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武宗平泽潞

    会昌四年(公元844年)武宗派人平昭义之乱,泽潞叛事得以平息。

    (1)刘稹拒命

    甘露之变后,昭义节度使刘从谏上表,为被杀的宰相王涯等鸣不平,并揭发宦官仇士良等人的丑事。仇士良又反咬一口,说刘从谏有不轨之心。武宗即位时,刘从谏献来一匹高九尺的良马,武宗没有收下。刘从谏认为定是仇士良从中挑拨,怒杀良马,由此对朝廷产生怨愤。于是他招兵买马,聚草屯粮,使得相邻藩镇都不得不提防他。刘从谏生病后对妻子裴氏说:“我以忠直对朝廷,朝廷却不把我当做忠臣,相邻的镇也与我们不和。如果再让外人当了节度使,那刘氏必被满门抄斩不可。”于是和幕张谷、陈扬庭等计议仿效河北藩镇,以刘从谏的侄子刘稹为牙内都知兵马使,族侄刘匡周为中军兵马使,孔目官王协为押牙亲事兵马使,家奴李士贵为使宅十将兵马使,亲信刘守义、刘守忠、董可武、崔玄度分别手握重兵。

    会昌三年(公元843年),刘从谏死去。刘稹秘不发丧,逼监军崔士康谎奏刘从谏病重,请求其侄刘稹继任留后。武宗谋于宰相,宰相们多以为边境上回鹘的残余力量还在活动,再把大量精力放在讨伐泽潞上,以现有的国力难以做到,所以希望暂且同意刘稹作留后。唯有李德裕对此看法持有异议,他说:“泽潞不同于河朔。河朔割据已有历史,局面不易改变,泽潞地处朝廷腹心之地,对朝廷的影响很大,一定要讨伐。”李德裕还认为,只要成德、魏博二镇不支持泽潞,刘稹必败。

    武宗赞成李德裕的意见,决定征讨泽潞。为了稳住河朔,李德裕还受命草诏向成德节度使王元逵、魏博节度使何弘敬晓以利害,对他们说:“泽潞的情况与你们不同,不要为了保住你们子孙世袭的地位而支持泽潞。只要听朝廷的话,朝廷自然不会亏待你们的子孙。”

    解朝政奉武宗之命到泽潞去探望刘从谏。朝政到上党要见从谏,刘稹推辞说刘从谏病情严重,无法亲来受诏。解朝政不理会他,硬要进去。兵马使刘武德、董可武守在门前,凶相十足。朝政见势不妙,退了回来。刘稹赠以千金,把他打发回朝。武宗又派供奉官薛士干到泽潞宣旨,一要刘从谏到东都洛阳养病,二要刘稹入朝。薛士干与解朝政不同,根本不问刘从谏的病情,让人以为他已知道刘从谏已死。刘稹只得宣布刘从谏死讯并发丧。

    朝廷因得闻刘从谏死讯,停止上朝一日,并命刘稹护丧到洛阳,还让刘稹生父刘从素修书给儿子表述朝廷建议,但刘稹不从。

    四月,朝廷调任忠武节度使王茂元为河阳节度使,宁节度使王宰为忠武节度使。

    (2)诸道合力讨刘稹

    五月十三日,朝廷宣布革去刘从谏和刘稹的官职,并命成德节度使王元逵为泽潞北面招讨使,魏博节度使何弘敬为泽潞南面招讨使,与河东节度使刘沔、河中节度使陈夷行、河阳节度使王茂元合力攻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展开全面进攻。

    此前,河朔地区的藩镇如果节度使死了,其后代承袭自立,朝廷一般先派遣吊祭使,然后册赠使、宣慰使相继前往了解军心向背。如果的确觉得不适合继位,则另外封一个小一些的官职;如果他们拒不从命,此后才开始发兵征讨。所以,从朝廷开始派遣吊祭使到最后发兵征讨,中间一拖就是半年,给了他们喘息的机会。这时,宰相本来打算先派遣使者前往昭义,劝诫刘稹听从朝廷的诏令,武宗则先一步派王元逵屯兵赵州,准备讨伐。

