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厢屋内,孟宓走后,许卉儿虽是安心了,但在她眼中,孟宓母女与自己毕竟是无亲无故。单凭几面的情谊,孟宓说要帮她,可自己从未见过孟宓的母亲,她真的会帮自己么?

    许卉儿并不知道,孟宓母女三言两语便解了她现在的困境。

    赵明珠不过是派了个心腹去青州许家,亮出身份,随意说了几句,许了点些利,她那一心想向上爬的爹爹就把她送了出去。

    赵明珠得了许家的准信之后,都不曾来过北厢一次,更不用说看许卉儿了。孟宓忙着将掺了药的蜡烛送进孟容屋里,这几日去许卉儿那儿也是匆匆。

    孟宓虽和许卉儿说了会帮她,但是许卉儿可不知道赵家的名头在南州官僚这里会这么好用。直到收到许家的信,许卉儿才算心中悬石落地,若是她知道了来龙去脉,也不知道是惊是喜。

    赵明珠收许卉儿为养女的事并没有藏着掖着,阖府上下倒是都收到了消息。

    大家反应不一,有担心赵明珠又为老爷抬一房妾室的,有认为赵明珠真心和那位北厢姑娘投缘的,还有怀疑赵明珠又要弄些什么手段的。

    孟窈倒是不在意这件事,许卉儿与她无亲无故,各人自扫门前雪罢了。

    孟窈目前挂心的事有三,一是孟容的安危,孟宓手上有毒,也不知道会从哪个孔钻进琼玉院,毕竟也是偌大的院子,吃穿用度,哪样不是要流通,总归是要用点心思的。

    二是知州府的事,这事离她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孟爹爹三日不曾回府,姨娘日日忧心挂怀,倒是憔悴许多。柳扶眉性子柔有余而韧不足,心中有事便喜欢压在心里,若是能排解自然最好,可她只喜欢堆着让自己徒增烦恼。

    三则是孟窈自己的事了。想到韩晋在广济寺与她说的话,什么等她及笄,就来提亲,她当时怎么就没有想到直接的托辞了。韩晋生得俊美,性子也好,处处顺着她的心意,是个好情郎。可婚娶并非儿戏,须得千般万般的谨慎。更何况,她生有弱疾,也不想嫁娶。

    或许,她可以找个时机婉拒了韩晋。

    孟窈坐在塌上,弯曲着手臂支在小案上,手背轻轻抵着下颌,案上的茶已经凉了。

    “小姐,老爷回来了,现在正在书房了,姨娘刚刚过去。”木樨走了进来,脸上带着笑意,绕过屏风走到孟窈跟前,行了个礼。

    “那便好。”

    孟窈听了木樨的话,收回了手,直起了身子。小茴一直在屋内,站在她身旁,为她重新倒了一杯茶。

    “姨娘带了三小姐一起去书房,小姐可要去看看?”

    “不用了,”孟窈呷了一口茶,将瓷杯放在案上,“我倒不急着见爹爹。”

    爹爹几日不曾回府,姨娘和容容去书房看他,后院里其他的姨娘许是不会去,但赵明珠可不见得不会去书房,人一多,又会吵闹了。

    也确如孟窈所推测的,柳扶眉和赵明珠在书房门口相遇。两人可以说是明争暗斗了十四年了,一碰面,脸上倒是维系着融洽,没有拉下脸。柳扶眉和孟容见到赵明珠倒是合规合矩地先行礼问安。

    赵明珠乐得给柳扶眉不痛快,说得轻飘飘又带着特意的腔调,字里行间都带着刀子,“柳姨娘白日里忙着大姑娘的及笄礼,夜里又忙着伤春悲秋。我可比不过你康健,一天到晚都忙忙碌碌,还这么有心,老爷一回来便赶了过来。”

    孟容跟着柳扶眉身后,听到赵明珠这样说话,心中气闷,正准备上前说话,她身后的白芍扯了扯她的袖子,示意她冷静。孟容见状,到底还是稳稳地站在柳扶眉身后。

    柳扶眉听到赵明珠这么说,倒不像孟容那般沉不住气,脸上还是那副平静的样子,但心中被刺到的。她膝下三个子嗣,又无母家,她在赵明珠面前一向是退让的,主动避开这个话题,“老爷今日才回来,不如我们先进去再说。”

    赵明珠听了,对柳扶眉鄙夷更深,怯懦无用。她心想,若是有人敢这样对自己说话,她定要拔了那人的舌头,可不会像柳扶眉这样无能。不过她可不会遇到这样的事,她是世家贵女,她与柳扶眉本就是云泥之别。

    赵明珠的得意并没有持续很久,今日不知道怎么了,孟泽青看着与平日里一般无二,却不知道为何待她格外冷淡,但对孟宓和孟容还是一如既往的公平。若是平日里,无论如何孟泽青都会偏向赵明珠几分,她嫁给孟泽青十四年,从来没有见过孟泽青与她冷脸。赵明珠联想到锦州最近发生的事,心头一跳,但面上还是装着什么事都不曾发生。

