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朱听了这话,倒也不怎么吃惊。那一位既然把她那位白怜表妹都给找来了,要是不折腾点儿事儿出来,怎么对得起她们辛辛苦苦地费劲儿这一回呢。

    想着白怜此前跟自己的示威,甄朱冷冷一笑,便跟着红蕊说:“既然请了咱们,那咱们就收拾好了去瞧瞧热闹吧。”

    红蕊见她这样,虽然心中担心,但也没说什么,只跟着赵妈妈一道儿,服侍了她梳洗了。便就跟着外头候着的太监往外头走。

    今日时候已经不算太早,但因着甄朱这几日是被皇帝下令禁足的,不必读书,所以便也就没有再为难自己,日日睡到自然醒才起来。故此,虽然她还没起来,但是既然已经睡到了这个时候,一处宫室中住着的那几位姐妹们早就都出了门儿。

    甄朱一路走着,发觉宫室之中很是清净,虽然略微有些奇怪,却也没觉出什么不对来。但等到了外头大殿之中,便就发现,果然一院子的女孩子们也都在。这么想来,那位曼宁娘娘,大抵是在今日读书的殿内出了问题了。

    她心中思量了片刻,已经进入了大殿。细细一看,果然见到一个穿的十分素雅的姑娘正跪在地上。居然竟是徐萱。这妹子虽然说跪着,但单薄的背影还是挺得笔直。只是,如此一来,倒是更让人怜惜了。

    那几位平日里也不怎么往来,只是“一同读书”的女孩子们照旧远远围观。白怜依在曼宁的身边,照旧也是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曼宁低着头啜泣,看皇帝老爷正侧着身子同她柔声说话。

    再看钱红,虽然也有个座位,但在所有的人里,算是离着皇帝最远的。而且她一脸的怒气,看着徐萱的目光也是十分同情,想来,对于徐萱发生了什么事儿,她是知情的。也显然,徐萱多半是被冤枉的。但是不知道她被人拿住了什么短处,她那样一个火爆爆的脾气,居然就那么憋着,没有当场爆发出来。

    这些人都坐在殿上,虽然不过只占了不算太大的地方,但余下的地儿,可就没有再多摆放一个空位了。

    甄朱微微一怔,再看着白怜含笑的眼睛里那幸灾乐祸的眼神儿,便立刻心领神会了。

    果然,摊上这两人的事儿,就果然是没有什么好事儿的。

    看着这个意思,这是要让她等会儿也跪着的节奏么?

    甄朱略想了想,只在心里嗤笑了一声,便就径直朝着上头行了个礼道:“臣女甄朱见过万岁爷。”

    皇帝坐在上头,当然早就看见了她,不过因忙着跟那曼宁说话,便也就装作没有看见她。这会子她出了声儿,再装下去也不像了,便就挥了挥手道:“来了?免礼吧。”

    甄朱见素来挺看重自己的皇帝老爷,如今竟似愈发冷淡的模样,却也不以为意。心中却觉得,这“曼宁”倒也有几分能耐,这才几日的功夫,就磋磨得皇帝老爷那么样儿的一个人转了性子。真心让人膜拜。不过,似乎还不够啊。冷淡了些算什么?最好撺掇得他厌弃了自己,再也不提什么给他当儿媳妇的话就行了。

    再看坐在他一侧的贵妃,甄朱不由得暗暗吃了一惊。她虽然照旧穿的珠光宝气,却是一副十分憔悴的模样。短短几日的功夫,竟然就似完全变了个人一样。不知道是遇到了什么,竟似比当日被皇帝老爷一怒之下关禁闭的时候看着还要凄惨些。

    看看她,再看看坐在皇帝另外一侧,小鸟依人、春风得意的曼宁,甄朱不由得便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没想到贵妃这样的人物,也会有今日。果然是“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只是,若是败在那位真的“曼宁”手里,倒也不冤枉。那毕竟是个让她这个女人都能看呆了去的绝色。但是,现如今坐在这里的这位“曼宁”,可就真心有些让人诧异了。虽然这一位的的模样,跟那位没有什么两样,但是,看那通身的气质,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等蝎蝎螫螫的模样,哪里有当日初见时的半点儿惊艳在,倒是白瞎了那么一张一模一样的绝色的脸。

    甄朱在心底默默吐槽,却仍是做出恭恭敬敬的模样站在殿上。皇帝老爷没有赐座,她就只有站着,虽然说并不怎么累,但是,心中的不爽,却是没有边儿地漫上来了。

    之前亲亲热热地叫人家“丫头”,那眼神儿灼热的就跟上口叫“闺女”也没差多少了。这会子听了小老婆枕头风一吹,就学会给人家碰软钉子了。豪爽了一辈子了,现下都是老爷子了,要是真往这个方向发展下去了,这性子可真心不好啊。

    起码得给个座儿罢。

    她心里头想着这些有的没的,面上却是完全看不出来。皇帝握着曼宁的手,看了甄朱半晌,终于叹了口气:“你这丫头,最近怎么乖巧了好些?倒是死气沉沉的,让朕看着都有些不习惯了。”

    甄朱嘴角抽了抽,垂首道:“万岁爷不是叫臣女在自个儿院子里好好反省么?臣女一日不敢或忘,好好地儿在屋子里反省了才来的。”

    皇帝看了她一眼,冷冷哼了一声道:“这话,是在埋怨朕罚你了?”

