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月寂寥，夜风阵阵吹得烛火摇曳，人心惶惶。
落府里吹锣打鼓，大红灯笼挂满了庭院，看上去热闹一片。
“还不走快点！要是耽误了时辰，小心两位小姐要了你的脑袋！”
老妈妈木着脸，抬手就狠狠了小丫鬟一巴掌：“要是怕死，现在就滚出去！”
小丫鬟忍着泪，双手颤抖着敲了敲老旧的木门。
她声音发抖：“景……景夫人，该上花嫁了。”
回应她的只有无止境的死寂。
“把门推开。”老妈妈吩咐道。
“这！”小丫鬟吓破了胆，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奴婢，奴婢不敢，奴婢当真不敢啊李婆婆。”
今日是落家的大喜之日，亦是大小姐落沂的成婚吉日。
只是，旁人成婚那都是有温润英俊的郎君作伴，行礼结拜，成为夫妻。而她们大小姐落沂，则是在纳妾。
接连三年，落沂已经纳了四名男妾，都是从风尘之地找来的男子。此等荒唐的做法，足够让城里的众多百姓品到年末。
他们都认为此女荒唐任性，恶有恶报，未来必然不得善终。
落家大小姐跋扈纨绔，喜男色，都是出了名的事。
而如今这位，是落沂在外出赏春时意外捡到的一名落魄少年，少年当时浑身上下都是伤，蜷缩着身子躲在石头后面，只剩着一口气。
落沂只看了一眼那人的脸，当下就把人给带到了府里，不到一年，便开始张罗着再纳男妾。
少年性情刚毅，因不从落沂，受到了不少毒打，怕少年偷跑出去，落沂干脆叫人再次挑断了他的脚筋，把人死死捆在了柴房里。
而今日，她们就得把他弄上花嫁，抬到院子里，把人好好送到大小姐的床上。
老妈妈瞪她：“人都被绑起来了，你害怕什么？”
小丫鬟怕血，更何况那人身份成谜，在没被落沂挑断脚筋之前，他力气大的惊人，只一掌就打断了人的脖子。
她到今日都清清楚楚记得那人脑袋断开，身首分离的样子。
真是想起来就浑身打颤。
“马上就到时间了，动作快点！不然你我二人都要被罚！”
说罢，老妈妈重重推了小丫鬟一把，小丫鬟重心不稳，径直往前面倒下去。
“嘭！”的一声，木门被撞开，她对上了少年那双黑鹰一般凌厉的眼睛。
身前的人一身鞭打出来的伤，皮肉都烂了，溃烂流脓。老妈妈点燃了迷香：“对不住了景夫人，只有你安分些，才能穿上这好看的嫁衣。”
—
七日后，落府招来宾吃席，落家大小姐做事声张，她纳妾，那都是要请吃两次饭的。
一次是婚典当日，另外一次则是在七日后。
据传言，都说这第二顿饭吃什么都是靠猜的，如果那碗筷是黑的，菜品里没了主菜，那铁定是丧席。
那大家伙就要哭着来，哭着回去，替没能熬过去的男妾哭丧。
但如果碗筷上刻有囍字，桌上菜品齐全，便是第二次的喜宴。
喜宴上如果有人不笑，那就要倒大霉，被落家大小姐一个劲找茬，甚至于可以让你趴着走出落府。
众人皆是对她恨的牙痒痒。
正值酉时，庭院里差不多坐满了人，众人战战兢兢地看向碗筷，待发现上面都刻有囍字，大家才松了口气。
“谢天谢地，老天保佑，是喜宴。”
“那边上有人盯着，咱们是不是得笑起来？”
“可我当真是不想笑……”
南院内，落沂正倚在榻上闭目养神，仅一个屏风之隔，前面大堂几人交谈的话，她都是听的一清二楚。
仲家今日特意赶过来，为的就是跟落家再好好商讨一下仲家嫡子仲恺跟落沂的婚事。
“落老爷，这门婚事，我看就再想想吧，毕竟落沂小姐生性爱玩，与我们仲恺的性格是恰恰相反，我们仲恺只会整日里坐着看书，念经说道，二人在一起只怕是性情不合，未来也难磨合，有伤和气。”