    几天以后,唐武宗任翰林学士承旨崔铉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崔铉是崔元略的儿子。这之前,武宗密召翰林学士韦琮,让他起草任命崔铉的诏书,这事连宰相和枢密使都不知道。这时,枢密使刘行深、杨钦义怯弱胆小,不敢对朝中不平直言,老宦官们都埋怨二人说:“朝廷风气败坏都是因为刘、杨二人懦弱的缘故。”韦琮是韦乾度的儿子。

    六月,王茂元之兵奉命进占天井关南的科斗店,刘稹派衙内十将薛茂卿率亲军两千前往迎战。十九日,朝廷命王元逵、李彦佐、刘沔、王茂元、何弘敬于七月中旬一齐发兵,而且下令绝对不能接受刘稹求降的要求。

    十七日,宰相李德裕禀奏唐武宗道:“据我观察,朝廷过去发兵征伐河朔的叛乱藩镇时,各个镇都故意骗取朝廷拨给的军需物资,有的甚至与叛军秘密交往,暂借敌人一个县城或一个营地驻屯,然后向朝廷谎报战功,骗取朝廷钱粮,有意拖延时间。现在,希望皇上降旨给各路藩镇,令王元逵攻取昭义管辖的邢州,何弘敬攻取州,王茂元攻取泽州,李彦佐、刘沔攻取潞州,但不许进攻县城。”武宗采纳李德裕之计。

    晋绛行营节度使李彦佐自徐州出兵,行动迟缓,还反而请求给予援军,并要求在绛州休整。李德裕认为他是有意拖延时间,骗取军需,因此拒绝了他的一切请求,并严令他立即进军翼城。李德裕还任命天德防御使石雄为晋绛行营副使以监视李彦佐。

    刘稹上表说:“我伯父刘从谏因为反对宦官仇士良而被当权的宦官憎恨。他们说我伯父心怀不轨,屡次陷害。所以我不敢入朝,希望陛下明察,放我一条活路。”何弘敬也上表为刘稹说情。但是李德裕扣下了这些奏表,没让武宗知道。

    河北三镇接到朝命后,成德镇最先行动,宣务栅很快被王元逵攻陷。刘稹派民兵救尧山,再遭败绩。朝廷一方面加封王元逵为同平章事,以元逵之功激励官军,一方面催促李彦佐、刘沔、王茂元迅速行动。

    八月初九,昭义大将李丕前来向朝廷投降。这时,讨论这件事的官员有人以为,刘稹派李丕诈降以便疑惑官军,李德裕却对武宗说:“自从出兵至今已有半年,一直没有人来归降。现在李丕既然来降,不管是真是假,都要重赏,以便鼓励将来投降的将士。只是不能委以重任。”

    王元逵前锋进入邢州一个多月,魏博镇还不出兵。李德裕就命令王宰率忠武军精兵穿过魏博镇的相州、魏州,攻打磁州,与在晋绛的泽潞军作战,其实是想利用这一部署给魏博施压,令其迅速出兵。

    不久,昭义衙内十将薛茂卿攻破科斗寨,擒河阳大将马继等,并拿下营寨十七座,还一口气打到离怀州只有十几里的地方才罢。因未得到刘稹的命令,薛茂卿未敢轻率攻城。朝议以为刘稹不是轻易可以战胜的。武宗支持李德裕继续用兵,说:“乱我军心者,我必杀之!”

