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婆婆看着手里没送出去的药,面色难看。

    要是被二小姐知道了,肯定会怪罪自己,一顿责骂是少不了的,但是……这一个月的月钱,只怕是会被扣到连一吊钱都不够。

    府里的人都知道落雨曼抠搜,对待下人亦是如此,为了不多花冤枉钱,她能想出一万种理由和方法来扣下人们的月钱。

    上次,自己就因为外貌形象的问题被扣了一吊钱,而她只是漏梳了一缕头发,脸上的傅粉没抹匀,刚进屋就被落雨曼给记下来了。

    不行不行,她当下笃定这事不能让落雨曼知道,她家里还有一个小儿子要治病,再扣扣钱,就真的没钱买药了。

    但是这药也不能随便扔在府里,全家上下,差不多一半的人都是她的眼线,轻而易举就能被落雨曼发现。

    这般想着,她心一横,看着旁边的小丫鬟:“你过来。”

    小丫鬟心觉没好事,果然,李婆婆把那瓶药塞到她手里:“这药是美容养颜的,功效特别好,我看你最近面色有点暗黄,吃吃这个药试试。”

    “李婆婆,这药当真管用?”

    小丫鬟半信半疑。这老太婆的为人她还不知道吗?出了名的铁公鸡,自己有好东西从来不会想着分给别人,都是自己死死护着。

    但凡二小姐赏赐些什么,她都是藏着掖着。

    上次,人家明明赏给了她一个银镯子,大家伙都是看见了的,她偏说这是上了色的铜镯子,还一个劲说二小姐抠搜,小气得很。

    虚伪得很。

    能把这药给她。要么就是这是假货,没作用,要么就是她瞧不上这东西。

    “哎呀,你这小姑娘怎么那么犟呢!要不是我已经吃腻了,我会给你呀!”李婆婆直接把药塞到她手里,“不管用我给你干什么?我自己都已经吃了两三瓶了!你看看我脸上的皱纹。”

    她凑近了,指着自己的脸:“你看看,这些皱纹是不是少了很多,还有我眼睛下面的细纹,同你比起来,不知道淡了多少。”

    “而且你想想,我可是快四十五了,你才多大,怕是才刚到桃李之年吧。而且常常值夜,再不好好保养,老的比我都快。”

    说完,怕小丫鬟还是不信,她拔开瓶盖倒了一颗药丸在手里,直接咽了下去:“你看,都说了没事,要是有事,我敢当你面吃吗?”

    小丫鬟:……

    她的脸真有这么不堪?

    虽然说她眼下的血液瘀滞确实有些重,颜色也深,但……也没有这么严重吧。

    她想了想,难得这铁公鸡能拔一次毛,反正这药丸她自己也吃了,不要白不要:“好吧,多谢李婆婆,我试试。”

    “这就对了嘛!”李婆婆双眼放光,“这药的效果真的特别好,可以分给你的其他小姐妹们也试试。”

    分的人多了,吃的也快,反正这药到时候也不在她手上。

    要是被落雨曼查到了,自己就一口咬定是这个小丫鬟偷拿了落沂的药。

    这小丫鬟才入府多久,自己可是这府里的老人了,落雨曼会信谁,这不是一看便知的事情么?

    等小丫鬟走了,她立马转身把药给吐到了花盆里,完了还在上面盖上了曾土。

    “呸,这东西可真难吃!”

    完事,李婆婆美滋滋回了东院。

    落雨曼刚沐浴好,正坐在梳妆台那让下人们给她擦发梳头。

    见人回来了,她问:“人送进去了?”

    李婆婆笑的谄媚:“回小姐,人和药都送进去了。”

    “可有听见房里有什么动静?”

    “那动静可大了!”李婆婆道,“大小姐直接把人给薅床上,不顾景夫人的反抗就……”

    落雨曼挑眉:“就什么?”

    李婆婆刻意压低了声音:“就强要了人家。”

    听见这些,落雨曼满意敛眸,往自己手上慢慢涂着凝脂:“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姐姐与景夫人既是夫妻,这些事情,不都是迟早要发生的么?”

    “小姐说的是,只是老奴没想到,大小姐竟是能如此生猛。”

    落雨曼训斥她:“生猛不好吗?”