他沉吟片刻：“不如这样，你我两家是打父辈开始便相交认识了，情分非同一般，让他们二人结交为好友，互帮互助，以后也好些，虽做不了夫妻，可朋友之缘更可贵，你说是不是。”
开玩笑，就落沂那么个奇葩，又是纳男妾又是逛青楼的，而且传闻还是个丑八怪，他们仲家怎么可能会要？
落老爷落旻辕手上把玩着一串佛珠，沉默不语，显然不是很想答应仲家。
仲老爷精贼的很，立马会意，他拍了拍手，下人们就抬进来了两箱黄金：“落老爷你看，这是一开始你们落家给的，为了弥补此事，我们仲家又加了三百两。”
说完，他笑了笑：“为的，就是想让您问问二小姐是如何看我们家仲恺的。”
本来他们一开始的打算就不是娶落沂，但落家城府深，若是没有个合适的理由，那落老头子是绝对不会轻易松口送出自己的女儿的。
所以，他们一开始就是扯了个要求娶落沂的幌子，为的就是在后面找个借口，利用落沂让自家儿子跟落雨曼能搭上线。
来了，落沂冷笑，终于到正题了是吧？
仲老爷丝毫不掩饰对落雨曼的赏识，毕竟落家这块香馍馍，谁不想要一口呢？
“听闻二小姐是城中才女，能歌善舞，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且都还是京中李太博徒弟所教，与大小姐相比，我们觉得还是二小姐的性格更好些，与仲恺也比较相配，再者在家里，仲恺就已经提起了这件事，天天都在念叨要见一见二妹妹。”
仲家夫人笑着附和：“是啊，落老爷你看就算大小姐不行，但二小姐可以呀，这桩婚事还是得要的，不然要是传出去了，大家猜想多端，有辱落家姑娘名声，两位小姐听着难受，咱们仲家也看不过去啊。”
真特么厉害啊，落沂听了忍不住咋舌，退婚另娶这么大的一件事情，他们二人区区两张嘴巴一张一合，再送上两箱金子，就这么给圆过去了。
当她是死人，还是当她是个能随意踹开的傻货？
终于，落旻辕抬起来眼皮，他看了眼放在地上的两箱黄金，微微侧首，示意下人们把这些东西给抬进库房。
他慢悠悠开口：“仲老爷的提议确实可以考虑。”
他这么一说，仲家老两口的眼睛瞬间亮了：“只不过这事还得跟家里的两个姑娘商量商量，具体如何定夺，三日内，会给仲老爷答复的。”
说白了就是，钱我收了，你们既然都这么说了，我觉得也挺不错的，那就这么着吧。
不过我话不能说的太过于露骨，不然显得我好说话，没有架子。
“当然可以。”仲老爷心里欣喜，“还望落老爷在二小姐面前多提提仲恺，二人郎才女貌，属实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地，定是一段大好姻缘！”
落旻辕：“仲老爷放心，成人之美也是一桩好事，我也会尽力而为，仲公子一表人才，知识渊博，我们雨曼定能赏识。”
三人又絮絮叨叨说了些有的没的，直到大堂里没了声音，落沂才觉得耳朵边清净了些。
“大小姐呢？”
屏风外，丫鬟青梅抱了几件新衣裳进来，她看着这上好的料子，心生妒忌，手上使劲，衣袖上被捏出来不少皱褶。
小丫鬟没听见内室里有什么动静：“怕是还在休息吧。”
“现在都还没醒？”青梅不满，“这都要傍晚了怎么还睡着呀？不怕待会儿老爷来怪罪吗？”
“今日本来就忙的晕头转向，她倒好，现在都还安稳躺在床上，是要等着我们去请她吗？是不是待会儿饭好了，还要我们嚼嚼喂给她！”
这番话一出，小丫鬟吓的赶忙去捂她的嘴：“你胆子也太大了！这种话怎么能乱说！万一被大小姐听见，你我二人都别想好过了。”
青梅挣开她，无所谓道：“怕什么？她睡觉一贯睡的死，像头猪一样，就算是打雷也吵不醒！更何况你我忍了她这么久，现在说她两句怎么了？”
