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怀岸关上门,看见她后,环顾一周,并没有看见尹簌的身影,略微思忖,“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吗?”周敏萱梗着脖子,瞪着周怀岸。
周怀岸轻飘飘地瞥她一眼,拿出手机,“作业写完了吗?跟唐阿姨说了吗?”
周敏萱轻哼一声,她来之前跟唐阿姨说过今天会晚点回来,但她现在就是不想回答他的问题。
她等着待会他给唐阿姨通话过程中,看他吃瘪。
电话界面亮起来,周敏萱气定神闲坐在沙发上。
可与此同时,一阵铃声传了出来,她觉得不对劲,侧耳去听。
那铃声是从左边卧室方向传出来。
原来他是给那个女人打电话!
周敏萱怨恨地看了眼周怀岸,胸中气结,拿上书包准备往外走。
“等会,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不用。”周敏萱像吃了炸药一般,冲他扯了一嗓子,噔噔噔地跑下楼去。
周怀岸望着周敏萱转身的背影,又给司机拨了电话。
周敏萱像个炸药包,一点就燃。他也早已习惯用冷水浇灭燃着的引线,提前结束战火。
但现在她像是被点着了一样。
周怀岸蹙眉,目光转向卧室。
尹簌刚刚把他的电话给挂了。
去扣房门,敲了好几声都没有回应,他径直离开。
等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尹簌心里松了口气,随之又涌现几分失落。
她跟一个高中生生什么气呢?她说的也没错。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窗外的江面微波粼粼,泛着霓虹灯光,倒映着对岸的灯塔与高楼。
一艘邮轮漂浮着在江面,发出悠长的鸣笛声。
像是吹起了号角。
江景旖旎壮丽,但她有点想念门前那棵笨手笨脚探出头的梧桐树。
思绪纷杂,金属锁芯被扭动的声音意外地落入耳边。尹簌扭头,周怀岸拎着钥匙站在门口。
目光无声交汇,她撇过头,不去看他。
周怀岸把钥匙撂在梳妆台上,看了她一会,音色清冷,“在屋里也不给我开门?”
尹簌不回答。
“她欺负你了?”
他不问还好,一问尹簌心头酸涩,像是浸在盐水里,眨了眨眼睛,避开他的目光,并不答话。
如此又问了几句,尹簌都沉默。
周怀岸沉静地看了她一会,忽而笑了声,“她就是个小孩,她不懂事,你也不懂事,你一个大人跟她生什么气?”
那语气轻飘飘的,仿佛是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一般。
尹簌猛地扭头,望见他嘴角噙着笑意,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仿佛把她当一个乐子。
气血上涌,委屈又生气,可他却还吊儿郎当笑着。
她咬唇,颇带怨念地瞪他一眼,“大人就不能生气了吗?”
“能啊,不过那得看你气什么?”周怀岸坐上飘窗,敛起脸上的笑意。
周怀岸去揽她的手臂,尹簌抬手,不让他触碰。
他转而去捏她的下巴,“生什么闷气?不说出来,自己气死也没人知道。”
尹簌抬眸,幽怨地看他一眼,拂开他的手。
周怀岸倒也不恼,转而去揉她的头发,像捋毛一样顺着她,“到底气什么,她跟你说什么了?把你气成这样。”
尹簌不答,他又嗯了一声,问了好几遍。
他的声音像是秋天的风,一吹沙沙作响,轻轻扫着她心底的阴霾。
架不住接二连三的询问,尹簌抿了抿唇,勉强答道,“也没说什么。”
“没说什么,把你气地把门都锁上了?”周怀岸脸上俨然一副“骗小孩”的表情。
尹簌心里闷闷的,斟酌了下语言,尽量让语气变得平和,“她可能不太喜欢我,说话有点冲。”
周怀岸抬眸,哦一声,胸腔里笑了一声,“巧了。”
“她也不喜欢我,跟我说话也冲,正好两个不讨喜的人,正好凑一对了。”
尹簌又气又好笑,憋不住笑,嘴角抿了抿,还是微微上扬。
他斜她一眼,“不气了?”
尹簌轻哼一声,撇开目光。
周怀岸伸手,用大拇指摩挲她的脸颊,“跟个受气包似的,只会躲起来生闷气,有什么用。”
尹簌不高兴地看了他一眼。
周怀岸眸子里闪过几分笑意,闲散道,“她要是跟你说什么不中听的话,别放心上,也不用把她当小孩让着她,回来告诉我。”
这话听着像是告家长的意思。
尹簌歪头看他,他懒懒地笑一声,眉毛微挑,“我给你撑腰。”
尹簌扯了扯嘴角。这话虽然好听,但听听也就罢了,他们才是有血缘的亲兄妹,打断骨头连着筋。这个道理,她懂。
就像小时候,有人欺负杨皓,无论对错,她还是会偏向自己家人。
周怀岸看穿她的表情,“不信?”