    “若是不生猛,咱们哪来的好日子呢?”

    落沂既是已经与那个景夫人有了夫妻之实,她便只需在爹爹那里告上一告,退婚这件事,便直接不用再过问落沂,就能定下了。

    想到这些,落雨曼心情好,随手赏了李婆婆一个金叶子:“诺,拿着吧,本小姐今日心情不错,你好好帮我做事,以后不会亏待你的。”

    金叶子质感厚实细腻,一看就是上等品。

    落雨曼竟是破天荒的赏了自己金叶子!

    李婆婆乐的合不拢嘴,左右看看,见没人注意,才把东西小心揣进了自己的袖子里:“多谢小姐,为小姐办事,那是老奴的福气呀!”

    殊不知落雨曼瞧着她那副好满足又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轻蔑一笑。

    她绯腹道,区区一片金叶子而已,真是市井小民,穷地方出来的人,没见过世面。

    等我成了嫡女,嫁入了仲家,别说是金叶子,就连那黄金,都是得论箱数的。

    翌日。

    折腾了一夜,落沂头昏脑涨,困的眼皮打架。

    那李婆婆是个精明的人,一直没走远,就在院门那听动静。

    落沂无语,只得自己制造出来一些乱七八糟的声音。

    要是没声音,她告诉了落雨曼,那好妹妹马上就来找她的麻烦。

    什么情感不合。

    不满意。

    如果不听话,那就打一顿。

    什么都能从她那张嘴里说出来。

    她拿了两个盆一起拍,那声音,贼响亮,完了她特地在窗上按了几个手印,拿出鞭子啪啪往床上抽。

    一边抽一边道:“屁股转过来!”

    “小浪蹄子,让本小姐瞧瞧你有多厉害!”

    “躲什么?不就这么根东西吗?谁没见过啊?”

    气氛营造的别提有多带劲了。

    然后她看见躲在灌木里的李婆婆整个人明显抖了一下。

    大反派看着她,还以为这人抽疯了。

    落沂:……你以为我想这样的吗?

    要不是以后我会被你五马分尸,我也不至于这么舔你,这么毁自己的形象!

    景世卿一开始没发烧,落沂给他上了药,他就昏睡了过去,但到了后半夜,便突然起了高热,整个人无比滚烫,可是把她给吓到了。

    她给换了一夜的冷手帕,等人烧退下去的时候,已经快五更天了。

    落沂疲惫地往桌上一趴,本来只想眯一会儿,没想到直接睡死了过去。

    喜烛燃尽,只有床榻边还亮着一盏灯,满室昏黄。

    待景世卿醒来时,身边的女子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他起身,一块沾了水的手帕掉在地上。周围还有没有服用完的药物,以及那瓶用了一半的金疮药。

    落沂睡的极其安稳,对他丝毫没有防备心。她脑袋埋在双臂间,头偏向一边,呼吸均匀,时不时吹起耳侧的碎发,显得十分乖顺可爱。

    景世卿翻身下床,金疮药药效确实猛烈,经过一夜,他身上的伤大多都已经结了一层薄痂,只要不大力扯到伤口,平常活动基本不受限。

    只是这断了的脚筋……

    他试着站起来,可没等三秒,就再次坚持不住,跌坐了回去。

    “啧。”

    景世卿目光黑沉,眸中浮出阴狠之意。

    他看向身边这个毫无防备的女子。

    鞭打、囚禁、挑断脚筋、烙印……

    这些加在一起,足以让一个人对她恨之入骨。

    而现在,他完全可以轻而易举的要了落沂的命。

    景世卿靠近她,伸出满是伤痕的双手,轻轻放在了少女雪白纤细的脖颈上。

    这脖颈真细,只需他微微用力,便是身首异处。

    他慢慢收紧了手掌,十五岁少女肌肤独有的柔韧感,深深嵌入了他的十指间。

    似是梦境不悦,落沂眉头轻轻皱了皱,双手微微攥紧,泛红的指尖还带着药草的味道。

    就在昨夜,她便是拿这双细嫩的手,替自己上的药。

    先是脸,再是手臂,然后到了腰间……她许是用了苍兰露,香味清凉细腻,指尖所抚过的每一寸皮肤,都沾染上了这味道。

    少女动作青涩僵硬,有些恼怒的呵斥自己:

    “本小姐大发慈悲给你上药,你还敢乱动!”

