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又同宾客们喝了几轮酒,玉娆千杯不倒不成问题,顺便浅浅八卦,听了一耳朵这一年里雪夜的雷霆手段。
非富即贵的宾客们感叹太子的手腕,喟叹道帝国即将变天,玉娆心说那哪是即将变天,正变着呢,只不过是在暗处缓慢渗透,你们看不见。
而她就是万恶之源,幕后黑手。
玉元震大婚还请了其他宗门的人,包括上三宗,玉娆同昊天宗的人打过招呼,见过世家宗门海选联姻对象的鼻祖唐菀姐姐,又和曾经嫌弃过大长老武魂真身不够帅的唐煜大眼瞪小眼互相阴阳怪气一番,最后她笑吟吟道:“煜哥儿啊,这你可得抓点紧,我们家婚事没着落的可就剩罗冕了,人家是年纪小娇嫩,你如今几岁了?”
唐煜想上手抽她:“什么玩意,你不也是联姻吗,还真当自己是颗情种了?”
玉娆摇头,高深莫测地笑,捞过在旁充当背景板的独孤博,毫不客气地用虎牙磨过漂亮青年的耳朵尖儿,宣示主权似的咬了一口,才挑衅道:“自由恋爱,单身狗你懂个屁。”
唐煜大怒:“玉元娆你必死在我昊天锤下——”
他姐姐唐菀倒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甚至主动添了把火糟践弟弟,这位贵女咯咯地笑,银铃似的挠人耳朵,气定神闲又幸灾乐祸地道:“说的是,小煜,男人过了年纪可就没人要了,抓点紧啊。”
唐菀和玉娆对视一眼,达成共识。
唐煜遭受降维打击,被咬的独孤博也没好到哪儿去,年轻的美人蛇不知道咬回来,也没料想过往后年纪大了成为毒斗罗,倒换他成了爱咬人那个。这会儿还是年轻,面皮薄,就这么一下耳根子就烧起来,他转头怒视玉娆,咬牙切齿道:“你真以为我忍得住?”
“忍不忍得住,是你的气度,能不能让你忍住,是我的本事。”她倒是大大方方地说,还学了一把甄嬛,可惜这个世界无人接梗,人生寂寞如雪。
笑了一会儿她又哄他,龙女真的像龙一样缠上来,甘愿盘踞于他身侧,眼含笑意地道:“别生气,其实是我忍不住。”
独孤博还没做出什么反应呢,唐菀就又笑,没个正形地吹了个响亮口哨,道:“确实是个妙人,姐姐支持你勇敢追爱。”
“什么追爱,”她得意笑道,“已经追到了,未婚夫妻懂不懂啊。”
然后她想起一个问题,又问唐菀,“你丈夫呢?”
“嗨。”唐菀摆手道,“女人的事儿男人插什么手,让他上桌吃饭就不错了,还想着出来抛头露面呢?”
玉娆肃穆起来,敬佩道:“很难不赞同。”
离开昊天宗那一桌之后又跑到七宝琉璃宗跟前去,和他们的少宗主开始扯皮。
这位少宗主名意远,宁意远,态浓意远的意远。
这一句诗多来形容女儿家,也不晓得他爹为什么给取这样的名字,玉娆觉得没啥,好听就行,她都叫玉娆了哪来的资格嘲别人;宁意远本人也觉得没啥,这人说名字嘛,代号而已,不值一提,不用往心里去。
宁意远身旁坐着的是七宝琉璃宗的护宗斗罗,当代剑斗罗尘梵,和他的好大儿下一代剑斗罗尘心。
这位好大儿玉娆先前见过的,他和宁意远也是天斗皇家学院出来的,比她年长几岁,高了几届,寒铁铸就的剑一般的少年,肝胆冰雪的剑痴,这辈子最心爱的老婆是剑。
爱剑如老婆的剑修是这样的,理解,尊重。
攀谈到这里就够了,尘心冷冷地看着玉娆,冰雕玉砌般的面庞上几乎没有任何多余表情,他整个人就是一柄惊世利剑,一步七杀。
毕竟人武魂就是不输给昊天锤的顶级器武魂七杀剑,都说武魂影响魂师,从尘心的性格上就可以见一斑。他这个人仿佛什么事都不愿挂心,低头看一眼都懒得,心里头只有剑意和武道高悬。
平心而论,这样的道心值得敬佩,玉娆因而多看了他一眼,那冰剑一般的少年立即察觉,抬起眼来与她对视,不咸不淡的一眼,锋刃凛冽,寒光照雪。
她就冲尘心笑了一下,看着后者皱起眉头,似乎在忖度该如何回应。或许他最开始也想笑一下应答,但终究没有,只是点了一下头,颔首,行止间展露出收拢流畅的线条。
点头之交。她收回视线,又冲宁意远笑了一笑,“少宗主,宗门大比见。”
“嗯,宗门大比见。”宁意远语声温和道。他这个人一贯表现得温润,不温不火,但玉娆知道他心眼子比谁都多,七宝琉璃宗是这样的,传统艺能了。
她亲哥哥的大婚就这样在客套周旋之中过去了,当天晚上新郎新娘入洞房开启造人计划,目标是生出第二个玉娆。
玉娆和独孤博大吐苦水,直呼有病。
“……你那说法有大问题。他们是要造第二个神,不是想让你当他们女儿。”
独孤博无语凝噎,他抬手,掌心托起她脸颊,姑娘无所察觉地看他一眼,眼神澄澈,金瞳颜彩滚烫,艳丽得叫人看上一眼都感到烧热。
这一次是真正的拱手让天下,低眉怜红颜。
她低下头,眼睫垂下,长睫毛掩净瞳孔鎏光,她反握住他的手,脑袋倾斜一点,整个侧脸贴入他的掌心,又抬起眼睛看他,融融的笑意,明明白白的勾引。
请君入瓮。
交缠,纠葛,缠绵悱恻,交换彼此,只用这几个词形容就够了。
烛火燃尽,极尽暧昧的光影里,她的嗓音里带着浓浓笑意,一声声喟叹隐隐约约蕴含在里头,却似绰绰雾影,看不清。
怜爱的,无奈的,带着一点调侃,意味深长的引导者。
“不会伸舌头?”她笑着,缓缓地说,“我教你。”
青年的五指紧紧扣住她的手,她不太在意地随意挣了挣,没甩开。他就像蛇一样缠上来,握得更紧,似乎有白首不相离的势头含在里面。
乖男孩儿。她怜爱地抬起他的下巴,喉咙里挤出一声又一声的笑意,断断续续的低沉沙哑,又倦又散,她的嘴唇落在他的鼻梁,眉心,额头之间,你喜欢这儿吗?
