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博那句话说得对,独孤博有大智慧。
一句话,玉娆确实轻敌了。
敌国的那位战神性别男,姓段——据说是贵族姓氏。单字一个澄,字流光。
段澄字流光,是因为他的武魂就是流光,但交手几个回合间依玉娆之所见,她觉得他那武魂更像是流星。
但也说不准,谁家流星是t毒的?
独孤博想要的那件国宝在段澄身上,那是颗万年蛇魂兽的内丹,爆率极低有如魂骨,珍贵无匹。
“好,一会儿我就给你抢过来。”
天斗帝国的大将军是这样对她的副将说的。
副将说:“……我以为你会更加注意人身安全,段澄的武魂很不简单,小心为上。”
“嗨。”她笑嘻嘻地回了句,“死不了。”
依旧没个正形,不知情的哪能看出来这是上战场打仗,人还以为是出去郊游呢。
小兵和小兵嘶吼着战在一处,一个眨眼转瞬之间,段澄和玉娆也对上了。
“流光将军,又或者说,流光斗罗。”玉娆很混账地笑着,反复咀嚼对方的名号,“哟,您名头儿真多,摘下来给我一个?”
只可惜段澄此人是个面瘫,乍一看还挺唬人,但玉娆当然没在怕的,她气定神闲徒手接下段澄化作光刃的左臂,双手已成龙形,玉色鳞片遍布,段澄却忽地一笑。
他虽面瘫,却生得一张颇有阴柔之美的漂亮面皮,这一笑就如短暂地开放出一朵沐浴着血雨汲取养分的战场之花,他面无表情地提起嘴角,再稍用力,魂技发动,玉娆右胳膊就没了一截。
他也气定神闲道:“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靠,欺负我没定封号啊!奶奶的,早知道出征之前把封号定了,还能合法装逼。
玉娆愤愤地想。
胳膊掉了她是一点儿没慌,甚至懒得捡,说实话她是想笑的,段澄显然中计。
不消片刻这倒霉孩子倒飞出去,拜倒在第三魂技玉折——又或者说力的反作用——之下。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玉娆的新胳膊也长好了,她百无聊赖地甩了甩手,扯出一个冷笑:“都说了学点物理,不听,不好好学习就这下场,哈哈。”
懒得陪他玩了,这封号斗罗照样菜的抠脚,玉娆打了个响指,第四魂技重力,那段澄还没爬起来就被魂力所铸的巨山重新压垮,玉娆怜悯地看着他,说:“你真无聊。”
“还好吧。”段澄居然笑了,很像自嘲,但也可以说那是一个阴险的笑容,通常象征着计划之中意料之内,这一次他笑,大概率意味着奸计得逞。
流光武魂本身包含毒性,那枚宝贝内丹更是加强了他毒功,可惜对玉娆无效,玉髓祖龙,其武魂的精髓就在一个玉字,真龙不怕火,玉骨不畏毒。
段澄本身的修为在玉娆之上,后者刚突破封号斗罗,为求稳固,还停留在90级,而段澄比她高一级,封号斗罗之间哪怕半级都足以构成天堑般差距,但玉娆不能用常理来衡量。
你不能将人类的规则放在龙身上。
深黑色的,属于段澄的第九魂环疯狂地闪烁,妖异的隐隐约约的红光终于透了出来,这意味着他的第九魂环有接近十万年的年限。
玉娆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歪了歪头,她的第九枚魂环也亮了起来。
红色,冰冷杀戮的浓正血色,货真价实的十万年魂环。
她忽然想到,此次出征匆匆,没来得及准备太多,连告别都仓促,她还没来得及见她那位小字眉儿的嫂嫂——那位眉姐姐。
不过据说婚礼已经定下日子,要是她早点完事,回去可能还能混口喜酒喝,不过送新郎的活儿是别想了,罗冕那小子倒是可以当花童。话说这个世界有花童吗?