    何弘敬怕忠武军进入魏州境内导致军中有变,便立刻出兵。八月下旬,何弘敬奏报说,全军已过漳水,正往磁州途中。这正中李德裕攻心伐谋之计。

    自科斗寨之败后,河阳军怯战,想要收兵退保怀州。假若河阳军一旦退去,各军士气势必受挫,洛阳也会受到威胁。因此朝廷诏王宰转道救援河阳。

    河阳节度使王茂元率众在万善屯兵,刘稹遂命牙将张巨、刘公直等人会同薛茂卿一同进攻,准备在九月初一包围万善。二十九日,刘公直等人先暗地里取道万善,放火烧了雍店;张巨率兵随后接应,从万善城外经过的时候,探知城中守备薄弱。张巨贪功心切,于是率兵攻城。太阳快落山的时候,眼看万善城就要攻下,才派人去通报刘公直等人。这时,义成的军队正要去河阳,恰巧路过。王茂元被攻打得困乏危急,打算率兵弃城逃走,都虞侯孟章劝阻他说:“敌军攻城总会退却的。现在贼兵一半在雍店,只有一半在攻城,就可知道这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义成兵现在刚刚到达,还没有吃饭,若得知您率兵逃走,就会不战自溃。希望暂且留下坚守!”傍晚的时候,刘公直仍未带兵来到,张巨只好引兵退走。他们在爬太行山时,因天黑,又下雨,士兵们担心害怕起来,说:“追兵来了!”都拼命逃跑。人马自相践踏,死伤无数。

    何弘敬奏报攻下昭义州的肥乡、平恩两县,杀伤很多贼兵。同时报告说,得到刘稹公开张贴的告示,竟说官军是贼,还说要格杀勿论。初七,武宗对宰相说:“何弘敬已攻下昭义两县,可以消除以前对他的疑心。既然他已帮我们打过了昭义军,再想收手已经晚了。”于是,封何弘敬为检校左仆射。

    九月,河阳节度使王茂元病死。两天后朝廷任命河南尹敬昕为河阳节度使、怀孟观察使,河阳兵士改由河阳行营攻讨使王宰统领,而节度使只负责提供钱粮。

    朝廷又令石雄代替李彦佐为晋绛行营节度使,命他从冀氏县出兵攻打昭义治所潞州。石雄领命后立即出兵,攻破五个敌寨,杀敌不计其数,接着向潞州进发。

    薛茂卿在科斗寨为昭义军打败官军立了战功。可有人说:“薛茂卿过于孤军深入,又兼杀人太多,很难博得朝廷好感。看来,想和朝廷在节度使之职问题上达成统一很难。”因此茂卿未能按功获赏。茂卿非常恼怒,偷偷与官兵们商量。十二月初三,王宰率兵攻打天井关。薛茂卿假装出兵,随即率军退走。王宰进据天井关,天井关周围的军寨纷纷后撤。茂卿退到泽州给王宰捎去口信要他进攻泽州,自己暗中接应。王宰怀疑是诱兵之计,不敢草率行动,一直持观望态度直到约定时间过去。这下子害了薛茂卿。刘稹得到情报,把薛茂卿诱至潞州,杀光了他的全族。兵马使刘公直代替了薛茂卿的职务。

    十二月十四日,王宰攻打泽州,失利。刘公直一个反击收复了天井关。二十日这天,王宰又发起了进攻,大破公直,随即围攻泽州东北的铜川县,石会关也为河东军所攻破。

    昭义州刺史李恬,是河东节度使李石的堂兄。李石到了太原,刘稹派贾群去见李石,还带去了李恬的书信,信中说:“刘稹愿率全族人归降您,同时,护送刘从谏的灵柩回东都洛阳埋葬。”李石不仅关押了贾群,还将李恬的书信上奏朝廷。李德裕上言说:“现在官军四面围攻昭义,我军胜利在望,敌人已是穷途末路,所以伪装投降,想制造我军进攻暂缓的机会,借机喘息休整,然后再来侵扰。因此,希望陛下下诏,命李石写信答复李恬说:‘我还没有将你上次的来信上报给朝廷。’若刘稹真心悔过自新,那么,就应把自己和全族亲戚的双手反绑,到边境上待罪投降。由我亲自去受降,然后将他押赴京师。假若刘稹伪装投降,企图借此机会暂缓官军的进攻,并且还要让朝廷给他洗雪冤耻,我怎么敢用我宗族一百多条性命为您替刘稹担保呢?望陛下同时给前线各个藩镇下诏,命令他们乘着刘稹内部不和的大好时机,迅速进兵攻讨。这样,不出一个月,他们肯定会爆发变乱。”武宗同意。左拾遗崔碣上疏,请求武宗接受刘稹归降的请求,武宗大为恼火,把他贬为邓城令。