“睡吧。”最后她说,靠在床边看着他,“我明天再来。过几日宗中要为我定封号,我希望我的封号由你定夺。”
他也看着她,抬手支着额角,也笑了。
他说:“好。”
如你所愿。
玉娆的封号赶在新嫁娘回门之前火速出炉了,第二天议事厅里只有大长老和玉罗冕两个人孤零零地坐着,大眼瞪小眼。
大长老自言自语着分析:“嘿,这小子归……元震也就算了,洞房花烛夜,起得晚些情有可原,子归是怎么回事,他俩也情难自控了?”
玉罗冕双手握拳低头努力看地面,假装在研究砖石上的花纹,只耳根子红了一片。
嚯,这还是小孩儿呢,超越年龄的东西听不得,呃,算他失策。
大长老摸摸下巴,认真考虑是好心地再等一会,还是残忍地去玉娆房间掀翻没羞没臊的未婚夫妻。
幸亏只消片刻过去,玉娆领着独孤博姗姗来迟,她先嬉皮笑脸地行了个礼,道子归见过大爷爷,起晚了,大爷爷大人有大量,不要同小孩儿计较。
“你?小孩儿?”大长老从鼻孔里出气,“老婆孩子都要热炕头了,小个屁,赶紧给老夫滚过去坐着。”
“得嘞,听您的。”
她又笑,却见独孤博在后头搂着她的腰,明明可以说是绅士的动作姿势,却因这个人而显得旖旎无匹,他不动声色地掐了她一把,没有多少力气,附在她耳边咬牙切齿道:“你都不解释解释?我们昨晚上又没……”
“啊对对对。”玉娆照顾良家夫男的心理,转过头去又跟大长老说,“大爷爷,您瞧您,这不是误会了吗?我们昨晚上没睡。”
“噗——”
大长老的茶喷了玉罗冕一脸。
玉罗冕:“……”
听我说谢谢你……
独孤博脚下一滑差点摔地上,但毕竟是魂师,很快调整好体态身姿,抬起头怒视玉娆,蛇一样的男性美人就那样瞪着她,眼睛是金灿灿的冰冷,像一块稀奇又漂亮的珍贵石头,诱人把玩。
他一字一顿道:“玉、元、娆……”
“错了,宝贝儿,别叫我全名,难听。”她说,歉意地笑了一下,那一笑流风回雪,兼有战场残留的杀伐和注视爱人时的倜傥柔情,她抬头吻他下巴,低低笑道,“我的错,别生气。”
独孤博不说话了,嘴唇抿紧,看起来挺像那么回事儿的。如果他脖子没红的话。
大长老刚喷完茶,这会儿就差点笑喷了,这俩人的相处模式……该说真不愧是玉娆,厉害。
闹了一会儿,玉元震和毕浣也过来了,姑娘脸上红扑扑的,是一种休养得当的红润气色。
玉元震先请毕浣落座,自己再坐下,玉娆见状吹了个口哨,流氓似的,讲人家绅士风度,该夸。紧接着就挨了大长老一棒槌,教训她说,“上过战场怎么还没以前严整了?一股子匪气,不像个将军。”
“嗨,您甭管了,军营里就这样儿,闹习惯了,一时间没回过来弯儿。”她摆摆手说,揉了揉脑袋,又握了握独孤博的手。
“是吗?”大长老吹胡子瞪眼,阴阳怪气道,“人独孤公子怎么没这样呢?”
独孤博眼见炮火转移到自己身上,几乎傻眼了,还没来得及张口,就听见玉娆懒洋洋地笑道,“那是我把他保护得好。”
算了。他想。就这样吧。
又忍不住笑了一下,末了没禁住,重新抿了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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