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no58
我以为我们学校医务室可能和电视里的一样,有几张带帘子的病床,房间又大又明亮。
现实是,医务室只有一位老师,门口摆着一张类似医院看病时的小床。
我把鞋和袜子都脱下来,医务室的女老师啧了一声。
“怎么扎成这样?”
我声音很小,没有底气,“杯子碎了。”
老师一边处理伤口一边说,“玻璃的?我就建议你们不要用玻璃杯,碎了多危险。”
我抿着嘴强忍着消毒,老师和季皓说,“你去找你班班任,我处理完也得去打破伤风。”
没一会儿班任就来了,没有季皓,班任应该是让他回班了。
我有点不想面对班任,我学习学习不突出,开学没多久都受伤两回了,我怕班任觉得我太娇气了。
其实我也……也还行,不咋娇气。
“我给你妈妈打完电话了,她说马上来接你。”
“老师……我……”
我可能是有老师恐惧症,班任此时一点都不严厉,我还是有点害怕,大气不敢喘。
“季皓都说了,以后小心点,脚疼不疼?”
“还行。”
然后班任和医务室的老师就聊起来了,围绕着学校历来的玻璃事件总结出玻璃的危险性,还说有一年学生打架,用玻璃给手划的哗哗流血。
我听的心惊胆战,我知道每个学校都有不怕死斗殴的,但是我从来没见过打群架,初中班任经常告诉我们“宁看拉屎的不看打仗的,愿意看热闹,误伤了都没地说理去。”
后来是班任把我扶回班的,到楼梯口就遇到了我爸。
我松了口气,要是我妈来了,她和我班班任好言好语后,出了校门就得说我。受伤是我的错,怪我;受伤不是我的错,也怪我。
反正就是怪我。
我把以上言论告诉我爸之后,我爸说我妈就是爱着急,其实很关心我,刚才打电话都急坏了,临时有台手术来不了。
忘了说,我妈是名儿科医生。我小时候去她们医院待过,我觉得我妈对别的小朋友比对我温柔多了,她好像把所有的脾气都留给了我,对了,还有我爸。
长大了一点,我妈和我喊的时候我就安慰自己,要体谅我妈,看病很累,手术很累,和颜悦色很累,脾气发出来才活得久。
不过有时候也想不明白,好在这两年我妈没我小时候那么暴躁了,不知道是我长大听话了,还是岁月赋予了我妈更多的和善,她终于把和善分给了我一点。
也或许我以为我小时候的听话是我以为而已,可能我小时候真的相当气人。
no59
打完破伤风,我妈赶过来了,着急忙慌,没有凶我。
人真的很贱,我妈没喊,我还问我妈,这次咋没凶我。
我妈说我是不是挨说没够。
我连忙摆手,“没有没有。”
“那就别去学校了,回家待着吧。”我妈还嘱咐我爸,“你好好照顾她,脚怎么扎那么严重。”
“妈,我想回学校,书包都没拿,老师作业还没留呢。”
“你让你同学……”
我打断我妈的话,“不能再麻烦顾瑶了,本来我书桌就乱,像猪窝似的。”
“你怎么像你爸似的,一个小姑娘就不能利索的。”
我爸说,“我又怎么了?”
我就随口说个由头,我妈啥都信。而且,我的缺点,在我妈眼里全是像我爸。我爸比我利索多了。
我看了看时间,能在晚自习之前到校。我爸在医院附近买了双藕色拖鞋,我妈给我哥打了电话,让我哥背我上楼。
我觉得让人背上楼太矫情了,和我妈说我自己能行,我妈看着医院的楼梯说,“你行你试试吧。”
事实我不行,脚蹦疼蹦疼的,说不上来疼法,就是不敢用劲。
快到学校之前我说我饿了,我爸带我吃了碗刀削面,我磨磨蹭蹭愣是拖到打铃之后回了学校。
我哥在校门口等着我,他头一次见我时像个正常人。
“你怎么扎到医院了?”
“就不小心,杯子碎了就这样了。”
我哥狐疑地看了我一眼,“你和哥说实话,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没有。”
“你说实话。”
我从来没见过我哥这么严肃,只好把来龙去脉说清楚,不仅说了这件事,甚至还延伸了一些和赵梦梦的冲突。
我哥和我说该出手就出手,当惯了公主的人,不把忍让当和平,而是当成应该,对于这样的人没有必要忍一时风平浪静,越忍风浪越多。
“你懂不懂?”
“我……懂。”
“行吧,我有空去你班看看。”
“不用不用,下次她再找茬,我就一脚给她踢到南天门。”
我哥在一楼楼梯口背起我,慢慢地走倒是也没歇着。
我想起件事。
“哥,你们高二的,知不知道我是你亲妹啊,一个姥姥的。”
“不知道。”
“你倒散播散播啊,那你这不坑我呢吗,你以后别让我买水的,你再看见我,就当不认识我。”
“这才三楼,你是不是不想回班了?”
