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苍河村, 孙婶直接把陈茶他们带去了人贩子的落脚地,就是这个村第一个买孩子的那户人家。
毕竟人贩子跟这户人家是亲戚关系,人贩子当然更相信自己人。
人贩子也是河省的, 本就是个做生意的,很会说话。
不过之前做的不是人贩子生意, 只是和孙婶一样, 从这里面闻到了金钱的诱惑, 哪怕明知道犯法还是硬着头皮干了。
孙婶是真无知, 但是这人贩子不是。
这户人家里还有三四个男婴,最大的不超过三岁, 最小的六个来月。
再小的都被人买走了。
陈茶指着那个正在哭着要爹要娘的三岁男孩问:“这么大父母还舍得往外送?”
人贩子目光闪了闪,答非所问:“放心!三岁的小孩记性也不好。养养还是能把你们当亲爹娘的!大了省心带着不耽误干活。你想要这个话我还能给你优惠点。”
陈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说话。
心里恨不得拿把刀砍了他。
听听, 这说的是人话吗?那是个孩子呀!是个活生生的人,又不是什么物件,还能再优惠点???
那人贩子看了程樘一眼, 把孙婶拉倒一边嘀咕了几句。
孙婶回头看了程樘一眼,点头道:“他真是我们村的。我看着他长大的,他就长那样。”
陈茶:“……”
孙婶你声音真的可以再小点。
还好这种话程樘早就免疫了没什么表情, 仿佛孙婶和人贩子当面讨论的不是他一样。
那人贩子这才脸色稍好了些,对陈茶道:“这还有一个六个月的小男孩。我个人觉得这个最适合你们。为什么呢?听孙姐说你俩没生过娃?没有经验的话太小的你俩带不了,太大的一时半会不好培养感情。这六个月的孩子最适合, 能吃奶粉了,也好养活了还不记事,最完美不过。”
陈茶表现地还是有点不情愿:“那别人能借机坐月子对外宣告自己亲生的, 我能一下生个半年大的?”
孙婶也帮腔:“话不能这么说!那龙凤胎坐月子都是骗小孩子的。就钱榆村那几个孩子, 哪有大人不知道他们不是亲生的?只要将来孩子长大了没人嚼舌根就行。几个月的都没差。你要想坐月子, 回去门一关也一样。这事大家心知肚明, 不会有人嚼舌头的。”
当面肯定不会,背地里就不一定了。
陈茶纠结再三,还是表示两个人还得再回去商量一下。
人贩子跟孙婶对视一眼,纷纷劝她现在抱走孩子,并且表示价格上可以再适当优惠一点。
陈茶依旧坚持下次再说。
见陈茶油盐不进孙婶急了,“程樘家的,你不能这么做事啊!你说真要付钱我才带你来的!你耍我玩呢?”
“孙婶,我再有钱也不能拿二百块耍你玩吧?再说我的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我能拿这事开玩笑吗?就因为是认真的,所以我才小心。”
孙婶不说话了,但是那个人贩子依旧不乐意,“大妹子,不能这么做人吧?你就这么空手走了让我很不踏实啊!我们干这行的本就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就为了给你们这些生不了孩子的人家圆梦。你要这么空手出了门,去公安那里摆我一道怎么办?”
呵!陈茶在心里讥讽,把拐卖妇女儿童这种丧尽天良的事说的这么伟大也是脸皮够厚的。
陈茶见他起了警惕,生怕他再挪了窝,安抚道:“您多心了不是?”她掏出钱包数了一千块递给人贩子:“那我先给你一千块当定金,明天我来抱孩子付剩下的,这总可以了吧?我跟你无仇无怨地还能豁出一千块去害你不成?”
一千块可不是小数目。
人贩子接过钱,数了一遍,仔细辨认了下真假。
他不知道陈茶是万元户,只想着这附近的村里也都是穷人,很多人家几年都攒不够一千块钱的巨款。
人贩子掂量了下手里的钱,思来想去觉着这小两口应该舍得拿一千块耍他,这才点头同意了。
从贩卖男婴的人贩子这里离开,陈茶跟着程樘没有直接回家,而是绕路到东杨村。
东杨村就一个又破又小的招待所,平时根本没人住店。
陈茶下了自行车想到小招待所里打探。还没等进门就看见一个熟人出来,陈茶连忙拉着程樘藏到了拐角处。
因为出来的正好是那个人陈茶认识,恰好就是当初那伙人贩子的头头。
他就是化成灰陈茶也不会忘记他。
等那人离开,陈茶拉着程樘往回走,“不用再去看了!就是那帮人贩子。我们去报案!”
他们一到家立马拨打了报警电话,简明扼要的阐述了事情的经过,以及提供了两拨人贩子的落脚地。
报警电话不是110,是城里派出所的电话。
陈茶看过新闻,知道110如今已经明确为全国统一的报警电话,但是目前只有几十大城市联网了,小城市像钱榆村这样的县城,只能打派出所电话。
挂了电话陈茶有些纳闷:“你说贩卖男婴的事有孙婶接头,那拐卖妇女这波人呢?他们怎么摸到钱榆村的?”