这话一字不差的全都传到了落沂的耳里。
要是原主，她肯定会十分伤心难过，想自己是哪里对不起那些丫鬟，但现在，她会这样想吗？
完全不会好吧。
自打她穿越过来，原文女配活的有多卑微她可是亲自体会到了。
书中虽然说她娇纵跋扈，纨绔蛮横，十分喜爱男色，但她待了这么多天，除了好男色这一条她觉得是真的，其他的，那都是空穴来风。
都是落家人给她安的假人设。
为的就是让外面的人都知道，她们对自己的女儿有多好，有多娇纵。
女主真的特别喜欢漂亮男人，娶回家也都是在她那位好妹妹的指使下干的。
不然她压根儿就不敢这么做，最多也是跟男子吃饭聊天，纯纯欣赏美貌。
她本以为落雨曼对自己是真好，但其实，那都是在让她一步步变成个废柴，好来衬托出自己有多么的优秀。
错误的引导把落沂带上歪路，成了个不折不扣的恶毒炮灰，且活的十分低声下气，没有落雨曼和落旻辕吭声，她什么都不敢做。
自己不是嫡出，那就毁了嫡出。
想的真是十全十美。
“若不是她是主子，我早就……”
“早就什么？”
青梅一震，她猛的回头——
在看见落沂的一瞬间，她眼睛骤然睁大，吓到手里抱着的衣服都掉在了地上。
落沂什么时候醒的？她什么时候出来的？她听见了多少！
要是全部都听见了……那自己……
不对，青梅灵台徒然清醒。
我为什么要怕她？
落沂脾气软弱可欺，做事都是要看二小姐的脸色。而且以前她们就已经当着落沂的面讲过许多她的坏话，她都只是在那傻笑，根本不会还嘴。
所以，自己为什么要怕这么一个分不清善恶的傻子呢？
青梅面色即刻恢复如常，听见了又如何？就她能拿自己怎么办。
落沂撩起眼皮，淡淡扫了一眼掉在地上的衣裳。
青梅则是当做无事发生，嚣张到虚礼都不带行的：“大小姐终于醒……”
“啪——”
无比结实响亮的一耳光落在青梅脸上。
落沂眼尾微微下压，面上清冷，眼底一片寒意：“见了主子不知道磕头么？”
青梅她们哪里见过这样冷冰冰的落沂，吓的浑身一哆嗦，立马跪在地上给落沂磕头行礼：“奴，奴婢见过大小姐。”
“衣裳你扔的？”
青梅战战兢兢抬起头。
落沂冷眼看她：“既是弄脏了本小姐的衣裳，这双手也就不用再留着了。”
“掌刑一百，要是谁敢打轻了一下。”她笑了笑，“本小姐便连那人一起罚。”
院里小厮一抖，快步上前把青梅给拖了下去。
还跪着的小丫鬟整个人都吓呆了。
大小姐落沂胆小唯诺了十五年，但凡干什么都是要听二小姐和老爷的话，整个人傻傻呆呆的，完全没有主见，活像个受人控制的傀儡。
今天怎么……冷汗浸湿了她的手心与后背，怎么突然性情大变，变得如此狠厉。
冬风穿堂而过，窗上的囍字分开又合上，屋里的人皆是被冻的打颤，可谁都不敢出声，更不敢动一下，只得噤声静静站在那，宛如泥胎。
外头吹锣打鼓的声音也戛然而止，原本热闹一片的庭院人走了一大片，只剩下几个丫鬟小厮在清扫地面。
“快走快走，这地方待着怪晦气的！”
妇人催促着，一把拉过还在偷吃的儿子，抬手就把他手里捏着的桂花糕抢了扔在地上：“再吃！你也不怕这毒妇在饭菜里下毒！”
“王家媳妇儿咱们快走，这院子我一刻钟都不想多待。”
“就是，还好今日那个落家大小姐没出来，不然有咱们苦头吃的。”
“就她最爱作妖，一晚上能玩出多少花样来，依我看，那个倒霉男的，要被她给折磨死。”
“年年纳男妾，也不怕被人给笑死！”
面对这般谩骂，丫鬟们已是习以为常，毕竟比这更难听的，她们都听过。
“那景夫人命可真硬。”
“是啊，被打的那么重，居然还活过了七日！”