“没有没有。”我向来能屈能伸,“我请你吃饭,这周末,我请你吃火锅。”
“你有钱吗。”
“我妈有钱啊,你老姨不能让你白帮忙,正好我也想吃了嘿嘿。”
到了四楼,我哥把我放下,我小声嘱咐我哥一定要散播出去我们的亲属关系,不然我太危险了。
我哥回我一句,“你好像个傻子。”
我懒得理他,他把我送到我班走廊口就回班了,我以蜗牛的速度挪到班门口,敲敲门。
物理老师看我一眼点点头,我尽可能加速往座位走。
我今天非执意回学校不是因为我多爱学,而是因为明天就周末了,两天不用来学校。我想让季……不是,我是想让同学们知道我没啥事,不是屁大点事就得休息,我挺坚强的,上次都闹到医院了,这次又去医院,太矫情了。
一下课,我周围被围的水泄不通,都是来问我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事。
大多是我周围的人、一起上体育课的,还有班委。这么一看我人缘还不错,虽然我没想过这种情况。
等人散去,我刚要回头,顾瑶就冲到我面前,坐到了我前面的座位,“冬言,对不起啊,我以后再也不和赵梦梦吵架了,你没事吧,你打针了吗?不会死吧?”
“死?”
“季皓说老师让你打针啊,不然就会死,还说那个针很难打,你打没打啊?”
我看向季皓,“你这么和她说的?”
季皓嗯了一声。
我继续和顾瑶说,“没事,就是破伤风,没那么严重。”
“那季皓说……”顾瑶想明白了看向季皓,“行啊你骗我,我白担心一节课。”
没等季皓说话,顾瑶自己又想明白了,“唉,骗就骗吧,本来就怪我,要不是我你也不能……”
“有啥的啊,没事,正好还不用上课间操了,挺好的。”
“你还挺乐观的,反正我……反正我以后绝对不给你找麻烦了,我好好对你,当牛做马,任劳任怨。”
“不至于不至于。不过现在有件事,你跑得快,能把我买一根玉米肠吗,我有点饿了。”
“没问题。”顾瑶说完就跑了。
“校园卡没拿呢。”我朝她喊。
“不用,我有。”
顾瑶一走,我问迟夏,“她俩没打起来吧?”
“差点。”
“差点?”
“班长我们拦住了。”
“班任不知道吧?”
迟夏摇摇头,“应该是不知道,反正到现在都没说什么。”
“那还行,要不然我白负伤了。”
方然叫了我一声,没有表示关心,也没问什么,就是看了看我。
“你要干嘛?”
“老夫看看你是不是印堂发黑。”
“你才印堂发黑呢,我就是八字不合而已,我说算命先生,你知不知道致远的八字?”
“这个,老夫得算一算。”
方然装腔作势掐了掐手指。我看了眼他桌上的物理卷,又回头看了看季皓的。
我和方然说,“你第一题错了。”
“啊?”方然重新算了算,过了会说,“老夫马虎了。”
“好好写作业吧你,数都算不明白,还算命。”
这么一闹,我就变得可开心了,要么说人类是群居动物呢。
“不疼了?”季皓问。
“好多了。”
“你怎么还回来了?书包我就给你收拾了。”
“咋?我回来你还不欢迎呗?”我似乎过度兴奋了,要搁平时,我断然不会这么和季皓说话的。
“没。”季皓好像有点觉得自己说错了,否认的很快,声音却不大。
我拄着桌子托着脸,“我真是太好学了,将来指定是咱们致远的一颗新星。”
没到一秒我就改口,对着季皓说,“不对,是你们致远,我和它八字不合两两相冲。”
“行,致远新星,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明……周一给你带来。”
我想了想,“没什么想吃的。”
方然在后面接茬,“吃猪蹄,吃啥补啥。”
我回了一句,“你才猪呢。”
季皓说,“我还真知道一家烤猪蹄挺好吃的。”
“不用不用,不必了不必了。”
方然抱屈,“诶,盛冬言你咋不说他是猪呢?你太双标了,你欺负我。”
我扭头解释,“我没有,你不是会算命吗?你算算你自己上辈子,一定是只猪。”
“盛!冬!言!”
方然话音刚落,顾瑶把一兜子零食放我桌子上,“你和伤员喊什么喊。”
方然更委屈了,“她还伤员?你那是没看见她怎么欺负我的。”
我和顾瑶说,“这也太多了吧?”
“不多,你吃吧。”
我勉强收下,把零食放在我和季皓凳子中间。我和迟夏还有顾瑶说周六去我家写作业,我爸妈周六值班。
迟夏点头,顾瑶说行,正好我这腿脚自己在家她不放心。
消停下来,季皓又问了我一句,“真没什么想吃的?想不想吃蛋糕?”
我摇了摇头,忽然想到一样,“我知道了想吃什么了。”
“什么?”
“江湖最高道义——麻辣烫。”
我说完,上课铃就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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