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他无论如何都联系不到她。
除了小猪仔以外, 家里几乎什么东西都没有少,甚至还多了一样东西。
商之巡手掌心攥着一枚造型别致的钻戒,是苏听然的。
她答应过他会一直佩戴着这枚钻戒,可她却将这枚戒指留在床头柜上。
仍然不敢相信似的, 商之巡沿着别墅里里外外几乎翻了个底朝天, 最后站在后院的那块菜地上。看着苏听然亲自种下去的菜苗, 他的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狠狠挖出来, 鲜血淋漓地放在自己面前。
夕阳西下,别墅的主体建筑在绿油油的菜叶上投下一片阴影。
也没多少天的时间,这些菜苗都高了一大截, 每一株都长势不错。
那天苏听然一脸骄傲地对他说:“这一排是玉米, 这一排是西红柿,这一排是辣椒, 这一排是红萝卜,这一排是莴笋, 这一排是香菜,这一排是黄瓜……黄瓜到时候还得搭个架子爬藤, 不过这小事一桩。太好了!这样咱们家里以后就不用买蔬菜了!想吃什么到地里直接摘就行了!”
她甚至还有不少打算:“再过几天我去找一些糖心红薯种下去, 到了冬天在家里烤红薯吃, 不要太绝!”
好好后院的绿色草地, 愣是被苏听然种满了各种蔬菜。
商之巡对此没有半点微词,甚至还想着若是她喜欢,他再买几块地给她种东西。
可是好端端的,她为什么突然就走了?
甚至不留只言片语。
秦芜调完监控回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个场景。
商之巡低眉点了跟烟抽了一口, 烟雾缓缓在面前散开, 他眯了眯眼。敛着神色, 看起来生人勿进。
这位传闻中乖戾偏执的商氏集团总裁, 似乎终于露出了其一贯的面目。薄薄的烟雾中,他的神色隐匿其中,没人猜得透他在想些什么。
之前很长一段时间,在商之巡还未成为集团总裁之前,他总是没日没夜地工作,疲倦到了极点时,会点一根烟慢条斯理地抽着,整个人透着一股慵懒惺忪的贵公子模样。
他这个人是内敛的,外界说他喜怒无常并不为过。因为上一秒还能和别人谈合作的事情,下一秒能一脚将人踹开。生意场上的人说商之巡的手段并不光鲜,他不管。
干掉那些制定规则的人,商之巡就成了新的规则。
商之巡的烟瘾并不大,甚至在和苏听然相处的这段时间,他几乎没有在她面前抽过烟。
家里的网线虽然被苏听然给拔了,但监控记录还在。
上午十点,苏听然背着一个背包出门。经过院子,将缠人的赛格关进笼子。再走出别墅。
别墅门口的监控只拍到苏听然徒步走在柏油路上的,她并没有开车亦或者是打车,但那个身影渐渐地消失在了监控的视野范围内。
有些事情细究起来也并非找不出蛛丝马迹。
昨天在祖宅的时候苏听然就兴致不高,商之巡以为她是因为环境陌生才会如此,所以昨晚便不留宿祖宅,着急带她回别墅。
可回别墅的路上她依旧还是闷闷不乐,甚至还没头没尾地说了一些话。
有些事情,大概就是在祖宅里发生的。
日落,天边泛起了霞光,如同回光返照似的洒在人间。
那抹色照在商之巡的侧脸上,凿出他凉薄的轮廓。
商之巡掐灭了手上的烟,沉着声对秦芜道:“给我找。”
不过一个小时后,商之巡便已经知晓。昨天在祖宅里,有几个不懂事的在苏听然面前说了不合时宜的话。
人形貔貅?
还有呢?
商之巡人在祖宅里,冷着脸将一个个嚼舌根的全部包机扔到了厄瓜多尔。
商氏集团在厄瓜多尔有分公司,全是最累最苦的活。
暑期到了,一个个在家闲着没事干的大小姐也该去尝尝人间疾苦。
宅子里全是哭声,可商之巡下的命令没人敢忤逆。
就连商老爷子也不插嘴说多一句。
商之巡从祖宅里出来后,在夜幕下俯身又上了车,目的地是城东城郊。
他靠在后座黑色的真皮椅背上,食指指着额,问秦芜有没有消息。
秦芜摇头说没有。
这年头若是有心查一个人的下落简直易如反掌,可苏听然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似的,没有留下一点踪迹。
无迹可寻。
这件事闹的动静还不小,没多久就传到了彭鸿的耳朵里。
为此彭鸿特地给商之巡打了个电话,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彭大少爷上高中那会儿已然是情场高手,没有他分析不出来的情感故事。这段时间彭鸿忙着和小朋友恩爱,也没空老是在商之巡的面前晃悠。
商之巡颇有点走投无路,置之死地而后生地问彭鸿:“我现在该怎么做?”
这可太稀罕了!
商之巡还有会有这种吃瘪的时候!
彭鸿瞬间从自家沙发上弹起来,那叫一个兴高采烈:“商之巡你完了!你坠入爱河了!”