“唉。”丫鬟叹息，“也不知他今晚能不能熬过去……”
落府里吹锣打鼓，大红灯笼挂满了庭院，看上去热闹一片。
“还不走快点！要是耽误了时辰，小心两位小姐要了你的脑袋！”
老妈妈木着脸，抬手就狠狠了小丫鬟一巴掌：“要是怕死，现在就滚出去！”
小丫鬟忍着泪，双手颤抖着敲了敲老旧的木门。
她声音发抖：“景……景夫人，该上花嫁了。”
回应她的只有无止境的死寂。
“把门推开。”老妈妈吩咐道。
“这！”小丫鬟吓破了胆，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奴婢，奴婢不敢，奴婢当真不敢啊李婆婆。”
今日是落家的大喜之日，亦是大小姐落沂的成婚吉日。
只是，旁人成婚那都是有温润英俊的郎君作伴，行礼结拜，成为夫妻。而她们大小姐落沂，则是在纳妾。
接连三年，落沂已经纳了四名男妾，都是从风尘之地找来的男子。此等荒唐的做法，足够让城里的众多百姓品到年末。
他们都认为此女荒唐任性，恶有恶报，未来必然不得善终。
落家大小姐跋扈纨绔，喜男色，都是出了名的事。
而如今这位，是落沂在外出赏春时意外捡到的一名落魄少年，少年当时浑身上下都是伤，蜷缩着身子躲在石头后面，只剩着一口气。
落沂只看了一眼那人的脸，当下就把人给带到了府里，不到一年，便开始张罗着再纳男妾。
少年性情刚毅，因不从落沂，受到了不少毒打，怕少年偷跑出去，落沂干脆叫人再次挑断了他的脚筋，把人死死捆在了柴房里。
而今日，她们就得把他弄上花嫁，抬到院子里，把人好好送到大小姐的床上。
老妈妈瞪她：“人都被绑起来了，你害怕什么？”
小丫鬟怕血，更何况那人身份成谜，在没被落沂挑断脚筋之前，他力气大的惊人，只一掌就打断了人的脖子。
她到今日都清清楚楚记得那人脑袋断开，身首分离的样子。
真是想起来就浑身打颤。
“马上就到时间了，动作快点！不然你我二人都要被罚！”
说罢，老妈妈重重推了小丫鬟一把，小丫鬟重心不稳，径直往前面倒下去。
“嘭！”的一声，木门被撞开，她对上了少年那双黑鹰一般凌厉的眼睛。
身前的人一身鞭打出来的伤，皮肉都烂了，溃烂流脓。老妈妈点燃了迷香：“对不住了景夫人，只有你安分些，才能穿上这好看的嫁衣。”
—
七日后，落府招来宾吃席，落家大小姐做事声张，她纳妾，那都是要请吃两次饭的。
一次是婚典当日，另外一次则是在七日后。
据传言，都说这第二顿饭吃什么都是靠猜的，如果那碗筷是黑的，菜品里没了主菜，那铁定是丧席。
那大家伙就要哭着来，哭着回去，替没能熬过去的男妾哭丧。
但如果碗筷上刻有囍字，桌上菜品齐全，便是第二次的喜宴。
喜宴上如果有人不笑，那就要倒大霉，被落家大小姐一个劲找茬，甚至于可以让你趴着走出落府。
众人皆是对她恨的牙痒痒。
正值酉时，庭院里差不多坐满了人，众人战战兢兢地看向碗筷，待发现上面都刻有囍字，大家才松了口气。
“谢天谢地，老天保佑，是喜宴。”
“那边上有人盯着，咱们是不是得笑起来？”
“可我当真是不想笑……”
南院内，落沂正倚在榻上闭目养神，仅一个屏风之隔，前面大堂几人交谈的话，她都是听的一清二楚。
仲家今日特意赶过来，为的就是跟落家再好好商讨一下仲家嫡子仲恺跟落沂的婚事。
“落老爷，这门婚事，我看就再想想吧，毕竟落沂小姐生性爱玩，与我们仲恺的性格是恰恰相反，我们仲恺只会整日里坐着看书，念经说道，二人在一起只怕是性情不合，未来也难磨合，有伤和气。”
他沉吟片刻：“不如这样，你我两家是打父辈开始便相交认识了，情分非同一般，让他们二人结交为好友，互帮互助，以后也好些，虽做不了夫妻，可朋友之缘更可贵，你说是不是。”