    今儿这阵势有些古怪,一时间看不清楚深浅,甄朱当然又变换了风格应对。她既然已经想通了,各种风格的切换上,也就更加自如了。也知道光是那么一种性子是玩儿不过这一大堆人的,该装模作样的时候,还是要装模作样的。她深谙此中道理,哪里还不知道皇帝就等着她如同往日一般地胆大桀骜呢,要是顶个一两句嘴就更是十分地妙了。然则她偏偏不会叫他如愿,竟完全没有半分不满,而是立刻躬身、十分恭敬地道:“臣女不敢。”

    皇帝冷笑了一声,还没说什么。白怜却已经十分自来熟地笑着插嘴道:“是啊陛下,姨丈姨母在家中也总是说朱儿姐姐这性子就是需要多加打磨一番。如今陛下仁慈,宽恕了姐姐对曼妃娘娘的不敬之罪,还只让姐姐在屋子里反省,已经是莫大的恩典,朱儿姐姐又怎么会埋怨您呢?”

    皇帝似信非信,看看甄朱,又转过头看了看白怜,带着些疑惑道:“此话当真?”

    白怜笑道:“自然是真的啊,陛下,您看,朱儿姐姐这次已经知错了,不如您就宽恕她吧。”

    原本还静待白怜发大招,好奋力反击的甄朱听了这话,顿时觉得虎躯一震,浑身起来了一层鸡皮疙瘩。

    来了。

    传说中白莲花的圣母光环。

    她从笑容到语气,从唇角儿到每个头发丝儿都透着一种“温婉”。种种细节都无可挑剔,演技比此前似乎更见真实,整个人简直都在发着光了。想来此前的礼佛事件不但没让她升华,反而还促成了她的升级了。此刻想来也知道自己进了宫中,在天底下最尊贵的男人面前表演,当然就要拿出来最高水平,这么看着也真算是够拼的了。

    不过这么做的效果也很是明显的,皇帝听了这话,立刻转过了身子,完全没有要斥责她居然敢插自己的话的这个无礼举动。反而还是一副很是赞同的模样道:“怜儿果然如传言中一般地温柔善良。”

    听他说了这样一句话,甄朱险些被恶心地当场吐了。偏偏都已经是这样了,皇帝还特别看了甄朱一眼,叹了口气道:“既然怜儿都开口了,那朕就免了你的处罚罢。记得可要好好谢谢你妹妹。”

    甄朱愈发觉得恶心了。不过,看着白怜那“温婉”的笑容下隐隐藏着的算计,她还是忍住了当场爆发的冲动,也微笑着道:“多谢万岁爷恩典。也多谢怜儿表妹了。”

    白怜见她如此,倒是微微一愣,似乎对她这个表现有些感到出乎意料。皇帝老爷见甄朱如此,倒很是满意,也终于放过了她,不再继续想那些小儿科的法子为难她,直接让她坐下了。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甄朱才终于有了机会说话了。本来她想直接问徐萱的事儿的,还没张口,却忽然见到原本在地上端端正正跪着的徐萱竟抬头看了自己一眼。她那依然清澈的目光中带了些焦急和不赞同,不但如此,她还几不可见地朝着自己微微摇了摇头,然后便迅速重新转过了头去,维持着笔直跪着的姿势了。

    她这举动做的奇怪,但是因着她素来是个有主意的孩子,这会子既然专门传信儿了,甄朱就不得不重视起来。因此,便暂时按下了已经到了嘴边儿的话,起身朝着皇帝施礼道:“不知道陛下今日传召臣女,所为何事?”

    皇帝听得她这么问,终于提起了些精神,方待要说话,原本伏在他怀中的曼宁却抬起头来,指着地上跪着的徐萱朝着她道:“听说你跟这丫头关系不错?”

    甄朱看了她一眼,见到她的脸上虽然还残留着些泪痕,但眼中却是满满的恶毒,心念一转,居然没有说话,只淡淡看了她一眼。然后继续朝着皇帝施礼道:“不知道陛下今日传召臣女,所为何事?”

