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不再爱他。

    真真切切地,不再爱他!

    轻焉僵坐着,垂眸看着萧衍,眼眶虽有几分湿润,却无眼泪落下,她为曾经的自己伤怀,也为那十五年的岁月遗憾,她竟失去一次生命才认清,她要的爱,根本不是萧衍所能给的。

    萧衍或许爱她,但他更爱权势,爱天下!

    她逼着自己学史书上的皇后,贤良淑德,心胸宽广,她一步步退让,一次次委屈,所以,到最后,她会那般痛恨他!她已付出太多,割舍太多,她将自己踩进尘埃里,变成一个可怜人!穿着刺凤穿珠的华服,坐上金镶玉的宝座,她这个皇后,看来像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实则,她不过是只委曲求全的可怜虫!

    她的尊贵简直是一场笑话!

    她恨他,也恨自己!恨自己心甘情愿步入那样的境地!

    许久,许久,萧衍狼狈地爬起来,他的眼眸已红得吓人,他的脸上还带着泪痕,但他的眼神却十分阴鸷,不见平常一点温良。

    “湘闲勾结圣安会,父皇本要株连九族,是我保住阮家,保住你!”

    株连九族……

    轻焉登时吓得脸色煞白。

    萧衍突然逼近她,吓得她连忙躲闪。为她的防备,萧衍脸色微变,眼中阴鸷换作悲伤,“别怕,阿元,我绝不让任何人伤害你,即便那人是父皇,我也不许!”

    他深吸一口气,撑着马车壁,表情变得格外严肃。

    轻焉看着他,心头一紧。

    她向来不善于揣摩人心,但对萧衍,她实在很熟悉,不论这份熟悉是否盲目,她已猜到萧衍要说的话——

    “我会代替父皇,我会成为皇帝,我会护着你……”他说。

    轻焉屏住呼吸,抗拒地摇头,她不想掺和他的事,更何况是如此危险的事——

    萧衍要轼父杀弟,夺取皇位!

    轻焉推开他,往马车外冲。萧衍拽住她的手腕,将她一把拉回来,压在马车壁上,“阿元,你是知道的,我会是一个好皇帝!我不会眼看着百姓受苦而束手无策,不会容忍赵鸿魏这样的人玩弄权柄,不会任由北羌侵略而次次败退!我比父皇更适合做个皇帝!你是知道的,阿元!帮我!”

    “我……”轻焉似被人掐住脖子,发不出声。

    萧衍竟要拉她一起谋反!

    “阿元,只要你肯帮我,我保证!保证阮家再也不必遭受勒索,你大哥也一定平安!”

    轻焉瞪着萧衍,眼中的惊恐渐渐褪去,恢复平静。

    平心而论,萧衍确实是个不错的皇帝,她当上皇后的十年里,见证国朝由衰向盛,作为一国之母,她曾有过欣慰,作为一国之民,她曾感到自豪!

    “好!”轻焉捏着拳头,咽了咽喉咙,“我帮你。”

    她如此说,对上萧衍欣喜的眼眸,便立即低下头去,藏住脸上不自然的表情。她说要帮萧衍,自然并非真心实意帮他。

    萧衍虽然会是个很好的皇帝,但他一旦上位,必定排除异己!温岂之定然为他所忌惮,受他之残害,她答应帮他,一是为成功脱身,二是为留有余地。

    轻焉回到欢喜楼,仍旧心情复杂。叹一口气,她拖着疲惫地身子步入寝房,走到妆台前,缓缓坐下,端详着镜中的美人。

    好在,她能重活一世。

    好在,她遇上温岂之。

    云怡上下打量她,担忧地问:“小姐,楚王殿下在马车里……到底怎样了你?”

    轻焉闭上眼眸,摇了摇头,无力地说:“你先出去,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云怡抿紧嘴唇,想了想,泄了气,才退出房外。

    轻焉缓缓睁开眼,托着下巴,趴在妆台上,嘀咕着两个字“造反”,竟未发觉一个人影悄然靠近。她想得头疼,舒一口气,放下纠结,打算起身时,不经意间对上镜中那双早已在她身后凝视许久的深邃眼眸,她被其中的幽怨、气愤,吓得一下跳起来,仓皇转过身,见温岂之就站在她面前。

    “你……你几时回来的?”轻焉心虚地问。

    温岂之冷着脸不说话。

    轻焉靠近几分,又问:“怎么也不出声?”

    温岂之还是不说话。

    轻焉咽了咽喉咙,靠近他几分,故作轻松地说:“我都不知你来,吓一大跳,往后可不许这般吓我!否则……否则我就不理你!”

    温岂之仍旧沉默。

    有时,沉默比歇斯底里更可怕。

    轻焉心慌得厉害,抬起手臂环住他的脖子,将脸贴在他胸口,委屈巴巴地说:“岂之哥哥,你别这样,我害怕……”

    她才忐忑说完,便觉下巴一紧。

    温岂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他的吻毫无迟疑地落下,特别的狠!轻焉几乎无法呼吸,捏着拳头砸他,无用,推搡他,也无用,急得掉泪珠儿。

    温热咸湿的泪水落下,没入唇间,温岂之突然停下,抬着轻焉的脸,凝视半晌,看她闭着眼颤动的睫毛,看她挂着泪珠的脸颊,看她已有些红肿的嘴唇,他眼中闪过一丝惊慌,手一抖松开她,转身要走。

    他从未想过伤害她,却被嫉妒支使,让她哭泣……

    他怕他再待下去,会做出更可怕的事!

