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寿离开的时候,太夫人没有出现。

    马车行驶得非常稳,来的时候只有一辆马车,离开的时候还多了一辆,里面装满了太夫人事先准备的人参血燕,还有一匣子贵重首饰。

    灵寿有些浑浑噩噩的,似乎精神非常不济。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突然间紧皱眉头闭起了眼睛,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

    传闻有误?

    不太可能!

    公主府精挑细选找了英国公府,府里的所有主子都细细了解过。

    上一辈人都对英国公府的情况都知晓,她的母亲也不例外,甚至有些事情还讳莫如深。

    老公爷去世多年;太夫人李氏想要子嗣几乎到了疯魔的地步;英国公苏修明没什么领兵才能,却善于钻营;嫡女苏锦梨,打听到的所有消息都说她是个性格温顺到懦弱之人。

    李氏和苏修明都和消息相符,这个苏锦梨为何与传闻大相径庭?

    灵寿想起她最后说的一句话,后颈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紧,惊得她禁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可是,她说得一点也没错!

    蒋嬷嬷不知道后来屋子里两人又说了什么,见灵寿皱眉沉默,刚才小丫头上马车前回的话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

    “说吧,何事?”灵寿感觉蒋嬷嬷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闭着眼呵斥。

    蒋嬷嬷此刻不敢多言,只捡重要的说了:“您派出去的小丫头们回话,说是英国公的贵妾李姨娘似乎有了身孕,正小心翼翼地养着身子。这……”

    庶子和嫡子同时出生,在公侯之家乃是大忌,所以蒋嬷嬷不得不提早告诉灵寿。

    灵寿微微睁开眼睛,一脸不耐地冷哼:“以前怎么做的,照做便是!”

    蒋嬷嬷心说以前那两家被您弄死的姨娘,身份都不高,现在那个是永安侯的庶女。

    灵寿似乎也发现了,却依旧很是不屑:“做得小心一些便是。”眼下,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烦心。

    做?还是不做?

    灵寿又想起了苏锦梨的那句话,手心里渐渐有了冷汗。

    第二日下晌。

    太夫人身边的身边的人来传话,苏锦梨依旧一脸温顺地跟着就去了。

    低头朝太夫人恭敬地行礼,苏锦梨像是一只不知死神镰刀为何物的绵羊,直到听见自己马上要嫁人的消息时,才露出惊慌无措的神情:“祖母,锦儿不想嫁给他!求祖母不要让孙儿嫁给她!求您了,祖母!”

    过了一晚,太夫人神色依旧憔悴,听闻此言微微有些意外。她皱眉看向这个孙儿,原本认定的羞涩至极的模样没有出现,确是如此惊慌,不仅心中惊讶。她语重心长的开解:“锦儿,你已经及笄是个大姑娘了,总要嫁人的。况且,那马公子不仅相貌英俊,文采不凡,一年前和皇上狩猎时还与禁卫军一同英勇护驾,曾得皇上青口称赞,如此优异男儿,锦儿为何不愿意嫁?”

    苏锦梨隔了两世再次听到曾经无比敬爱的祖母如此说,心里突然有种苍茫无边的感觉,心里闷闷得直觉得疼,眼泪不自觉就顺着脸颊滑落。

    她感觉自己形单影只走在冰川雪原,浑身都是彻骨的寒冷,身边没有同伴没有家人,连想要说句话的人都没有。

    哪怕养只猫儿狗儿,如此多年也该有些不舍吧,为何她这个血脉相连的孙女却能这样轻易被舍弃?苏锦梨心中质问祖母,她甚是不解。

    再次为人,两次遭祖母亲手舍弃,今日,她是彻底祖母失去了所有希望,心中无比酸楚。

    也罢,第二次亲耳听见祖母所言,也就断了一切念想,一切该做的就放手去做吧。

    苏锦梨听见了自己心中深深叹息。

    “祖母,”苏锦梨眼泪汪汪地抬头,一脸祈求地望着太夫人,“祖母,锦儿听说那马公子身染重疾已经快不行了,祖母,若是孙儿嫁过去就守寡,您可舍得?”

    太夫人一脸错愕,好几息的时间才回过神,她道今日这孙女怎么一改常态竟然胆敢质疑她的决定,还敢当面顶撞她,原来,是得知了真相。

    得知真相又如何,你还敢翻了天了不成!

    “放肆!”太夫人突然拔高了声音怒斥,连着两日不曾睡好,她眼袋乌青,此刻更是脸色冷厉,甚至微微有些狰狞,“儿女婚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你一个小辈插嘴的份!锦儿,祖母往常对你的疼爱,不是让你胆大包天来顶撞祖母的!如此不知礼数,你难道以为你不是我英国公府嫡出的姑娘,而是那蛮荒之地的村姑?锦儿,弄清楚你的身份,好好注意你的言行,祖母虽然疼你,但若是还有下次,一定严惩不怠!”

    “祖母——”苏锦梨起身,扑通一声跪下,额头触地,凄声哀求,“祖母,锦儿才刚刚及笄,锦儿想要陪在祖母身边,锦儿不想嫁人,求祖母成全!”

    你还敢顶撞就是不想嫁是吧?由不得你!

    太夫人眯起眼睛看着地上瑟瑟发抖的孙女,脑中闪过那一块发黑的银饰,眼里最后一丝慈爱也消失殆尽,眼下她有了更加矜贵的孙子,看见眼前带着暗金色的眼瞳的孙女,心中厌恶也就不再掩饰。

    没有你,更好,让那个异族贱种的血脉彻底消失,免得污了国公府的血脉。

    思及此,她冷声吩咐:“请家法!”