    (3)昭义事平

    在河东行营都知兵马使王逢的要求之下,朝廷决定命河东军增派两千人赶往榆社。由于河东已无兵可派,因而不得不让仓库守员和工匠也编入军队一起出征。都将杨弁率领李石从横水召来的兵士一千五百人,前往榆社。十二月,杨弁等率领戍卒来到太原。根据以往的习惯,士卒出征每次每人给绢二匹。可是前任节度使刘沔调任时已全部带走了府库里收藏的财物,新任节度使拿不出物资来分发,只好拿出他以往的私人存物分给士兵,但是每个人也只能分得一匹。士兵们不愿在正月初一前出发,但监军吕义忠不肯,一再催逼大家立即动身。杨弁借着士兵们的不满情绪,又知道太原城守备空虚,于是于正月初一率兵剽掠市场,杀都头梁季叶,占据军府,李石逃往汾州。杨弁放走贾群,并让自己的侄子和贾群一道去见刘稹,并要相约为兄弟,刘稹大喜。石会关守将杨珍听说了太原士兵反叛之后,向刘稹投降。

    李石由汾州来到晋州,又奉武宗之诏回到太原行营。武宗又下诏命,令王逢把太原兵留在榆社戍防,动用易定、宣武、兖海三处的兵力进攻杨弁,同时命令王元逵率五千步、骑兵自土门入太原,接应王逢。

    榆社河东兵见军攻打太原,担心城被攻破之后家属难逃一劫,所以自动拥监军吕义忠攻打太原。不久,太原城被攻下,杨弁也被活捉了。

    王宰与石雄关系不和。当时,如王宰强攻泽州吸引昭义军的主力,石雄就能轻而易举地拿下空虚的上党。可是王宰却在泽州南部故意拖延,不肯决战长达两个多月之久。三月初,朝廷下诏催促王宰进兵,同时任命石雄为河中节度使。

    会昌四年(公元844年),刘稹的心腹将领高文端向官军投降,并说叛贼军营中缺乏粮食,因此只好让妇女们用手搓麦穗,然后捣碎麦粒来供给军队。李德裕召询高文端,征求击败叛贼的计谋。高文端认为:“官军如果现在就直接进攻泽州,既不能攻下城池,又会使大量兵士伤亡。泽州叛军约有兵一万五千人,其中一大半兵力常常在山谷间埋伏。当他们探得官军攻城未克,疲惫不堪之时,伏兵将回击城下官军,我军必然损失惨重。如果朝廷今天能命令陈许的军队渡过乾河扎下营寨,围绕泽州筑起夹城,从寨城一直连到泽州,每天派遣大军于夹城外布阵,以抵御救兵,叛军见夹城将合围必定不会坐以待毙,定会出城死战,这时官军可等击败出城的贼军后,乘势将泽州城攻破。”李德裕上奏唐武宗,建议把高文端的计策传达给前线的指挥官王宰。

    高文端又说:“叛贼所据的固镇寨由于地势十分险峻,特别是四周都是绝壁,易守难攻。然而寨中没有水,只能出寨取涧水食用,这股涧水在固镇寨以东约一里路外,应该命令王逢率官军进逼,断其水路,这样不过三天,贼军就得弃塞而逃,官军即可跟踪追击。固镇寨前面十五里外可到青龙寨,情形与固镇寨相同,故可以依照同样的方法攻取。青龙寨往东十五里即是沁州城。”李德裕将这个想法上奏朝廷,并请武宗以诏书的形式告诉王逢。

