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子桐听了后悔不已,道:“都是我没经验,沉不住气,打草惊蛇让他们跑了。早知道昨日就该把府封了,不许人进出,看往哪里跑。”
端木华看墨子桐急得要哭,忙安慰道:“桐儿,不用急,韩朔和王小宝他两个并未脱奴籍,跑不远。朝廷有令,凡出城的官家车辆,城门喽啰必要主家官印,平常百姓需盖衙门官印,我料定他们还在城里并未跑远。”
墨子桐道:“既在城里,但这城这么大,他们会跑到哪里去?我知道韩朔是一个人,王小宝只一个娘在白家庄,他们不会跑到白家庄了吧!”
刚说完又摇摇头道:“不会,不会,我听杨妈说他娘贯会给人说媒,说他娘最近红火的很,做成了几桩好事,这几天日日吃谢媒酒。若是知道他儿子这事,哪有心情做这些事?估计此事他娘应该不知情。”
端木华道:“也许就是故意做出这样情景来转移别人的注意力。且与人说媒可以各处走动,更便宜行事。我这就派人去白家庄查看,几个大活人必会留下痕迹。说完就往君阳院里去了。”
到了黄昏时候,添喜才带着两个小厮从白家庄回来。端木华看他沮丧的模样,心中已明白八九不离十。问道:“扑了个空?”
添喜恹恹道:“我们到白家庄找到王小宝的家里,他家没一个人,家里只剩下几样家具,看样子是跑了。问了邻居,邻居说昨夜里听到有动静,因他娘经常吃醉酒半夜回来,也没多想,去哪里了也不知道。”
端木华道:“多派些人到城里打听,看最近哪里新增住户了,他们出不了城,他娘也应该是进城了。”
添喜答应着刚出去了。就见门房里老常头在院外头探头探脑,杨妈看到便问道:“老常头,你来这里做什么?”
老常头站在院外对杨妈说道:“我想找老爷说个事,不知方便不方便通传一声。”
杨妈笑道:“这有什么的,你且进来候着,我进去看看!”
一时杨妈走到院门口对老常头说道:“老爷说了,这几日有事,若不是十分要紧的过几日再来回。要不你先回去吧!”
老常头道:“要是不着急我也不紧着来回了,你再去问问,就说是事关韩管家的急事。”
一时杨妈小跑着出来招老常头进了院子。进了堂屋门老常头便向端木华施礼回道:“老爷,我有急事回老爷。”
端木华道:“你且说吧,是何事?”
这里老常头压低声音说道:“老爷,我知道韩管家和王小宝在哪里?”
端木华一听满脸狐疑又忍不住急急地问道:“在哪里,快说。”
老常头忙道:“他们两个定是在城南的鸿宾客栈里。”
端木华听了叹口气有点泄气地说道:“他们不会住客栈,客栈里要手续,他们不傻,不会自投罗网。”
老常头忙又道:“老爷误会了,他们不是住客栈,那客栈就是他们的。”
端木华惊得睁大了眼睛,道:“你说他们自己开了家客栈,说详细些。”
老常头道:“自上回我和严灿那小王八蛋打了一架被帐房里李先生拦下,一直想当面谢谢他。那日准备了一包猪头肉和一瓮酒,想到他家去与他一块喝。没想到在他家窗外听到韩管家的声音,两个声音都很小,听不清楚说的什么,后来隐约听到了个鸿宾客栈,我也吓得没敢进去。后来严灿被抓,我想着严灿和李陌尘走得很近,会不会与鸿宾客栈有些瓜葛,反正平日不当差也没事,就打听了一下,才知道鸿宾客栈在城南,是两年前开的,去问了大堂主事的,那客栈有几个人都投了本钱,平日里也不大来,有时来个老婆子传个话,具体也没问出所以然。反正我平日也无事,索性无事时就去那里,结果还真让我等到了,有一天就看到王小宝的娘到客栈里和主事的说话,后来又遇到几次。因王小宝的娘虽在庄子上,但有时来府里看儿子我认得她。现如今韩管家和王小宝跑了,我猜他们定是在那间客栈里。”
端木华听完马上站起身向门外喊道:“添喜,带几个人去城南鸿宾客栈。鸿来,去报与太太让她到岳丈家叫几个府兵也来城南鸿宾客栈。”
一时端木华带着老常头、添喜并几个小厮骑着马来到城南鸿宾客栈门前,几个人刚站定一会儿,就见鸿来和墨子桐的大哥墨子山带着一队府兵也来到客栈前面。
众人抬眼望去,只见客栈有三层高,少说也有一百余间客房,和周围建筑相比更显得高大气派。
端木华一行人冲到客栈,大堂主事看来了官兵,便不敢乱动。端木华道:“韩朔在哪里?”