    “哎哎,你听说了吗,大姑娘被太夫人请家法了,打了十个手板,又吩咐送去庄子上呢!”

    “啊,还有这事?大姑娘一向性子柔顺,她能有什么事触怒太夫人?”

    “谁知道啊,可能是灵寿县主的事吧,继母进门,总会担心害怕的,何况灵寿听说已经有孕了呢!”

    “嘘,闭嘴,太夫人气头上别乱嚼舌根。若是除了霉头,哭都来不及!”

    苏锦梨是被人扶着上的马车,她两只手被杨妈妈上了药还包得像两只圆滚滚的馒头,看着杨妈妈眼泪汪汪的样子,仿佛挨打的是杨妈妈。

    苏锦梨回忆前世,这个时候杨妈妈似乎已经在不公府了,是被揪了错处送走了,还是被送去庄子上了,她不记得了。

    这辈子,杨妈妈不会再离开她了。

    苏锦梨心里发誓。

    英国公府的这个庄子离得不远,半天的功夫就到了地方。

    顾妈妈派去跟着的几个婆子把苏锦梨送到就离开了,苏锦梨身边只有杨妈妈巧慧和带着的几个小丫鬟,庄头娘子来见了礼,苏锦梨没说几句就让她走了。

    半个时辰后,大姑娘身体不适,养病期间不见人的消息传了出来。

    “大少爷,灵寿县主来看您了!”有个姿色不凡的小丫头脆生生进来禀告。

    昨日县主去了一趟英国公府,虽然回来时劳累不堪脸色都不太好,但是,带回的消息却着实是个好消息。

    马文彦原本早已病得无法起身,听到了消息后,昨晚竟然要求自己起身,在丫鬟的帮助下破天荒喝了半碗粥,还喝了好几口参汤。

    眼看着喜事将近,人也精神起来,整个桂园上下各个脸上喜气洋洋。

    “县主,您小心脚下!”马文彦的身边一等大丫头陪着笑脸亲自到月亮门处迎接,“大少爷正等着您呢!”

    灵寿一路沉默着进了屋子,里面浓郁的药味让她极为不适,微微皱眉坐在离侄子半丈远的距离,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听说,彦儿人逢喜事精神爽,已经大好了,姑姑我心里高兴,今日再来瞧瞧你,唯愿你一天比一天更好,精精神神地当新郎官!”

    马文彦病了半年多,药石罔顾,到如今已经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了,他起不了身,但垫高了枕头,听见姑姑的话心中又多了几分欢喜,连连抻着脖子点头:“借姑姑吉言!”

    说着,就急喘了起来。

    灵寿忍住了皱眉的冲动,说了几句宽慰的话就走了。

    走的时候,她瞥见了屋中挂着的一副等身人像。

    不用看那惟妙惟肖的模样,灵寿只需看到那一双浅金色的眸子就知道这幅画像中的人是谁。

    不同于以往所有其他女子画像挂几日就消失,这幅画像被主人格外喜爱。似乎日常摩挲,边角起了毛边,人物的脸庞处更是褶皱一片。

    对这个苏氏倒是长情得很呢!灵寿只觉得恶心。

    “大少爷,县主今日怎么还这么奇怪,按说昨日出门劳累,休息一宿也该缓过来了,怎么奴婢看她神情中隐隐透着焦灼,看向您的眼神也特别奇怪……”还有些瘆得慌。

    灵寿刚离开,就有大丫鬟忍不住皱眉开口。

    “不必理会,”马文彦好不容易平复,已经气若游丝,现在他自顾不暇哪里有闲心关心这个一直奇奇怪怪的姑姑,“她带着身孕嫁第三次,自然和寻常新嫁娘不同。”

    大丫鬟沉默了。

    灵寿回到房中,胡乱听了几耳朵蒋嬷嬷以她的名义邀请李姨娘来公主府做客的事,心烦意乱地将人都赶了出去。

    她该怎么办?

    她到底该怎么办?

    这个侄子看上去没几天好活了,如果真的下手,母亲会怎么处置她?

    兄长和嫂子也许会恨毒了她,一旦得手两人兄妹情分就会彻底断绝,母亲若是故去,兄长可能会对向她报复。

    母亲会手下留情,兄长和嫂子可不会!

    想起兄长狠厉的手段,灵寿心中更加焦虑。

    她在屋中走来走去,如同困兽。

    耳边突然想起苏锦梨的话,灵寿停止了脚步。

    “你的儿子重要,还是你兄长的儿子重要,县主,你应该分得很清楚才是!”

    想起苏锦梨手中的东西,灵寿又是狠狠一个激灵,下定了决心。

    苏锦梨第二天就从庄子跑了出来。

    今后应该有很多时间要住在外面,应该要赁个或买个宅子才行。

    想到有个小院子,里面养几只贴心的猫儿狗儿,在种上一些梨树葡萄树,到了时节美滋滋用上一些鲜果,日子不要太舒服。

    买哪里的宅子呢?

    宅子看好了,但似乎不是很顺利。

    中人似乎犹豫了很久,中间还出去了一趟,但最后还是顺利办好的各种文书。

    当苏锦梨终于推门走进只属于自己的家,耳畔突然传来一声响亮的惊呼:“小酥梨,怎么是你?”

    苏锦梨转头,看见一脸惊讶的漪珊正站在她家隔壁,正瞪圆了眼睛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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