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院春季开学的那一日,舒晴在山脚远远瞧见了哥哥的身影,但她不敢上前,怕露了馅。菁菁见她神色紧张,还以为是担忧见到薛彦文,笑嘻嘻的开口,“姐姐不用担心,听说薛师兄不会再回书院了,留在京中备考。”

    听见薛彦文不再出现在书院,舒晴有些诧异,转瞬一想,心中顿悟。薛师兄已到参加科举的年纪,距离秋闱不过半载,来回奔波南郡过于耗费时间,况且薛府在京中根基深厚,寻个名师大家教导是轻而易举的事,还不必忍受亲眷分离之苦。

    只是薛师兄来与不来,与她没什么干系,她关心的是该寻个什么由头与哥哥光明正大的认识。

    见舒晴没出声,自是不在意薛师兄的去留,一旁的李辰曌心中暗喜。少了个强劲的对手,他觉着自己离晴儿又近了一步。护送俩姐妹到思语堂门口,李辰曌快步回了益致堂,在铃声响起来的前一刻溜进正殿。

    见他落座,一旁的严良偷偷凑过来,觑着讲台低头讲课的夫子,低声道,“你听说了吗?院长今日收了个弟子,还是免考的。不知那师弟是何来头,竟叫薛院长破了规矩,这可还没到三年之期呢。”说罢砸吧砸吧嘴,满眼艳羡。

    李辰曌有些诧异,双眸紧盯严良,想要确认这消息的真假。薛院长是离阳国公认的儒学大家,每到收徒之年,上门拜访的人络绎不绝,但从不见他因权势妥协。当年他考过一次,自认为答的还不错,最终却落了榜。

    “真的,我骗你干啥,早上我还偷偷去文星堂瞧了,见着一生面孔,跟在黄师弟身侧。”见他不信,严良又补充了一句,信誓旦旦。

    黄师弟是院长去年新收的弟子,看来这传闻是真,李辰曌突然对这少年生出了一丝好奇之心。只是还未等到李辰曌去打听,这少年便主动送上了门。

    五日后的休课日,李辰曌正在房里温书,抬头休息的瞬间,从敞开的窗户瞧见院门口匆匆而过的晴儿,似是往前院去,心中有些奇怪。他唤来知雨去前院查看,等待消息的间隙,李辰曌如坐针毡。

    “公子,好像是晴儿小姐的远房亲戚寻上门来,正在前院叙旧呢!”知雨一边喘气一边回复,自家公子关注晴儿小姐的一举一动,他不敢怠慢,得了消息便往回跑。

    晴儿的远房亲戚?可当年晴儿不是说家中亲眷皆在洪流中不见踪迹,又怎会有亲戚寻来,而且还知道她在南郡知府府上。

    李辰曌的神色变了变,扯开椅子夺门而出,往前院疾步走去。

    知雨忙追了出去。

    急匆匆来到前院正厅偏门前,李辰曌侧耳听着屋内传来的交谈声,似是他想多了。

    李淼眼睛余光瞅见自家儿子的衣袍,抬头唤道,“曌儿,快来见见长庚,他是你晴儿妹妹的远方表哥,前不久来了书院求学,眼下正拜在薛院长门下,也算是你的师弟了。”

    李辰曌走进正厅,见父亲的右下首正坐着一位同他二哥差不多大的年轻男子,衣着朴素,发间束一条白色发带,容貌俊郎,却不似他人那般面白如玉,略微有些深沉的肤色,烘托出一身沉稳刚毅的气质,若不是那双美丽的丹凤眼过于清冷而疏离,他以为来的是一位刚从军中出来的将军。

    “长庚,这位便是鄙人的三儿子,稍长晴儿月余,同在书院研习。”李淼同他介绍道。

    来人正是化名刘长庚的苏晓。

    两位少年分别见了礼,李辰曌捡了舒晴的下首位置坐下,正巧在苏晓的斜对面。

    “李大人,长庚的父母当年蒙受晴儿妹妹一家的恩情,才得以在旱灾年间存活下去。后来父母便带着我北迁寻亲,与表妹一家失去联系。前些年听闻表妹一家遭难,便想方设法寻觅。奈何家道不济,若不是前些日子在书院瞧见表妹面善,私下里寻人打探,此番与表妹相见也不知要待何时。”苏晓说得有些动容,眸色也不似先前的清冷。

    “长庚兄是如何判定晴儿就是你要找的人?这无血缘关系的人在面容上有些相似,也是常有的事。”李辰曌追问,他不大相信一个多年未见的远房亲戚,仅凭一面之缘便断定晴儿是他表妹。