都怪这个南方小国。他们叫啥来着?哈士奇王国?啊不对,好像是贺其王国来着。
“跟我拼第九魂技啊?”
“——真龙一怒,声震九霄。”
战场上的修罗歪头笑了笑,眼睛里是明明白白的笑意,却无人敢说这位顶着笑模样的煞神有一副菩萨心肠,玉娆在贺其王国有个诨号,他们管她叫“笑面龙”。
别随便造词行不行?老老实实喊笑面虎能死啊?
可以预见她的性格越来越烂了,她越来越像龙神。龙神就这么烂,只知蛮力杀伐,空有灵性却未生理性,有脑子,只可惜是脑缠。
雷霆之力席卷汇作龙形,蓝电霸王龙长啸,周身缠绕浓重风雷,比刀剑更锋利,比风霜更无情。
段澄却笑了,他甚至欣赏地看着玉娆:“玉将军,我确实佩服你,女中豪杰。”
“瞎扯,”她说,“不论性别,就算放男人堆儿里我也是豪杰。”
承认吧,她是最强的,不论性别甚至不论物种,所向披靡。
那敌国来的将军却又兀自笑了一声,武魂真身大开,身化流光硬生生躲过这致命一击,逃窜身影也如流光,捉不住,甚至难以看清,但在龙神之眼中一切都无所遁形。
玉娆终于面色一变,短短数日交战,就足够她明白段澄不是惜命的人,甚至可以说他是舍命君子,要他在战场上做逃兵恐怕比杀了他还难。
龙神之眼高速运转,分析着他的行动轨迹,从战场边缘脱出,去到了……城市里?
“贺其王国的子民们,王会记住你们所做的一切牺牲。”
风将声音送入她的耳朵。
隔着茫茫人海,遍骨血伤,处于战场对角线两端的将军和她的副将对视。
魂力凝成一线,玉娆给独孤博传音道:“拦住段澄!”
他只看她一眼,甚至来不及点头就转身,义无反顾,魂技倾泻而出。
段澄蓄力已久的第九魂技终于放出,璀璨的流光笼罩了整座边城,天空很快暗下来,巨大的厚玻璃一样的屏障罩住了这一方天地,阴沉,不详,弥漫着森森死气。
玉娆和独孤博也被罩在里头,年轻的将军单手握住敌人的脖颈,手指微微收紧,龙化的肢体不需要过多动作就能在他身上留下血的痕迹,令他皮开肉绽。
她冷笑道:“这就是你的底牌?履出险招,用你国一城的子民换我和独孤副将的命?”
段澄已濒死,止不住地咳嗽,嘴角却仍带笑意:“为王国而死……咳、那是他们的……无上尊荣……”
她面无表情地掐断了他的脖子,血腥四溅,其中一线血液有如染红的霜花,崩到她光洁额头,又顺着眉骨一滴一滴蜿蜒下来,几乎芙蓉泣露,血作洪流。
姑娘维持着冰冷表情,漠然用解除龙化的指腹将那点血抹干净,却还是在脸上留下印子,修罗恶鬼美艳近妖,不经意间看人一眼都像是要将人拆吃入腹。
独孤博不敢多看,移开视线后沉声道:“现在怎么办?”
段澄死后他的魂技也未被中断,他推测,既然杀死魂师不能打断魂技,恐怕只有用威力更强、范围更大的魂技将其覆盖这一个法门。
那姑娘却不紧不慢地笑了一声,道:“不急,先将你想要的那东西给你。”
他讶然抬眼看她,玉娆面不改色地重新龙化,锋利的龙爪忽视段澄身上那些厚重盔甲,如过无物般穿透他的肚腹,真正意义上的开肠破肚。
独孤博脸色变了,但没完全变,对外征战这半年磨砺他很多,往前看不得的,今时今日都看了个遍,说腻味也不为过。玉娆更是像匹脱缰野马,撒欢儿似的杀人,让人怀疑她以前是不是压抑久了,心理变态了。
但不可否认的是她杀人时极具美感,她的举动或优雅或粗暴,却生出一种极致暴力的美学,她是最风度翩翩的暴徒,取人性命时却毫不手软,最精明的机会主义者。
照理说独孤博早该习惯她这些血腥暴力,但今天没忍住变了脸色,是因为玉娆若无其事地从段澄肚子里掏出一枚颜色诡异的珠子,递到他眼前献宝似的说:“给,你要的国宝,万年九头蛇内丹。”
九头蛇?什么九头蛇?hailhydra!