开玩笑，就落沂那么个奇葩，又是纳男妾又是逛青楼的，而且传闻还是个丑八怪，他们仲家怎么可能会要？
落老爷落旻辕手上把玩着一串佛珠，沉默不语，显然不是很想答应仲家。
仲老爷精贼的很，立马会意，他拍了拍手，下人们就抬进来了两箱黄金：“落老爷你看，这是一开始你们落家给的，为了弥补此事，我们仲家又加了三百两。”
说完，他笑了笑：“为的，就是想让您问问二小姐是如何看我们家仲恺的。”
本来他们一开始的打算就不是娶落沂，但落家城府深，若是没有个合适的理由，那落老头子是绝对不会轻易松口送出自己的女儿的。
所以，他们一开始就是扯了个要求娶落沂的幌子，为的就是在后面找个借口，利用落沂让自家儿子跟落雨曼能搭上线。
来了，落沂冷笑，终于到正题了是吧？
仲老爷丝毫不掩饰对落雨曼的赏识，毕竟落家这块香馍馍，谁不想要一口呢？
“听闻二小姐是城中才女，能歌善舞，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且都还是京中李太博徒弟所教，与大小姐相比，我们觉得还是二小姐的性格更好些，与仲恺也比较相配，再者在家里，仲恺就已经提起了这件事，天天都在念叨要见一见二妹妹。”
仲家夫人笑着附和：“是啊，落老爷你看就算大小姐不行，但二小姐可以呀，这桩婚事还是得要的，不然要是传出去了，大家猜想多端，有辱落家姑娘名声，两位小姐听着难受，咱们仲家也看不过去啊。”
真特么厉害啊，落沂听了忍不住咋舌，退婚另娶这么大的一件事情，他们二人区区两张嘴巴一张一合，再送上两箱金子，就这么给圆过去了。
当她是死人，还是当她是个能随意踹开的傻货？
终于，落旻辕抬起来眼皮，他看了眼放在地上的两箱黄金，微微侧首，示意下人们把这些东西给抬进库房。
他慢悠悠开口：“仲老爷的提议确实可以考虑。”
他这么一说，仲家老两口的眼睛瞬间亮了：“只不过这事还得跟家里的两个姑娘商量商量，具体如何定夺，三日内，会给仲老爷答复的。”
说白了就是，钱我收了，你们既然都这么说了，我觉得也挺不错的，那就这么着吧。
不过我话不能说的太过于露骨，不然显得我好说话，没有架子。
“当然可以。”仲老爷心里欣喜，“还望落老爷在二小姐面前多提提仲恺，二人郎才女貌，属实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地，定是一段大好姻缘！”
落旻辕：“仲老爷放心，成人之美也是一桩好事，我也会尽力而为，仲公子一表人才，知识渊博，我们雨曼定能赏识。”
三人又絮絮叨叨说了些有的没的，直到大堂里没了声音，落沂才觉得耳朵边清净了些。
“大小姐呢？”
屏风外，丫鬟青梅抱了几件新衣裳进来，她看着这上好的料子，心生妒忌，手上使劲，衣袖上被捏出来不少皱褶。
小丫鬟没听见内室里有什么动静：“怕是还在休息吧。”
“现在都还没醒？”青梅不满，“这都要傍晚了怎么还睡着呀？不怕待会儿老爷来怪罪吗？”
“今日本来就忙的晕头转向，她倒好，现在都还安稳躺在床上，是要等着我们去请她吗？是不是待会儿饭好了，还要我们嚼嚼喂给她！”
这番话一出，小丫鬟吓的赶忙去捂她的嘴：“你胆子也太大了！这种话怎么能乱说！万一被大小姐听见，你我二人都别想好过了。”
青梅挣开她，无所谓道：“怕什么？她睡觉一贯睡的死，像头猪一样，就算是打雷也吵不醒！更何况你我忍了她这么久，现在说她两句怎么了？”
这话一字不差的全都传到了落沂的耳里。