    “曌儿,方才长庚已说了几个对得上的信息,晴儿都一一确认,关系属实,不可妄言。”李淼呵了儿子一句,眼神略带责备。

    “信息可以作假,谁知是不是有人故意攀亲戚私下里打探的”不知为何,李辰曌觉得此人就是不怀好意,自他进来便一直盯着晴儿。

    “三哥哥,晴儿确定他就是,不止那些信息,他手上的那枚白玉指,便是我娘亲当年送给表哥的。”舒晴指了指苏晓左手大拇指。

    李辰曌闻言循视线望过去,见那少年手上着实带了一枚通透无暇的白玉戒指。既有信物,那便暂且信他吧。

    端起身旁的茶杯,李辰曌低头喝茶,算是默认了晴儿的说法。

    苏晓同李淼寒暄了一阵,又同舒晴说了会话,方才起身告辞。李淼见他谈吐不凡,进退之间的做派不似寒门出身,加上女儿似是很喜欢这位表哥,便出声挽留他吃过午饭再走。

    苏晓婉拒了,今日只是来认门,若是留在李府用膳,定会被当成来打秋风的穷亲戚。接下来他还会在麓山书院求学几年,有的是机会同妹妹见面,不急于这一时。

    将自己带来的礼物交给李府的下人,苏晓辞别三人,出李府归家而去。

    他就是薛院长新收的弟子,仅着布衣的少年看起来不甚起眼,但那一身的气度却不像是穷苦人家的子弟,倒像是家世显贵的落魄公子,眼里的光芒如同被困住的雄鹰,等待时机一飞冲天。

    回了房的李辰曌还在思忖方才见到的刘长庚。

    晴儿有如此优秀的表哥,她的身世,应当也不仅仅是被洪水冲走的农家之女那么简单吧!李淼摸着短须,坐在夫人房里的软榻上,暗暗思忖。倾轧官场十几年,他看人的眼光从没走过眼。

    “夫人,你说,晴儿有没有可能是哪位世家走失的贵女呀?”李淼抬头望了眼正在剪枝插花秦氏。

    秦氏闻言,手中动作停顿片刻。老爷今日从前院见了客回来,便一直沉默不语,突然问起晴儿的身世,定是发生了什么。她抬头正色问道,“老爷何出此言?可是今日有人说起什么了?”

    她虽不管前院的事,但若是有哪个不长眼的下作之人乱嚼舌根,她定是重重处罚并发卖出去。

    “今日来了一个少年,说是晴儿的远房表哥,晴儿也确认了。那少年虽着粗布,但眉宇间气度不凡,又免考拜在薛院长门下,想来身份不简单。有如此优秀的表亲,晴儿,怕是也出身不凡吧。”李淼将心中的猜测告知秦氏。

    听得夫君这么一说,秦氏想起当日初见晴儿的那一日,虽衣衫破旧不堪,但一双清亮水润的眸子夺人眼球,洗净后白皙柔嫩的脸蛋及柔软嫩滑的小手,明显是双手不沾阳春水的富贵样,难道真如老爷所说,晴儿出身不凡。

    秦氏盯着手中的花想了半刻,缓缓开口,语气坚定,“不管晴儿出身如何,既然她自述家中无亲人在世,且又遇到了咱们,那便是上天的安排,她就是咱们的女儿。晴儿既不愿提起自己的身世,也许那对她来说是极痛苦不堪的回忆,咱们也不必去强求晴儿开口。老爷,咱们就当晴儿是无父无母的孤儿,这一世好好待她,成不成?”

    见秦氏难得软声求他,李淼自是没有说不的理由,况且他也喜欢这个乖巧的女儿,身世显赫又如何,若是晴儿不愿,这李府永远都是她的家。

    有了这一日的认亲,舒晴便光明正大的来往福六巷,菁菁得知她认了个表哥,闹着也要认亲,拗不过她,舒晴只好带着她一起同哥哥走动。

    只是菁菁初见苏晓,便被他那冷淡疏离的气势吓住,捏捏诺诺不敢直视。离开后,还一个劲同舒晴抱怨,怎会认了这么一个冷冰冰的表哥。

    舒晴但笑不语。

    只是舒晴也不敢同苏晓来往过密,毕竟他们只是远房表兄妹,须得避嫌。

    李辰曌对于晴儿同长庚师弟的来往甚是介意,多数时候他都能觉着晴儿对这个远房表哥比对自己更为熟络和亲昵。才走了一个薛师兄,又来个表哥,还都是比他耀眼的人中龙凤,李辰曌倍感压力,愈加发奋勤读,引得秦氏时常称赞自家的小儿子终于有点读书人的模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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