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尊却是叫人好等。”闻人颜缓缓开口,凤眼上挑,勾勒出几许凉薄冷意。
太上葳蕤微微勾起唇角,似笑非笑道:“辰时还未至,难道罗浮教送来的时辰,原是错的?”
今日大殿议事,是罗浮教一手主持。
闻人颜的动作很快,加上罗浮教本就与诸多仙门世家有些交情,不到半日,请约便送到各大势力能做主的人手里。
青鱼是在近一年内才异军突起,无论余紫嫣如何聪明,短短时间内,也未能与苍栖州众多仙门世家论及交情。
但若是青鱼和小孤山应罗浮教所请而来,岂不是认下了他们做东道主?余紫嫣心中暗恼。
桑南淮乃是尊上所败,罗浮教难道以为他们还能争一争天水阁这片领地的归属不成?!
太上葳蕤却并不在意罗浮教这般暗中心机,只令余紫嫣与长陵应下此事。
今日议事在辰时,罗浮教遍请众多势力,闻人颜自是早就等在此处,各大仙门世家的代表人物,也先后都来了。
原本见青鱼和小孤山早早入场,闻人颜还觉意外,她原以为,他们大约会是最后到的。
不过她至少也对了一半,太上葳蕤是在辰时将至的前一刻才抵达殿中的。
她甫一出现,便轻易压过了罗浮教营造的声势,几乎要反客为主。
闻人颜心中不悦,却不能发作,只能以言语暗讽,可惜还是被太上葳蕤一句话堵了回来。
目光相对,似有剑拔弩张之态。
四下很是安静,应当没有人愿意掺和两名渡劫大能的交锋。
片刻后,喻檀烟轻笑一声,打破了殿中沉寂:“罗浮教既是定下了时辰,妖尊也未迟了,如何还要纠缠?”
众人的目光顿时落在了她身上,白月宗不是早同罗浮教有所盟约么,怎么现在突然帮起妖尊说话?
难道白月宗已经投向妖尊不成?
有人小心地觑了闻人颜一眼,却难以从她紧绷的神色上窥得什么痕迹。
闻人颜冷笑一声:“看来阿姐早已有了立场,如今已是唯妖尊马首是瞻。”
听她这般说,喻檀烟并未生气,反而悠哉地点了点头,坦然承认道:“本君一向是帮亲不帮理,这件事,我以为诸位都是清楚的。”
能将如此不讲道理的话光明正大地讲出来,她果真是一如既往的厚颜无耻,与喻檀烟打过交道的数名修士心下齐齐暗道。
喻檀烟全不在意旁人想法,目光向小孤山内望去,准确地落在看热闹的喻梦丘身上,招了招手,分明如逗狗一般:“丘丘,过来。”
喻梦丘没想到,看热闹会看到自己头上。
他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在外人面前叫丘丘,这真的很像狗的名字!