大堂主事结结巴巴道:“我只是被雇来的,不关我的事。”
端木华道:“少说没用的,韩朔在哪里?”
那大堂主事浑身发抖道:“在三楼最里间套房里。”
端木华道:“带我们上去。”
那大堂主事战战兢兢在前面带路,来到三楼最里间,敲门后见里面并无人应答。
端木华正在狐疑时,墨子山推了大堂主事一把,一努嘴,那大堂主事马上明白,说道:“韩掌柜,是我。”
只听一面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随即那门便打开了,只见韩朔站在门内。
他一看端木华众人,顿时明白,返身想跳楼,哪里容他跑,墨子山一脚踹下去,韩朔顿时抱着肚子滚在地上。
端木华道:“拉他起来!”
说着众人已进了房里。见那房中配置皆是市面高档木材家具,又示意添喜将柜子打开,见里面高档锦缎裘皮面料的衣裳满满几柜子。添喜在最左边的柜子里还发现有个暗门,推开进去,是一间暗室,里面吃喝物什一应俱全。
端木华看了自嘲道:“这可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后院起,拿着我端木府的钱你们倒过起了神仙日子,还不快说,王小宝和他娘在哪里?”
韩朔恹恹回道:“他们不在这里?”
端木华厉声问道:“不在这里在哪里?”
韩朔迟疑一下方道:“他娘不愿意住客栈,就在这客栈后面那条街上买了一处宅院,他娘两个住在那里。”
端木华示意添喜带府里几个小厮又带着几个官兵去往宅院里抓人去。
几个人去后,端木华怒叱道:“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做出如此胆大妄为之事,难道竟不知背主行此不义要遭天谴不成,还不快如实给我说,你们一共几个人做下的这个事?”
韩朔不敢看端木华,只低头小声回道:“一共就三个人,加上王小宝的娘是四个。”
端木华又斥问道:“府里待你们不薄,为什么做这样不齿之事。”
韩朔半晌无语,端木华怒喝道:还不快说,非要送你去见官才说吗?
韩朔看抵赖不过,方慢吞吞说道:“我当了管家那年过年在王小宝家吃酒,他娘说给一个客栈老板儿子说媒,挑了好多姑娘皆不中意,说他家开的客栈就像是吸金桶一般,挣下的钱几辈子都花不完。当时我们都喝了酒,就说了些胆大的话,吃了酒竟也都忘了,没成想王小宝的娘倒留了意,过了些日子又找了我们几个过去,去了才知道,她打听到城南有间客栈掌柜的老家出了事,正在转手卖了回老家去。因是急着出手,因此价格不贵。我们那时都没余钱,只知叹气,王小宝的娘说我们几个是守着金元宝要饭的主儿,让我们先从府里挪些出来,待日后挣着钱再还回去是一样的。我们一听便动了心思,因那时先太太病着,先是挪了几百贯,交了定金,说好来年再将余款送他老家,又偷把老爷的私章盖了假装做了保,那掌柜方将客栈让与我们,当时想客栈生意好,一两年间也就赚回来了。谁知接手后才知道,这客栈开支大,一年下来并没有挣多少。后来客栈房间陈设太旧,客人意见也大。于是又从府里弄了些出来重新粉刷装饰了一番。后来各种应酬、打点都需要钱,就连着悄悄做了几次,一时也收不住手。之前年底对帐时,先太太都是要亲自过目的,后来看她病着也没了精神,我们才想着有了机会,否则也不敢想。后来太太进了门我们再也不敢做那事了,心想着那帐上的亏空这一两年翻了本就还回去,后面的事老爷自是都知道了。”
端木华叹口气道:“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密。今日你们恶行败露合该也是天意。把人带走,客栈本就是府里本钱,明日去过了户,就由府里另指了人打理吧!”
韩朔和王小宝还有王小宝的娘被抓了以后,因顾忌端木府名声端木华并未报官。
端木华和墨子桐商量考虑再三,韩朔已不能在府里各处当差,念及他三代皆在府里当差,便将韩朔派去看祖坟,并着令看祖坟的老何头对韩朔严加管束,有事随时来报。
老何头有个儿子名叫何光祖,今年十八岁,因端木华看老何头一家看了几十年祖坟,遂给了个恩典,将何光祖脱了奴籍让其跟着附近私塾习学准备参加科举考试。
韩朔刚来时,也不说话,只闷声跟着老何头干活,日子久了,与老何头一家混熟了,方自然相处起来。
那何光祖看韩朔平日里说话做事都比这里人体面,又识字,还会看书,就与韩朔格外亲腻。私下里两人常常一块吃酒评读文章。何光祖又是聪明通透人,学业较之前更加长进了。韩朔知道自己罪孽深重,感念主家未深究,且寡母已去世多年,自己之前又心高气傲,不愿娶奴才再生小奴才,因此无家无子,也无甚牵挂,便在此处安心度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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