    “再动信不信现在就把你丢出去喂狗。”

    宛若蝴蝶般的人倾身向前,毫无保留的将自己送到了他的面前。

    望着那雪白脖颈,他只觉得自己喉间干涩。

    何曾有人敢在自己面前这般放肆?

    景世卿眼底沉沉,似有暗流涌动,手中肌理触感愈发明显。

    “唔……”

    身前的人轻轻动了动,嘶溜一声吸回了流到下巴的哈喇子。

    落沂极其不愿地睁开了眼。

    景世卿几乎是瞬间收回了手,在落沂看向他时,他原本还算红润的唇色刹那间被他弄成了惨白色。

    前一秒还挺直的腰身也无力瘫在了锦被间。

    落沂后知后觉,她扬手一指景世卿:“大胆!”

    落沂瞪大了眼睛看他:“一身药味,难闻死了,谁允许你离我这么近的?!”

    “要是身上的血弄脏了本小姐的衣裳,我立马拿鞭子教训你!”

    说出这话,她的心都在哆嗦。

    要不是为了不让景世卿看出自己的异样,突然对他好的太过突兀,他会觉得奇怪,不然她也不想这样。

    落沂心中哀嚎,慈母真他妈的难当啊!

    躺在床上的人虚弱不堪,一双黝黑深沉的眼睛正毫无波澜的看着她。

    落沂被盯的有些心虚,她轻咳一声:“关于昨夜……那是本小姐宠你,疼你才会给你上药的,你别自作多情。”

    “更何况本小姐的妾室一大堆,根本不差你这么一个,万一哪天我一个不高兴,就把你给踹了。”

    从始至终面无表情的景世卿忽然眼底一沉。

    他轻眯起眼,似是在细细品味落沂说的这话。

    “大小姐。”

    丫鬟彩云推着个檀木所作的轮椅站在门外。

    “小姐可有醒了?您托奴婢告诉工匠做的轮椅今日已经做好了,说先推给您看看,若是满意,工匠就不再重新做了。”

    一听轮椅好了,落沂赶忙起身跑出去。

    景世卿自己有一副轮椅,但那轮椅又老又旧,显然就是原主拿来随意打发他的,连两个木轮子都已经发霉变黑,根本不能转动起来。

    而这轮椅可是她按着现代的多功能轮椅样式让工匠打造的,虽然说废了些时间和钱,但只要能让景世卿不恨自己,让她放大血她都愿意!

    轮椅是暗红色。车轮,扶手,脚踏板,都是上品檀木所制,为了方便景世卿有时自己一个人外出,她才悉心的给其加上了个可操控的手柄。

    配上她亲自画的猫爪装饰,一整个贵气可爱住了。

    彩云把轮椅给推到了屋里,景世卿仍是一副伤之入骨,活不长久的样子。

    落沂清了清嗓子,声音冷淡:“昨夜伺候的不错,本小姐很满意,这轮椅就赏你了。”

    彩云:!

    似懂非懂的她立马低下头,面上绯红。

    没想到……她们大小姐竟是喜欢这样的。

    但景夫人伤情严重,连坐起来都困难,又是如何让大小姐满意的?

    莫不是!

    彩云的脸更红了。

    大小姐,果然……果然是深藏不露。

    “待会儿扶景夫人下床坐上轮椅,推着他出去走走。”

    “本小姐可不喜欢病殃殃的人,关是瞧着就兴趣全无。”

    说罢,她忍痛塞给了彩云一个碎银,算作帮忙费。

    彩云惶恐,只觉得这碎银子烫手,伸手就要重新塞还给落沂。

    落沂则是小声威胁她:“好好把景夫人给服侍好了,不然拿你是问!”

    彩云伸出去的手一抖,哆哆嗦嗦的把碎银子给收回来了。

    这就对了嘛。

    落沂满意拍拍屁股走人了。

    今日,她可是还有一件大事没做。

    彩云才来落府没两个月,是落沂头一天晚上把她从杂事房那给挖过来的,还给了她住处和一些银子救济家人,算是自己的恩人。

    对待恩人当然是要忠心耿耿!