长陵等人虽然已经听说过喻梦丘这个小名,此时还是莫名觉出一点喜感,为了保护喻梦丘可怜的自尊,努力忍笑。
如果可以选择,喻梦丘很想无视掉喻檀烟,但在她隐隐带着威胁的目光下,还是可耻地屈服了。
娃娃脸的青年垂头丧气地从小孤山众人中走出,向白月宗席位行来。
“老祖。”
喻梦丘向喻檀烟行过礼,小心地觑了一眼她身旁神色冷峻的女子,低声道:“阿娘。”
她就是喻梦丘的母亲,白月宗掌教,喻宁。
淡淡看了自己儿子一眼,喻宁并无开口的打算,喻梦丘有些失落地低下了头。
喻檀烟微笑着摸了摸喻梦丘的头,看向众人:“我家小辈入小孤山,妖尊既是他的师姐,我白月宗往后,理应与青鱼共进退才是。”
这便是明确站定了立场。
喻梦丘暗中撇嘴,老祖嘴里就从来没几句真话。
白月宗投向太上葳蕤,固然有几分喻梦丘的原因,但更重要的还在于,如此,比起同罗浮教合作,有更大的好处。
闻人颜握紧桌案上的酒盏,面色越显冷凝:“阿姐的话,我记下了。”
“既是如此,那也不必废话了。”喻檀烟笑意晏然,“天水阁覆灭,苍栖州百废待兴,总要先划下地盘,往后行事,方能有个章程。”
此话一出,便如图穷匕见,殿内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闻人颜对上她的目光,开口道:“阿姐说得不错,不过除了天水阁一地外,苍栖州各地已然各有其主,应论的,也是此地归属。”
按这般说法,苍栖州中部至北部一带半数疆土,便都属于罗浮教治下。
对于此,如今还追随罗浮教的仙门世家自是不会提出任何异议,事关自身利益,脸算什么。
“妖尊觉得如何?”闻人颜看向了太上葳蕤。
在无数意味不一的目光中,太上葳蕤未曾急于回话,她抬头看了一眼玉阶上倒塌的御座,这才收回目光,对上闻人颜眼神。
“本尊觉得,不如何。”
太上葳蕤抬手,灵力倾泻,直直落向殿中沙盘,闻人颜变了脸色,体内灵力运转,出手相阻。
左手掌心亮起灵光,太上葳蕤轻易将闻人颜的灵力化解,也就在这瞬息之间,沙盘上所有旗帜尽数化为齑粉消散。
殿中修士俱是心中一紧。
灵力碰撞,闻人颜不得不站起身,连连退了两步,终于稳住身形。
怎么可能,与桑南淮一战,她的伤势分明不轻,为何如今好像全无影响?!
郦姬殒身之时,将那枚渡劫后期的妖丹化作一场灵雨,其中获益最大的便是太上葳蕤。谁也不知道,她得了妖丹中大半灵力,如今距渡劫后期也不过一步之遥。
太上葳蕤负手而立,抬眸看向闻人颜,嘴角微微上扬:“罗浮教昔年立身落秋郡,而今,便也归于落秋吧。”
一郡之地——
闻人颜脸上现出无法遏制的怒意,再无法维持平静:“太上葳蕤,你未免欺人太甚!”
话音落下,她腾身而起,如离弦之箭一般冲向太上葳蕤。
太上葳蕤没有动,她只是抬起手,层层叠叠的裙袂在灵力掀起的风烟中扬起,像是渐次绽开的花。
两只手隔空拍在一处,渡劫期的灵力碰撞,余波丈丈蔓延,带来让人战栗的威势。
殿中其余渡劫、洞虚一齐动手,各自护住自己门下小辈。
正面相对,闻人颜能感受到,太上葳蕤身上给她的压迫感比之前悬陵时,又强上了太多。
不过短短数月罢了,短短数月之间,她便突破渡劫中期,这样的天赋实在令人心惊。
这天下可还有人能杀得了她?
在太上葳蕤晋升渡劫之后,这世上还剩下多少人,能杀得了她?
闻人颜喷出一口鲜血,身形向后倒飞而出。
太上葳蕤踏空而起,烟紫裙袂上流光闪动,不过刹那便到了闻人颜面前,灿金丝弦在半空中交织成密网。
闻人颜被逼得连连避退,肩头却还是在疏忽中留下一道血痕。
她止住了身形,因为身周已然被无数丝弦封死,其上闪烁着冰冷寒芒,让她无处逃离。
闻人颜站在原地,抬眸对上太上葳蕤的目光,眼中满是忌惮。
大殿之中再次陷入寂然,同是渡劫中期,但闻人颜在太上葳蕤面前,竟然全非对手。
鲜血濡湿掌心,闻人颜将手收进袖中,想将痕迹掩去。她与苏长秋一战的伤势,其实至今还未好全。
“闻人教主。”太上葳蕤指尖微勾,丝弦紧贴在闻人颜脖颈上,她身形僵硬,不敢动作。
“如此,才叫欺人太甚。”
殿中鸦雀无声,一时之间,只听得有些紧张的呼吸声。
太上葳蕤目光扫过在座渡劫,徐徐开口:“本尊所言,诸位可还有什么异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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