    高文端又建议说:“叛军都头王钊率领士兵万人戍守州,叛军首领刘稹已将作战不利的薛茂卿灭族,并杀掉了邢洛救援兵马使谈朝义兄弟三人,这使得王钊动摇、害怕。刘稹派遣使者召王钊,王钊不肯入潞州城,士兵们也不服从调遣,所以王钊肯定不会听令于刘稹。但王钊及所部士卒家属都在潞州,另外,士卒们害怕自己即使投降也不能免除一死,所以招谕他们,他们也肯定不敢前来。只有向王钊宣示上谕,让他带领自己的人马从潞州进攻刘稹,如果成功,就任命他做别道节度使,还给他以重赏,或许王钊肯听从。”李德裕再奏告唐武宗,并请武宗发出诏令,让何弘敬将皇上的意思秘密传达到王钊那里。

    刘稹年轻懦弱,因此押牙王协、宅内兵马使李士贵便把持了军府的事务。他们聚敛了大量钱财,却又不肯给有功将士以奖赏,因此人心离散。刘从谏的妻子裴氏,打算把在山东主持军务的弟弟裴问找来掌管军政,希望能改变局面,减轻她对刘稹危险局面的担忧。然而,李士贵只说山东的事情需要裴问主持,根本不让他来。

    王协提出每州要任命一名军将,专门主管向商人征税的事务。名为向商人征税,其实是把编户的家财做一个统计,然后折算成绢匹,收取十分之二的税,还经常往高估值。于是人们的钱财和粮食都被榨取殆尽,还不够数,因此百姓怨声载道。

    昭义军的将领刘溪特别地贪婪残暴,从前刘从谏对他弃而不用。刘溪贿赂王协,王协认为当时邢州富商极多,就任命刘溪为邢州主税官。当时裴问所率领的兵将以富商子弟居多,号称“夜飞”。刘溪到邢州主税,将这些手下的父兄尽数逮捕,夜飞军士向裴问告状,裴问向刘溪求情,并请求释放士兵家属,刘溪不但不允许,还对裴问出言不逊。裴问勃然大怒,与手下秘谋将刘溪杀死归降朝廷,并告知邢州刺史崔嘏,这得到了他的赞同。二十五日,崔嘏、裴问将邢州城关闭,将城里四个大将杀死,并向成德节度使王元逵请降。这时,消息传到党山高元武那里,于是,他也向官军投降。

    先前昭义节度使府曾赐给州军士每人一端布匹,可是没过多久又下令说要以一端布折充为冬赐。刚好使府派来的负责征税的军将到了州,致使人心不安,于是王钊趁机向军士鼓动说:“镇守的将军刘稹很年轻,军政命令并非由刘稹所出。今军府仓库充实,支付十年的用度绰绰有余,节度使府的使帖我们不能从命。”于是擅自打开仓库,分给士卒每人绢一匹,谷十二石,士卒皆大为欢喜。王钊趁势关闭州城门,请降于魏博节度使何弘敬。安玉在磁州,闻知邢州、州都已投降,也以磁州请降于何弘敬。尧山都知兵马使魏元谈等也降于成德节度使王元逵。王元逵对魏元谈等人据守尧山怀恨在心,于是,将他们全都杀掉。

    郭谊、王协策划杀掉刘稹向朝廷请罪。刘稹从堂兄中军使刘匡周兼任押牙,郭谊认为他是障碍,决定先夺刘匡周的权。他对刘稹说:“刘匡周在牙院诸将不敢讲话,怕被猜疑而获罪。山东三州丢掉也是这个原因。只有匡周离开牙院,大家才敢尽言。大家同心协力,才能扭转局面。”刘稹要求匡周不再到牙院去,匡周怒道:“我在牙院,诸将才不敢有异图;一旦离去,大家全得完蛋!”说完,愤愤离去。