    孟泽青只是抽空回府来安抚府中的女眷,知州府里大大小小的事情繁杂,并没有告一段落,他只待了三两个时辰便又去了知州府。

    子规声里雨如烟,人间四月芳菲尽。

    很快便到了四月初,知州府的事还在处置中,孟泽青平日里都是传口信回府,偶尔才回府中待上几个时辰。

    他不怎么去后院坐,不是去秋堂看望孟老夫人,就是去书房整理卷宗资料,都是来去匆匆。

    南州盐务富庶,天下之赋,盐利居半,可想而知其中的油水有多足,其中的利益又有多巨大。南州走买私盐并不是商贩的小打小闹了,三州都牵扯颇深,是板上钉钉的事。

    孟泽青的私印一直放在孟府中的书房里,书房这种地方,平日里可没有什么闲杂人等可以进去,能进他书房的除了心腹,不过那么几个后院女眷。

    他检查过他的私印还好好地放在原处,而南州走卖私盐的大案已经牵扯十年之久了。私印贵重之物,他一向看得紧,日日都要检查,谁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拿去用了。

    孟泽青查到府里的账房,发现了端倪也验证了他的猜想。赵明珠曾找过几个工匠来府上为她打造一副首饰,首饰不过三五日便做好了,但工匠足足在府上停留了两月之久,按照账本上结算工钱的时辰,正好比韩晋给他看的那份卷宗上他私印第一次出现的时间早一个时辰。

    赵明珠既然嫁给了他,在外人眼中他们便是一体。更何况,赵明珠不过一介妇人,孟泽青本就该保管好私印,他深知就算这件事暴露了出来,也不会改变对他的处决。

    这件事不可能是赵明珠一个人的主意,赵明珠身处后院,不可能明里暗里地瞒天过海十年之久,这背后一定有右丞赵铨易的手笔,当然,也不止赵家的手笔,毕竟做了二十多年南州盐运使的董昌都死了。

    一纸诏书自千里迢迢而来,几家欢喜几家愁。

    高坐皇宫的皇帝虽已不是壮年,却并不昏庸。皇帝看到大理寺卿魏朔呈上来的奏折,便是大怒,下令命魏朔全权负责,查清此案。南州私盐一案乃是十年间未有的大案,一石激起千层浪。十年间,南州私盐牵扯金额巨大,几近好几个国库,同时牵扯了许多的官员,其中自然不止有南州的官员。

    京城风云诡谲,这罪最终落在了已死的董昌头上,董家元气大伤,豫王在朝堂上也销声匿迹了好一段时间。

    皇帝下了诏书,虞州知州、青州知州都被抄了家,唯独锦州知州升了官,从正五品的知州鲤跃龙门成了正三品的礼部侍郎,当真是羡煞旁人。

    南州的上层官员基本上都有换动,所幸当今的大珩正是鼎盛之时,有那份力气来整顿南州官僚。

    这与前世大相径庭,前世,南州只有锦州知州入狱押往京城,其余两州只是大大小小的官员落了马,知州高枕无忧,南州的案件也没有闹得像这一世一样大。

    南州私盐的案件,处理期间倒是没有几个人知道,但京城诏书下达南州之时,阵势倒是颇为浩浩荡荡,整个南三州,大街小巷无人不知。

    孟宓正在屋里坐着,怀里抱着一只幼小可爱、皮毛纯色的狸奴,手本在狸奴的背上轻柔地来回抚摸。

    她听到消息,手指不自觉地合拢,尖尖指甲嵌入幼猫娇嫩的皮肉,幼猫发出可怜凄厉的叫声,开始挣扎,纵然它的指甲已经被剪掉了,但乱动的四肢还是惊吓到了孟宓,她连忙将猫摔了下去,幼猫落在地上发出凄厉的一声惨叫。

    屋里的倚翠连忙关心她,“小姐没事吧,可有伤到手?”

    这只狸奴只是一时用来消遣的玩物,正是可爱的时候,指甲才刚刚生出来便被都剪了,根本就没有伤人的本事。

    “来人,把这只狸奴丢出去!”孟宓确实是被吓到了,但身上并没有受伤,她连忙问刚进来的蕊黄,“父亲当真是升官了么?你从哪里听来的?这怎么可能?”

    狸奴被外面进来的婢女带了出去,孟宓实在是不相信孟泽青会升官,这与前世不一样啊,前世这个时候,孟家虽然没有败落,但也就是和平时一样罢了,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孟宓看着眼前的蕊黄,心中很是惊慌。

    蕊黄听到孟宓这样说话,眉头一跳,又见孟宓一脸焦急和不敢相信,也不敢让她等,连忙说道,“天子传的旨意,使者在知州府说的,老爷他查案有功,升为了礼部侍郎,说是再在锦州整顿个两三月,七月初就可以去京城任命了。”

    孟宓听了,全身像是脱力了一样坐在椅子上,怎么可能?天子旨意么?难道前世是假的吗?

    不可能!前世种种,她历历在目,亲身经历,怎么可能会是假的。

    哪到底是为什么会偏离前世的轨道呢?

    孟宓心中已经隐隐觉得或许有人和她一样得了上天的眷顾,得以重生,可她不愿意相信,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这个人或许是官场上的,不会和她有牵扯的,孟宓在心中反复告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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