    彩云推着轮椅走上前,刚要一口气把话给说出来,但当她对上景世卿的那双如黑鹰般冰冷锐利的眼眸时,浑身一哆嗦,又把话都给咽回去了。

    她疑惑。

    奇怪了,明明刚刚小姐在的时候景夫人的表情不是这样的,虽然面无表情,但也没有现在这么吓人。

    彩云只觉得自己现在委屈极了,说不是,不说也不是,能把自己给憋屈死。

    “你推我出去。”

    少年声音冷冽:“现在。”

    彩云一愣,连忙答应道:“奴婢这就来,景……景夫人,现在外面风雪小,奴婢给你披件大氅,带你去花园走走吧。”

    她开始安利:“那的花又好看,水也清,而且特别清净,还有……”

    看着对方越来越冷的表情,她还有不下去了。

    彩云委委屈屈闭上嘴,她上前,准备把景世卿给扶到轮椅上。

    她的手都还没有碰到对方,少年就已经极其不耐的开了口警告:“别碰我。”

    无需任何人的帮助,景世卿手臂发力,把自己稳稳挪到了轮椅上。

    他手臂虽然伤痕累累,但肌肉线条极其好看,流畅又均匀,带着劲瘦里的一股狠劲。

    彩云默默又把手给收回来。

    她:……为什么要这么嫌弃我,莫不是我手脏?

    “景夫人坐稳了,奴婢要往前推了。”

    “若景夫人觉得奴婢走的快,奴婢可以……”

    “大小姐有几门妾室?”

    “哈?”

    彩云愣了,景夫人问这个干嘛?

    她算了算,诚实道:“算上之前娶进来的,有七八位夫人,但只算现在的,就只有三位夫人了。”

    “景夫人你问这个做什么呀?”

    然后她就看见景夫人的脸更黑了。

    彩云:我选择闭嘴。

    本来已经要出院门了,景世卿却突然说自己东西忘记拿,彩云办事尽心尽力,又把他给推回去。

    景世卿进屋,找到了他遗落在床上的纸条。

    这是前一天晚上,下属送来的密信。

    他将密信拿到桌前,揭下灯罩,一簇火焰燃起,密信徐徐变成了灰烬。

    “景夫人,您方便找吗?不方便的话奴婢进来帮您找。”

    彩云隔着门喊了一嗓子,她生怕景夫人在里面行动不变,手脚也都是伤,无处安放,万一磕着碰着了,大小姐就得拿她开刀了。

    景世卿转动轮椅,刚要往前去时,却瞥见了桌脚下的一抹粉红。

    淡粉色的,蚕丝所制,质地柔软,上面绣着一簇冬梅,仿佛上一秒它还待在少女的怀里。

    是方才落沂着急离开而落下的丝帕。

    景世卿眸光暗沉,妖冶烛光爬上了他的面庞,诡谲而神秘。

    他忽而弯腰,拾起了地上的丝帕。

    这细腻柔软的触感像极了落沂脆弱的脖颈。

    景世卿闭眼,将丝帕捧至鼻尖,无比贪婪地深深吸了一口气。

    丝帕质薄,被揉出了皱褶,但少年却十分享受这样的感觉。

    是她身子上的味道,那独有的苍兰香气。

    再睁眼,他的眼眸阴暗且炙热。

    ——

    东池。

    落沂才进来,就看见了那对渣男贱女,二人幽会的场面可谓是大胆至极,感人肺腑。

    只见仲恺温柔将落雨曼抱在怀里,轻声劝哄道:“二妹妹你放心,除了你,我仲恺谁都不会娶的。”

    “对于落沂,我从一开始就只是在欺骗她而已,利用她来成全你我二人,不然,我是断然不会跟她这样的人扯上半点关系,她也半点都不及你。”

    说罢,他深情款款的看着落雨曼,郑重宣誓:“二妹妹,你在我心中永远都是最美丽的花朵,你的一颦一笑,都牵扯着我的心绪,让我为你痴狂,为你沉醉,为你疯癫。你,就是我心尖上最炫目鲜艳的蔷薇!我仲恺此生,非你不娶!”

    “呕——”

    一旁的落沂没忍住,吐了……

    她吐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够前面的两个人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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