    她竟然仿佛完全无视了曼宁的问话,如此公然的藐视,让那曼宁当场气的眼睛发红,不过碍于她素来那神仙妃子一般冰清玉洁的形象,不好当众发飙,只有硬生生地忍了下来,似乎很是辛苦。

    看她如此,甄朱心中却很是愉悦,想着上一次在她寝宫中竟被她那般算计,如今不过只是让她怄一怄气罢了。相比较上次她连迷香那种下三滥的东西都用上了,这点子事儿又算得了什么呢?

    皇帝见到自家新宠这个样子,当然又要勃然大怒。不过甄朱却不慌不忙地道:“万岁爷是日理万机的人,不过是要宣召臣女来说个话儿,居然有人敢自作主张替万岁爷开口,这也实在太过不把万岁爷放在眼里了。臣女感激万岁爷多日来的照拂,实在很为万岁爷抱不平,一时气愤,倒也多话了。还望万岁爷恕罪。”

    她在片刻之间,又是几次变脸,这番技艺,倒也愈发炉火纯青了。特别是最后跟皇帝说的这段儿,虽然大抵是强词夺理,但偏偏态度恭敬,听着每句话也都挺像那么回事儿,皇帝老爷一时不察,居然被她给忽悠住了,忍不住开口笑道:

    “你这丫头,就是该这个样儿才对啊。刚刚还在朕面前装甚么样儿。这么长一段儿话,难为你一口气说完,也不歇口气儿。”

    他说完,见到甄朱继续安静地装鹌鹑,龙心愈发大悦,点头道:“朕既然上次已经罚了你了,这次既然是为了朕的面子,那就算了。不过,你这两天在院子里头闷着,想来不知道,朕已经封了曼宁为妃,你该称她一声曼妃娘娘,切不能如此无礼了。”

    原来如此啊。看来皇帝老爷的脑子虽然还没有彻底进水,但是估计也差不多了。将还没摸清楚底细的敌国圣女封成妃子那么高的位分,这勇气,也真心是可嘉了。

    不过,这么公然打贵妃的脸什么的,真的好么?那一位可是宫斗中的战斗机,妃嫔里的常春藤,上次犯下了那么大的事儿都能轻松翻盘儿的。如此人物,甄朱是不敢轻易得罪的。皇帝老爷虽然是天子,但是这么多年都被贵妃糊弄得高高兴兴、言听计从的,想来段位也差得挺远的。

    俗话说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若是把贵妃给惹急了,肯定会出事儿的。

    还肯定不小。

    甄朱表示,她很期待。

    不过眼下,贵妃似乎还没有出手的迹象,甄朱也想着再多了解点“敌情”,便就还是恭恭敬敬地继续装鹌鹑,垂首回复道:“臣女明白。只是曼妃娘娘素来是个温柔和顺的,方才竟忽然那般突兀,倒似乎是换了一个人一般,让臣女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罢了。”

    她这话说的看似没有什么,实则相当诛心。那“换了一个人”五个字说得分外清楚不说,还特意加了重音,真是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就差没直接说“这货是假的”了。

    那曼宁的脑子并不算笨,当然也听出了甄朱这话里的意思。她的脸色变得更是精彩,眼中的怨毒似乎已经化为了实质,要扑上来当场将甄朱给吃了一般。

    这种情形之下,那高雅圣洁的女神范儿不由得就略微走了点儿样儿了。不但在场的大家看到了,就连神经有些大条的皇帝,因坐的离着她太近,也看得清清楚楚。

    想来是平时这位“曼宁”装得圣女范儿太做作,跟人家真正的那位差距太远不说,这会子原形毕露了些,让皇帝老爷有些察觉,他的脸上难免就露出了些不快。

    白怜的座位挨着曼宁,当然离着皇帝老爷也不远,这所有的风起云涌她也就都尽收眼底了。见了皇帝的神色,她的脸上略过一丝惊慌,忙悄悄拉了拉曼宁,示意她收敛。

    那曼宁反应也不慢,立刻高冷地看了甄朱一眼,竟也没有说话,只含泪看着皇帝,似乎又重新演绎了伪女神真白莲花范儿。

    皇帝最近好似就吃这一套,看到曼宁这副模样,当然十分心痛。于是便立即抛下了方才的不快,捏着他那豪放的嗓门儿轻声细语地劝慰了她一会儿,那曼宁才恢复了“正常”。

    只是就算是如此,这“曼宁”却到底还是被甄朱方才那架势给吓着了,也不敢真的与甄朱在当场撕扯,故此冷冷朝着甄朱道:“本宫如何,岂是你这等人物可以随意置喙的。本宫且问你,与那罪人徐萱,可认识?”

    甄朱看了看垂首跪着的徐萱一眼,见她果然又在暗示自己不要接话。但甄朱看着她虽然还撑着跪得笔直,整个身体却已经摇晃起来。终究于心不忍,再想了想方才交锋时候大家的斤两,不由得又增添了几分勇气,索性点了点头道:“我与徐家姑娘是有几分熟稔。不知道……她今日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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