    轻焉从他身后抱住他的腰身,闷声道:“不要走!”

    温岂之浑身一震,表情有些痛苦,他不是走,是逃!

    “我一直在房里。”他说。

    所以——

    云怡的话,他听得一字不差。

    轻焉一愣,更加抱紧他,“你听我说!”

    她的语气很急切,她急是因为害怕,怕温岂之误会她与萧衍,怕他不肯给她机会解释。

    短暂的沉默后,温岂之道:“好,你说。”

    轻焉一喜,松开手臂,绕到他面前,抬头望着他,“我今日遇着萧衍,被他硬拽进马车……”

    温岂之脸色骤变,眼中一瞬积聚风暴,拳头也已攥得死紧。轻焉两手合用抱住他的一只拳头,“他跪着求我……”

    温岂之咬牙切齿地问:“求什么?”

    轻焉拍着他剧烈起伏的胸口,眼珠溜溜一转,趴上温岂之的肩头,在他耳边,她悄声道:“帮他造反。”

    温岂之眉头皱得更紧,“造反?”

    轻焉捂住他的嘴,“小声些,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被人听去,是要杀头的!”

    温岂之冷哼一声,“他萧衍要造反,要杀头,杀他的头!”

    轻焉退后半步,连连摆手,“别别别!我答应要帮他,他若被杀头,我岂不是也要遭殃!”

    温岂之又气得不说话要走。

    轻焉连忙抱住他,“我是怕他为难你,才答应帮他,更何况,我若不先骗过他,还不知被他缠到几时呢!你不知,他有多烦人!”

    温岂之抱手,挑眉问道:“真的?”

    他看来虽还有些赌气的意味,但比先前已消气不少。

    轻焉笑着抱紧他,仰着头摇他的身子,“怕他为难你是真的,怕他纠缠也是真的,嫌他烦人更是真的!”

    温岂之仍旧端着架子,直挺挺地站着,任轻焉抱着去,却毫无回应。轻焉咬一咬牙,搂住他的脖子,踮起脚来,亲他的下巴,像个妖精一般,“岂之哥哥,我没说假话,你信我,好不好?”

    温岂之偏过头去,不肯看她。

    轻焉两手并用,将他的头扳过来,又踮起脚去亲。

    这一次,温岂之竟低下头来。轻焉正好亲上他的嘴唇,猛地移开,诧异地望着他。温岂之仍旧一脸不满,道:“继续呀。”

    轻焉凝视他片刻,娇哼一声,转身便要走。

    温岂之一把将她拉回来,一手扶着她的后颈,一手揽着她的腰身,低头封住她的嘴唇。

    轻焉一面“呜呜”着,一面推搡他,难得一点喘息的空档,委屈巴巴地控诉:“你故意的!”

    温岂之低笑一声,抵着她的额头,嘴角已咧到耳根。

    “我若不故意一回,怎知在你心里,我的分量如此之重……”

    “哼,亏我还哄你,白哄了!”轻焉娇嗔道。

    “那也算哄么?”温岂之挑起眉梢。

    “不算么?”轻焉不服气。

    “嗯——不太算。”温岂之想一想,道。

    “那你放开我!任你气死算了!”轻焉推搡他,跺脚道。

    温岂之不肯放手,还幽怨地说:“阿元,你好狠心!我还不想气死,若你求求我,我便教你如何才算哄我。”他又痞笑起来,眼神不怀好意,手也渐渐不安分。

    轻焉娇哼一声,“谁要学?”

    温岂之笑道:“阿元要学。”

    轻焉别过脸,“阿元不要。”

    温岂之用鼻尖蹭蹭她的脸颊,“阿元就要!”

    轻焉摇了摇头,鼓着小脸道:“不要,不要,不要……”

    温岂之紧紧搂着她,带她往小榻上躺,“就要,就要,就要……”

    “……”

    二房的小厨房里,黑色铁锅里放着两只竹蒸笼,蒸笼边沸水咕噜噜地响,白色的水汽蒸腾着,漫散开来,轻焉凑近几分,往锅里望,等着婆子打开蒸笼,她便迫不及地想看那蒸笼里的荷花糕蒸得如何。

    婆子张开手臂拦住她,笑道:“二小姐躲远些,别烫着!”

    轻焉乖巧点点头,绞着手指退后一些。

    婆子打开蒸笼,小心翼翼地将荷花糕一个个盛入一旁备好的小蒸笼里,盛满一屉后,才捧着小蒸笼递给轻焉,“二小姐,拿去吧。”

    轻焉喜滋滋接过去,低头凑上鼻子闻一闻,“真香。”

    婆子看着她,满目慈祥,“大冬天的,二小姐怎的想起吃荷花糕来?”

    她是阮家的老仆人,早些年,便已告老辞工,在家含饴弄孙,但儿子、儿媳都还在阮府做事,今日一早,儿媳匆匆回家告诉她,说是二小姐想吃荷花糕,她捧着自家存着的的一罐荷花粉,一包干荷叶便随儿媳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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