    郭谊又指使刘稹所信任的董可武游说刘稹说:“太行山以东三州的叛变,事由您的舅舅裴回发起,当今上党城中人谁敢保护您!您今天想怎么办?”刘稹回答说:“目前上党城中尚有五万人,应当紧闭城门坚守吧!”董可武说:“这不是良策,留后您不如将自己捆绑起来归降朝廷,像文宗时张元益那样,还不失做一个刺史。应暂让郭谊充任留后,待得到旌节的时候,从容不迫地奉太夫人以及家室财产归居东都洛阳,不是也很好吗?”刘稹说:“郭谊怎么肯这么做呢?”董可武说:“我已和郭谊立下重誓,必定不会违背誓约的。”并引郭谊入见刘稹。刘稹与郭谊密谋降唐事宜,密约既定,然后告诉母亲裴氏,裴氏说:“归降朝廷当然是一件好事,只恨已经太晚。我弟裴问尚不忠于你,又如何能保证郭谊不背负于你呢!你自己再三考虑吧!”刘稹不加思索,穿着素服出使府牙门,以母亲裴氏之命任郭谊为都知兵马使。这时王协已经告诫诸将领,于使府外庭站立排列,郭谊拜谢刘稹礼毕后,出使府门召见诸位将领,刘稹则于内厅整理行装。李士贵听说事变,率领后院兵数千人攻击郭谊。郭谊向后院兵大喊说:“你们为什么不各自求取赏物,而想与李士贵同死呢?”军士听后纷纷后退,共同将李士贵杀死。郭谊改换使府将吏,安插自已的心腹,重新部署军士,一个晚上就全部准备就绪。

    第二日,郭谊又指使董可武入室谒见刘稹,说:“郭公请您商讨公事。”刘稹说:“为什么不到此对我讲?”董可武说:“恐怕惊动了太夫人。”于是引刘稹步行出使府牙门,来到使府之北的别宅,摆设酒宴作乐痛饮。当喝得痛快之时,董可武对刘稹说:“今天的事是想保全您祖父太尉刘悟传下的一家人,可您必须自己决定去留,这样朝廷才会同情和照顾您的家属。”刘稹回答说:“如您所说,我心里也这样想!”于是董可武上前抓住刘稹的手,崔玄度自后面将刘稹斩首。接着,收捕刘稹宗族家人,将刘匡周以下以至襁褓之中的婴儿全部杀死,又杀死原刘从谏父子所信任善待的张谷、陈扬庭、李仲京、郭台、王羽、韩茂章、王渥、贾庠等总共十二家,并株连他们的子侄、外甥、女婿等,无一人能幸存。李仲京是李训的兄长;郭台为郭行余的儿子;王羽是王涯的族孙;韩茂章、韩茂实兄弟皆为韩约的儿子;王渥是王的儿子;贾庠为贾的儿子。唐文宗甘露之变时,李仲京等人逃亡投奔刘从谏,得到刘从谏的保护和抚养。这时郭谊总揽昭义军政大权,凡军中对他稍有嫌隙的人,郭谊就将其诛杀,以致每天都要杀人,血流在地上碾成了血泥。大局稳定后,郭谊将刘稹的首级封装在一个盒子里,派遣使者带着表文和书札,向王宰归降。刘稹的首级经过泽州,刘公直及其营垒的将士痛哭失声,也就一同归降王宰。

    刘稹首级送到长安,朝廷下诏:“昭义五个州免除一年赋役,军队所经过的州县免除当年秋税。自刘从谏以来,昭义镇随意增加的赋敛一概不算数。造册的土团人员全部遣返归农。各道的有功将士,按等级给予赏赐。”

    郭谊杀了刘稹以后,天天盼着朝廷的任命,可一直没有消息。不久石雄来到,郭谊等前来参见。敕使张仲清要求各高级官员当晚到牙院领取任命状,只有郭谊的任命状说是要到第二天才能来。晚上,郭谊等人来牙院听命,听候点名引进。凡凶暴狡诈,或顽抗官军的将领全都抓起来送往京师,刘从谏的尸体被从地下棺椁里扒出来,在潞州的闹市曝晒三日,后来又移到球场,用刀剁烂。

    刘稹的部将郭谊、王协、刘公直、安全庆、李道德、李佐尧、刘武德等被斩首。泽潞之叛的事情到此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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