曾几何时,商之巡满脸不屑对彭鸿说过,他不会做那个甘堕红尘的愚者。
当时彭鸿反驳过:不是不会,只是时候未到。
只不过商之巡都已经过了而立之年,愣是没能叫他动心的人。他整日埋首工作,应酬时碰到身边的女人也不能让他起半点兴致。
彭鸿还真怀疑过自己的判断,以为这个世界上真有奇葩的存在。
还不等彭鸿继续说什么,商之巡的车停在了郊区祁衡仁的工作室前。
工作室里这会儿亮着灯,竹编的围栏上长满了粉红色的威基伍德,在灯光下显得十分鲜艳好看。
周听而正在帮祁衡仁手臂上的伤口换药。
一周时间过去,祁衡仁的伤口恢复得很不错,这段时间每隔两天要换一次药。按这种程度,明后天大概就可以去拆线。
可即便帮过老板换过几次药,当伤口暴露在自己的眼前时,周听而还是心有余悸。
周听而小心翼翼地将纱布一圈圈绕到祁衡仁的手臂上。
小麦肤色的手臂线条流畅,凸起的青筋错落有致,透着一股十分坚硬的男人味。
祁衡仁刚洗过澡没多久,上半身的衣服都没有穿,身上甚至还带着一些潮润以及几滴水珠。他这人有时候挺糙的,多次叮嘱过不要将伤口弄湿,可今天还是将伤口淋到了水。
周听而处理完祁衡仁手臂上的伤口,一抬头,目光所及便是他坚硬的胸膛,以及线条清晰的锁骨。她不敢多看,只说:“下次不能再把伤口弄湿了,这样会很麻烦。”
祁衡仁懒懒地靠在椅子上,并不在意:“不小心弄到的。”
“那你也要小心一点。”
小丫头还一脸无奈地看祁衡仁一眼,说完起身。
时间已经不早了,周听而打算回家,不料脚下一个不小心被绊得踉跄,差点摔倒。
祁衡仁眼疾手快,用受伤的那只手揽住周听而的腰,她整个人跌落进他的怀里。
还不等尴尬,只听祁衡仁倒抽一口气。
周听而立刻意识到是他受伤的那只手,连忙看了眼。庆幸的是纱布上并没有血渗出来,说明伤口没有撕裂。
“小心。”祁衡仁低沉的声线在周听而的耳畔响起。
周听而整个人几乎都被祁衡仁拢在怀里,她一时有些无措,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
这段时间两个人朝夕相处,周听而算是见过了祁衡仁最“狼狈”的一面,他受了伤的手很多事情都不能做,所以都由她代为完成。
一来二往,她似乎对他也并没有那么害怕。
离得近,呼吸间都是彼此身上的气息。
祁衡仁有一瞬间迷失,他看着眼前的人,下意识将手臂缓缓收拢,把周听而又往自己的怀里推。
周听而呆呆的,没有反抗。
她的心跳很快,呼吸也急了一些。
就在两人越来越近的时候,门口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咚咚咚”
两个人瞬间惊醒了似的,周听而立即从祁衡仁的怀里离开。
尴尬瞬间弥漫在小小的房间里。
出去开门的人是周听而,她的面颊上带着潮红,心跳还很快。
若不是有人打扰……
她简直不敢再想下去。
而打扰好事的人正站在夜幕下。
商之巡站在工作室的门口,看着和苏听然几乎长得一模一样的妹妹周听而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
可他很清楚,也一眼分辨出来眼前的人不是苏听然。
与此同时。
远在两千公里外的青山村。
夏日的夜晚,白炽灯旁边围绕着一圈小飞虫,蛙鸣蝉噪声不绝于耳。
自动麻将机开始将全部推倒的牌整理,从桌上的四边升起已经整理洗好的牌。
叮铃哐啷的声音在麻将桌内响起,“叮”的一声,提示桌面下理好牌。
苏听然连续几把都坐庄,掷骰子,摸牌,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她嘴里咬着一根棒棒糖,用指腹摸出牌,根本不用看,直接撂在桌上:“九筒。”
缺一门的打法,她的面前清一色的筒子,牌面上没有一筒,再去掉一个九筒,这叫断幺九。
手气是真的好,一上来牌面根本不用怎么整理,颜色统一。
“二筒碰!”
“四筒碰!”
“不好意思大爷,你这个八筒我要了!”
苏听然手上只一张七筒,单吊七筒,只要摸到七筒,她又是这场大赢家。
坐在牌桌上的村口大爷一脸无奈:“圆小球,你今晚的手气可不得了啊!”
“大爷,自从我离开到现在,这都多久没摸牌了,财神爷也想念我了。”
“话说你这段时间不在家,我们真的想你。”
“是想跟我打牌了吧。”
牌桌上有说有笑,一边打牌,一边聊聊村子里最近发生的八卦新闻。
“那谁家可不得了,那头猪下了二十只猪仔。”
苏听然都惊呆了:“二十只?真的假的?”
大妈说:“真的呀,我就说他们家发财了。听说他们家去挖金矿,今年赚了很多钱,前段时间就在场镇上买砖头买钢筋的,要盖房了。”
大爷插了一句:“别提了,有个败家的儿子有金矿也得败光。”
大妈点头同意:“要说他家那个儿子是真不行,这不,又离婚了,再接下去就是三婚了。”
苏听然一般只是听八卦,不插嘴。
很快轮到苏听然摸牌,她用中指指腹摸着牌上的花纹,继而露出笑容。
正所谓,情场失意赌场得意。
一整个晚上苏听然在和村子里的大爷大妈一起打牌,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清一色,大对子,断幺九,单吊,自摸,糊了!”苏听然将摸到的牌啪的一声拍在牌桌上。
赢麻了!
简直赢麻了!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