尹簌提醒他,“你是不记得你刚刚说什么了吗?”
“故意激你的。”不然照她的性子,能闷一晚上,一句话都不肯跟他讲。
尹簌嘴角勾了勾。两个人离得近,他身上的味道有些好闻,莫名让人凝神静气,“你今天喷香水了吗?”
“没有,我不喷香水。”
尹簌又嗅了嗅,好像是茶香味,点点头,低声道,“周怀岸,我想回自己家住。”
周怀岸默了会,提起一股气息又放下,平静道,“好,明天送你回去。”
尹簌没想到他能答应地这么干脆,她想到什么,“魏兰丈夫的赔偿金解决了吗?其他工人的也解决了吗?”
周怀岸眸子闪了下,继续开口,“解决了,公司跟他们重新签了赔偿合同,会按月发放补助津贴的。”
“真的吗?”尹簌脑袋后靠,对上他的眸子,他点头,尹簌唇角漾开一丝弧度,轻声道,“真好。”
难得一见的笑容,让周怀岸莫名想起好几年前的一幕。
她站在人群外,眼神散发着柔和的光芒,缓缓投向距离她很远的中央的那个人。
艳羡的、崇拜的,更多是喜欢的。
他好像又看到了这样闪亮的眸子,却不再一样。
现在她在望着他。
波光流转,暧昧横生。
周怀岸伸手去抚摸她的头发,顺着往下,刮过她的耳朵,来到她的耳垂。
尹簌心颤了一下,他的指尖像是带着电流,耳垂被他捏住。捏的力度,不轻不重,带着莫名的意味,让她提起了气息。
气氛微妙,小小的空间显得逼仄起来。
周怀岸凑近她的脸,抚着她的后脑勺,目光灼灼,把她人往飘窗里推近。
周怀岸啄了啄她的脸颊,渐渐往唇角移动,轻轻啮咬她的下嘴唇,有技巧地来回吮吸。
嫣红的嘴唇泛着潋滟水光,周怀岸的眸光渐渐变得迷离,只想把一切抛开,攻城掠地。
原本尹簌屈膝抱着腿,膝盖弯被他勾着,一拉,放平到他腿上。
他逼近她,将她压到墙上,两个人的距离无限拉近。
手抚摸着她的后颈的皮肤,舌尖探进去,没有一点阻碍,勾住她的舌尖,一下一下深深地吻着她。
脸颊微微摩擦着,温度迅速上升。
微凉的皮肤带起颤意,却生出陌生又奇妙的感觉。
尹簌缩了缩脖子,轻吸一口气,脸色通红,唇舌被他纠缠住,心里的起伏也都由他而生。
上次她是醉着的,现在却是十足十的清醒。
却也清醒着沦陷下去。
背抵住的墙是冰凉的,面前的人是温热的,冰火两重天的感觉在她体内翻腾,却渐渐漾出一丝舒服。
纱幔被他拉过去,遮住了窗沿。她听见窗外游轮的鸣笛声又悠长地响起来,又渐渐远去,平息下来。
他们在小小的飘窗下,抱了很久。
……
晚饭后,周怀岸回了周家洋房。
唐阿姨看见他,紧闭的眉头稍稍松开了些,“周先生,你可来了,敏萱这孩子不知道怎么了,晚饭也没吃,一直关在房间里。”
周怀岸让她去热饭,他上楼去看她。
门没锁,轻易就推开。
周敏萱压抑着不耐烦的声音,“唐阿姨,我说了,我不吃晚饭了……”
没人回答,她从床上微微转过脸,眼神讶异,扯了扯嘴角,瞪着他,“你来干什么?”
周怀岸拉了张椅子,坐到她对面,双腿交叠,“我们来谈谈。”
周敏萱不情不愿地从床上坐起来,手后撑在枕头上,微仰着下巴,“她跟你说我什么坏话了?”
“她说,你不大喜欢她,其他的没了。”
“这确实是实话,我不喜欢这个女人。”周敏萱望着他,脖子梗着,目不转睛盯着他的反应。
周怀岸点头,收起一贯的笑意,轻描淡写道,“你喜不喜欢没关系,我喜欢就行了,这并不妨碍她是你长辈,你需要尊重她。”
“就像如果你大学谈恋爱,我也不会干涉你的决定。”
周敏萱心绪起伏,看了周怀岸一会,确认他是认真的表情,饶是心里不平也不能说什么。
她左右不了她哥的想法,一向如此。
周敏萱看了眼周怀岸,目光有几分难以言说的意味,太多话都堵在了心底,几次动了动嘴唇,最终一句都没说出来。
她手不自觉地抠着床单,心沉在海里。
“下去吃饭,唐阿姨给你做了你喜欢的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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