程樘回答不了她,他也不知道。
有了陈茶跟程樘提供的直接或者间接人证物证,公安迅速地抓捕了相关人员。
当天警车呼啸而至,把所有涉案人员全部带走了。
孙婶拒不认账,人贩子也说从来没买卖过孩子,那都是自己的孩子。
但是陈茶指出,自己给孙婶的钱上是做了记号的,人贩子那一千块也是。
这下孙婶跟人贩子无法抵赖,被带走的时候对着陈茶破口大骂。
陈茶才不在乎她骂什么,只开心她救了这些无辜的姑娘和孩子们。
陈茶还是第一次见这么热闹的钱榆村,好似数家人一起哭丧,整个村从西到东一片哭嚎声。
她再一次见识了这个村里部分村民的愚昧。
竟然有一堆人追着警车跑,质问公安为什么抓人?还口口声声喊冤,说他们只是老实的农民又没犯法。
在他们眼里,花钱买来的孩子和姑娘都是正常交易。
陈茶摇摇头,奔波了一天,后腰连着整个背都疼起来,顾不上看热闹早早睡下了。
迷迷糊糊中似乎听见小卖部那边传来争吵声。
……
初春的太阳透过窗帘照了进来,虽然不够暖和,但是绝对够亮。
陈茶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程樘已经不在房间了。她爬起来洗漱了下走到灶台跟前摸了摸锅盖,触手冰凉。
陈茶皱了皱眉,往日里程樘都会给她做好饭放在锅里的。
她转身进了小卖部寻觅吃食,却见张晓萌鼓着腮帮子噘着嘴一脸不开心。
陈茶拿了根火腿和一包饼干,一边拆包装一边逗张晓萌:“吆!这谁家的驴忘记栓绳子就跑出来了?看这小嘴撅的!怎么?你家谭新建又惹着你了?”
张晓萌瞪了陈茶一眼,摇摇头,又瞪了陈茶一眼。
陈茶挑眉,调转胳膊食指虚指着自己心口,十分诧异:“我惹得你?”
张晓萌长长叹息一声,摇头道:“不是你惹得我。但是你好像惹祸了!”
陈茶乐了,“我惹祸你不高兴什么?”再说她好像也没做什么可以称之为祸患的事吧?相反她明明做了一件大快人心的好事。
张晓萌一脸欲言又止。
陈茶挑起眉,“有话你就直说!”又不是个能藏住话的人,磨磨唧唧的看着难受。
“谭新建表哥家昨晚来人到我家闹了。”
“他到你家闹什么?”陈茶十分不解,随即反应过来,“你表哥表嫂也被带走了?”
虽是问话,但语气肯定。
他们家也买了一个孩子,如果那孩子真是被拐卖来的,说不定还会因此获刑。
张晓萌点点头咬了下唇,接着道:“昨天孙婶被带走的时候,一路都在破口大骂你跟程樘。说你俩这是报复村里把大家都送进去还让大家断子绝孙。”
陈茶嘁了一声:“我道什么事呢!她骂她的我问心无愧就行。”奇怪地看了张晓萌一眼,“她骂我跟你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他家里去你家闹?”
张晓萌苦笑,“谭新建表大爷听见孙婶的骂声了,也知道是我带你去他家的。觉得我胳膊肘往外拐,跟你们一起害他断子绝孙!昨晚上好一通闹!拿了根麻绳非要在我们家门前吊死不行!
我公公婆婆连哄带劝好不容易才把人劝走。劝走了表大爷又开始训我跟谭新建。要不是我怀了孕能得让我罚跪请家法了。今天早晨一大早就拦着不让我跟谭新建来你们家打工。说你跟程樘……”
张晓萌后面的话没说,陈茶猜着应当是骂了他们什么难听的脏话,张晓萌实在学不出口。
“那你还敢来?”
张晓萌有几分不好意思,“我就是来跟你请几天假的。”
陈茶愣了下,还是点头同意了。
倒是张晓萌十分过意不去,一再解释:“真不是我怕事!是怕他们真来你家闹伤到肚子里的孩子。别说我,你也躲躲吧!我公婆说这事现在村里还没传开,等大家都知道是你跟程樘把村里那么多人送进局子里去,恐怕会引起民愤!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
陈茶耸耸肩,笑了,“做错事的是他们我为什么要躲?买卖妇女儿童是犯法的!他们犯了错还来讨伐我?”谁给他们的勇气?
“我当然知道你没错。但是他们人太多了,你跟程樘在这个村孤立无援,我怕你们会出事。”
“没事!我相信法律!相信这世界自有公道在。”陈茶一脸无所畏惧。
身正不怕影子斜,她不信自己这个做好事的还能被做坏事的吓到?
张晓萌见劝不动陈茶,又是长长叹息一声,摇摇头不再多说什么,跟陈茶交接完工作就走了。
走到门口她又退了回来。
“陈茶,有个事我一直没跟你说。过年那会儿,王家,就是咱们南边那户人家的媳妇儿找了个机会逃跑来着。那天晚上九点来钟,我跟谭新建关了小卖部往回走正好碰见她。那姑娘说话虽然我们听不懂。但是她抓着我的衣服给我跪下。我知道她是希望我们救救她。我跑不快就让谭新建带她先走。想着倒回小卖部开你们的卡车帮她逃跑。”
陈茶想起了那天跟张晓萌去谭新建表姐家,路过王秋收家时他家院子里看见的那个拴着脚链一脸绝望的姑娘。
“然后呢?”陈茶问。
作者有话说:
因为那天更出去一章,所以今天四更!我帅不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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