快。

    “小半年了。”玉元震无语,抚摸妻子微微隆起的肚腹,像在隔着一层皮肉凝视那个小小的未成形的孩子,“没做任何措施,再不中恐怕就是我有问题。”

    玉娆很满意,这是勉强合格的男人晓得先反思自己,而不是责备妻子的肚皮。真要那样她会大义灭亲。

    再回到婚礼,真得花费那么长时间?

    大长老冷笑,说昔年你哥哥的婚礼筹备足有半年,轮到你还能少了?

    说的也是,哥哥是宗主,妹妹的名头更多,什么护宗斗罗当今宰相,要请的人也更多,只会更费心神。

    不过反正不归她管。

    婚礼前三个月独孤博邀请她去落日森林,一切开始的地方,相遇的梦之地。

    玉娆私以为他这是要去回忆往昔的,“想不到啊想不到,公子你还很有情调。”

    “扯什么玩意儿?”他白了她一眼,一个眼刀利落成型,似乎要剜去人皮骨血肉,一点冷意被夹杂着卷在这一眼里头,却非他故意为之,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冷玉一块,冰雪雕砌出来的天生傲骨,但这一眼却偏偏有些滚烫,直辣进人骨头缝里。

    然后他说,正经事。

    她为她的漂亮老婆流下眼泪,又为自己狭隘的见解感到羞愧,但也没完全羞愧,她装的,她脸皮厚着呢。

    这时候忽然想到上辈子,创业伊始拉下老脸跟人谈笑风生,酒桌上喝多少都不妨事,白手起家筚路蓝缕,总要艰辛一点。

    这辈子过了二十余年,偶然想到前世再对比今生,顿时恍若隔世,事实上也确实隔世,她却不切实际地想起一句诗来,夜深忽梦少年事,梦啼妆泪红阑干。

    可惜江心月底没有人弹琵琶,未成曲调先有情,这个世界甚至没有江州司马香山居士。

    好吧,没有就没有,都是过去,不值得说。

    她跟着独孤博去落日森林了,第八魂技撕裂空间,千里之遥也不过抬眼一顺,素白的手指虚虚划拉几下,一道冒火星的裂口横亘在虚空之间,她回头看他一眼,抿出一个笑来,“走吧。”

    空间门另一头就是碧色葱郁的落日森林,她这空间门开得很讲究,落日森林外围靠近核心区一点,如果没记错的话他们俩曾在这烤全羊。

    还真是梦开始的地方,故地重游,一步一寸都留有过往痕迹。

    独孤博抬脚迈进去,这时候却不合时宜地想,她好像总喜欢对他笑。

    也有这个人本来就生性爱笑的缘故,要么打仗的那些年,贺其王国的人为什么管她叫笑面龙呢?笑,确实是笑着的,但眼睛里却没钻进去哪怕一点笑意,还是冷冰冰的,玉一样的神像还没来得及被雕刻上普渡众生的慈悲神色,于是也就目空一切,高傲尊贵而不可及。

    世人未敢渎神,想都不敢想,动心起念都贪婪。可是他不光想了,还真的这样做了。

    红尘软丈里情丝纠缠她四肢手足,她垂下眼睛端的是任人摆布。但他知道其实不是。因为……喜欢,所以纵容顺从。

    哪怕她随时都可以掐断他的脖子,终结一条生命对她来说等同吃饭喝水的难易程度。

    独孤博发了一会儿呆,放空一切,头脑混沌起来。

    有人拍他的后腰,身体在那一瞬间没有紧绷而是松懈下来,多年来养成的自然反应,他知道那个人是谁,所以不警惕,不忌惮。

    人本质上是一种动物,拥有感知和规避危险的本能。受武魂影响,他更像是一条真正的蛇,照理说哪有蛇不怕龙。

    然而他违背天性,盘踞缠绵在她身侧,不需要刻意收起獠牙,因为知道这条龙无坚不摧,战无不胜。

    他掀起眼皮儿,那一瞬流淌了蝶翼震颤的静态美感,花枝摇缀吹拂,参差披拂零散之美。

    她握住他的手了,姑娘笑着看他,大大方方的明媚,轻轻地笑道,“发什么呆,不是你自己要来?不过你来这地方到底干什么啊?”

    独孤博想起来,他确实还没说来这里是为了干嘛。

    难以启齿,其实是让她来当免费劳动力了,并且并不预备给她开哪怕一个铜魂币的工资。

    他抿着嘴唇,薄的唇肉挤压着,纵是颜色浅淡也生出一点艳色来,叫人看呆也不奇怪,“……独孤家的旧址在这里,落日森林的最深处,封号斗罗修为才能进去。”

    玉娆秒懂,她情商很高的其实,只是有时候会有点钢铁直女气煞旁人。但那其实是她刻意为之,装傻充愣催眠自己,谁不会呢?上辈子是匈奴未灭何以家为,她需要成为富婆,真成了富婆之后又想当大富婆。这样一看两辈子都贪,两辈子都像龙。

    至于这辈子,一开始她根本没打算考虑情情爱爱,就卷呗,早日成神统治世界,假使没有独孤博,想必她会逍遥漂泊一生。

    不是说现在就不快活痛快。就只是……好像居无定所的人,忽然找到了归处,她这一叶扁舟终于靠岸,躺进温柔乡,甘愿闭上眼睛陷进情网里。

    天底下一定没有比她更二臂的人了,可是她都认的,不为别的,独孤博足够好,在一段感情里互利共赢,双方都不存在吃亏。

    总之她说:“哦,要我带你去是吗?”

    还很青涩的年轻人矜持地点头。

    她也点头,下巴轻轻点了一下,清减雪白的颜色入了人眼,宛如小巧琼玉,偏又眨着眼睛很促狭地笑,“你了解我,亏本生意我从来不做,你拿什么跟我换呢?”

    独孤博只沉默了一秒钟,“……你知道我原本没预备付你任何报酬吗?”

    “我当然知道,但年轻人,现实和梦想显然有很大区别。”她老气横秋地说,忽略了他们之间的年龄差距这一点,独孤博比她大五岁来着。

    他看着她,忽然笑了一下,那一笑很淡,声气是轻的,浮丹一梦莫过如此,他很少打直球,这一刻却毫不吝啬,望进她的眼睛,明金融化了明金,“该拿什么换给你?我还能有什么,连我自己都赔给你了。”

    心脏起落突兀地跳,悸动誓死不休,她想,我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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