要是原主，她肯定会十分伤心难过，想自己是哪里对不起那些丫鬟，但现在，她会这样想吗？
完全不会好吧。
自打她穿越过来，原文女配活的有多卑微她可是亲自体会到了。
书中虽然说她娇纵跋扈，纨绔蛮横，十分喜爱男色，但她待了这么多天，除了好男色这一条她觉得是真的，其他的，那都是空穴来风。
都是落家人给她安的假人设。
为的就是让外面的人都知道，她们对自己的女儿有多好，有多娇纵。
女主真的特别喜欢漂亮男人，娶回家也都是在她那位好妹妹的指使下干的。
不然她压根儿就不敢这么做，最多也是跟男子吃饭聊天，纯纯欣赏美貌。
她本以为落雨曼对自己是真好，但其实，那都是在让她一步步变成个废柴，好来衬托出自己有多么的优秀。
错误的引导把落沂带上歪路，成了个不折不扣的恶毒炮灰，且活的十分低声下气，没有落雨曼和落旻辕吭声，她什么都不敢做。
自己不是嫡出，那就毁了嫡出。
想的真是十全十美。
“若不是她是主子，我早就……”
“早就什么？”
青梅一震，她猛的回头——
在看见落沂的一瞬间，她眼睛骤然睁大，吓到手里抱着的衣服都掉在了地上。
落沂什么时候醒的？她什么时候出来的？她听见了多少！
要是全部都听见了……那自己……
不对，青梅灵台徒然清醒。
我为什么要怕她？
落沂脾气软弱可欺，做事都是要看二小姐的脸色。而且以前她们就已经当着落沂的面讲过许多她的坏话，她都只是在那傻笑，根本不会还嘴。
所以，自己为什么要怕这么一个分不清善恶的傻子呢？
青梅面色即刻恢复如常，听见了又如何？就她能拿自己怎么办。
落沂撩起眼皮，淡淡扫了一眼掉在地上的衣裳。
青梅则是当做无事发生，嚣张到虚礼都不带行的：“大小姐终于醒……”
“啪——”
无比结实响亮的一耳光落在青梅脸上。
落沂眼尾微微下压，面上清冷，眼底一片寒意：“见了主子不知道磕头么？”
青梅她们哪里见过这样冷冰冰的落沂，吓的浑身一哆嗦，立马跪在地上给落沂磕头行礼：“奴，奴婢见过大小姐。”
“衣裳你扔的？”
青梅战战兢兢抬起头。
落沂冷眼看她：“既是弄脏了本小姐的衣裳，这双手也就不用再留着了。”
“掌刑一百，要是谁敢打轻了一下。”她笑了笑，“本小姐便连那人一起罚。”
院里小厮一抖，快步上前把青梅给拖了下去。
还跪着的小丫鬟整个人都吓呆了。
大小姐落沂胆小唯诺了十五年，但凡干什么都是要听二小姐和老爷的话，整个人傻傻呆呆的，完全没有主见，活像个受人控制的傀儡。
今天怎么……冷汗浸湿了她的手心与后背，怎么突然性情大变，变得如此狠厉。
冬风穿堂而过，窗上的囍字分开又合上，屋里的人皆是被冻的打颤，可谁都不敢出声，更不敢动一下，只得噤声静静站在那，宛如泥胎。
外头吹锣打鼓的声音也戛然而止，原本热闹一片的庭院人走了一大片，只剩下几个丫鬟小厮在清扫地面。
“快走快走，这地方待着怪晦气的！”
妇人催促着，一把拉过还在偷吃的儿子，抬手就把他手里捏着的桂花糕抢了扔在地上：“再吃！你也不怕这毒妇在饭菜里下毒！”
“王家媳妇儿咱们快走，这院子我一刻钟都不想多待。”
“就是，还好今日那个落家大小姐没出来，不然有咱们苦头吃的。”
“就她最爱作妖，一晚上能玩出多少花样来，依我看，那个倒霉男的，要被她给折磨死。”
“年年纳男妾，也不怕被人给笑死！”
面对这般谩骂，丫鬟们已是习以为常，毕竟比这更难听的，她们都听过。
“那景夫人命可真硬。”
“是啊，被打的那么重，居然还活过了七日！”
“唉。”丫鬟叹息，“也不知他今晚能不能熬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