这个世界真他吗挺诡异,甄嬛传,咒术回战,甚至还有漫威。算了随便吧,造物主可能脑子有坑,都穿越了讲究那么多干啥。
面对这枚珍贵的内丹,独孤博却忍不住战术后仰。他有点洁癖来着。
玉娆秒懂,“没关系,给你清理一下,稍等啊。”
磅礴纯净的魂力包裹着内丹,像高温杀菌似的,不消片刻原本埋汰得好像刚从地里掘出来的内丹就干净得新的一样。
独孤博这回终于满意结果,他凝视那内丹一会儿,这才视死如归地吞了下去。
玉娆连忙凑过去给他拍拍背,男人背脊瞬时一僵,但终究没说什么,彻底吞入腹中后反过来握住她的手,垂着眼眸低声道:“脏了你的手。”
“不打紧。”她道,垂下眼俯瞰城市,这座城中所有的居民都中了段澄的毒,跟她妈生化危机片场似的,其实更像釜山行,哦不对,好像最像植物大战僵尸?
“有这枚内丹,你有几成把握以毒攻毒?”玉娆问。
独孤博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不过五成。”
“没事。”玉娆道,“放个毒,出事了我担着。”
“好。”他低声道,“我信你,永远。”
九节翡翠固有倾城之毒,后来世人说毒斗罗以毒屠城,名动天下,说的就是这一战。
只是他们没人知道内情。
是这样的,以毒攻毒成功了,城中的人从丧尸变成了被碧磷蛇毒侵蚀的白骨。
唯一不成功的,在于这蛇毒还在扩散。
“……我收不回来。”
冷汗逐渐沁出额角,滴落一线,独孤博唤回了九节翡翠,却不能收住蛇毒。
“唉。”
玉娆轻轻地叹了口气,意料之内,她抬起眼睛,那青年就抿着唇看她,冷俊面庞上不乏紧张,但更多的是对她全然信任。
而她一向不喜欢辜负人。
“握紧我的手,”她命令道,“别离开我。”
说话的人心里头全无暧昧,但这话却说得缠绵,似有女儿家娇柔。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独孤博几乎难以抑制地心头一跳,他深吸一口气,握住了玉娆的手。
“好。”他说。
龙神九考,第七考:屠城。
熟悉的冰冷声音在她脑海中回荡。
她短暂地笑了一下,嘴角似乎只提起一秒又很快压下去,冰冷无光的神像开裂又被重新勾勒颜彩,那双鎏金的眼瞳微微亮起来,是滚烫的光色和温度。
蚀日之境第二次展开,龙神领域很快将整座城池覆盖,无穷无尽的黑色火焰覆盖了段澄残留的第九魂技,也覆盖了独孤博的碧磷蛇毒。
这一次不会再误伤自己,也不会再灼伤身边的人。真龙不怕火,那么她就是真龙。她要他站在她身边,就是有十成十的把握。
龙炎吞没了一切。
这一切多么不合时宜,战场刀剑无情,是不长眼睛的。生死有命,硝烟四起,危机转机玄机。他却握住她的手,紧紧相握不分彼此,一如命运。
风花雪月而已。
不过是风花雪月而已。
风翻涌而起,轻柔又不讲道理地卷起他们的发丝,他低头看她,却见她也抬眼去望。
不是风动,不是幡动,仁者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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