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明显没有将自己的话放在心里,柏原深深叹了一口气,继而微笑着问道:
“今日见了公主,怎么样?可认可祖父的决定了?”
闻言,柏崇之立刻便忆起夕阳下那挥手告别的小女童。
“她有赤子之心。”
短短的一句话,平淡的语气却难掩好感。
柏原立刻便听了出来,低声笑道:“倒是难得见你夸人。”
“如实告知而已。”
这与柏原的想法不谋而合,也正是因为公主拥有赤子之心,他才深深觉得或许只有她,才是适合这个时候的大燕国的。
“但愿她来日真能登上皇位。”
慈阳宫
皇后与燕帝相拥着躺在床上。
温暖的寝殿内响起几声压抑的咳嗽声。
“婷芳…婷芳…”燕长风坐起身连忙扶起皇后,让她坐直着靠着床背。
婷芳是皇后的闺名。
“臣妾没事,您也知道,老毛病了,这天一冷,总要咳个几天的。”
“可这都快十几天了。”燕长风忧心忡忡,转而又怒骂道:“太医院的这帮人真是无用。”
皇后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臣妾真没事。”说着,她秀眉微皱,“臣妾听闻李大将军教学生向来严格,也不知道桑儿能不能适应。”
燕长风闻言,沉声安慰道:“别担心,朕与李将军从小一起长大的,他这个人虽然面目凶恶,但其实是个有分寸的人。桑儿交给他,朕也放心。”
“既然皇上都如此说了,想来是臣妾多虑了。”
“你现在好好养好自己的身体最重要,桑儿的事情朕都知道的。”
皇帝燕长风哄着怀中的人入睡后,将其轻轻放下,盖好被子。
他起身走到窗口。
一个暗卫悄无声息地落在窗外,拱手垂头。
“继续盯着他们,一定要阻断他们之间的联系。”燕长风望着月色,面带寒意。
“是!”
一瞬间的功夫,那人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太学宫每十日一休,今日恰好是放假的前一天。
学宫内的学生们今日格外的躁动,毕竟明日就放假了。
上午的课上完后,燕宁桑百无聊赖地坐在桌案前,随手翻动着书本。
“桑桑,怎么了?”燕良行皱眉低声问道。
“我不想吃学宫的膳食。”燕宁桑一脸嫌弃。
这么些日子以来,天天吃学宫的膳食,她早就腻了。
此时已经是早春的时节,天气虽还带着冷意,但春日的气息越发的浓重了。
冷天吃冰真的最爽了。
这么一想,宁桑突然腾的一下站起身来,双眼亮晶晶地看着燕良行,她压低声音,“我们溜出去吃冰吧。”
空气中带着冷意的微风吹过,燕良行眉头一皱:“现在不是夏季,吃那么冷的东西,会吃坏肚子的。”
“不会不会,就是要大冷天吃才爽呀。”
“不行!”
“就要就要。”
教室内此刻只有他们二人,宁桑也就明目张胆地闹起脾气来。
四目相对,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但眼里的意思都很明显。
良久,燕良行率先移开了视线,叹了一口气:“好。但是桑桑我们先去用膳食,用完我才陪你去吃冰。”
“啊…?”
宁桑闻言,嘟着嘴唇,一副不太愿意的样子。
“只能这样,没得商量。”
“那…那好吧。”
宁桑偷偷觑着对方的神色,见燕良行此刻难得面色绷紧地看着自己,只能妥协。
两人匆匆赶到了膳食堂。
此刻正是学生们用膳的时候,膳食堂内热热闹闹的。
宁桑和燕良行两人托着自己的餐盘扫视着堂内有无空余的位置。
突然,宁桑双眼一眯,看见堂内最角落的位置坐着柏崇之。
她用手肘碰了碰身旁的燕良行,示意对方跟着她走。
一溜烟的功夫,宁桑立刻来到了柏崇之对面,她迅速地将餐盘放下,一屁股坐下,顺道拉了拉身旁的燕良行。
柏崇之眼前光线一暗,下意识地抬头。
入眼便是燕宁桑那带着笑意的眼睛,对方正眼神热切地看着他。
他募然觉得有点不对劲,顺从内心的下意识的反应,立刻拿起餐盘准备走人。
岂料宁桑一把按住他的手,轻声道:“本公主命令你坐下来。”
她神情笃定,料定他不能反驳。
虽说太学宫的规矩,入了这太学宫,大家都是普通的学子。但燕宁桑若要以公主的身份压人,谁也不敢说什么,谁也不能说什么。
柏崇之无奈,只得面色冷淡地坐了下来,“公主有何事?”
宁桑眼神忽闪,压下身子,低声道:“等会儿我们一起遛出去吃冰吧。”
同燕良行的反应如出一辙,对方闻言,看了一眼外面的天气,“不去。”
“诶,这种天气最合适吃冰了,过多阵子就要冷了呢。”
“我知道一家很好吃的冰店,保证你喜欢。”
“去吧去吧…”
燕宁桑好说歹说地煽动对方,却也只得到冷冷的二字,“不去。”
见软的不行,宁桑直接来硬的,“本宫命令你一起去。”
对方此刻眉眼得意地看着他,柏崇之一声不吭地坐下等着他们。
见此,燕宁桑终于满意了。她在燕良行督促的目光下,快速地解决了餐盘里的膳食。
三人这才偷偷地往太学宫偏僻的位置走去。
说是偷偷,也只有宁桑一直躬着身子,鬼鬼祟祟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其余两人,反而身形挺拔,并排着,淡然地跟在宁桑身后,一副吃饱了饭消食的样子。
确定了翻墙的位置,宁桑状若老头一样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回头看向燕良行和柏崇之。
转头后,她便一惊。
这两人真是,一点做坏事的自觉都没有。站那么直干嘛。
她一溜烟跑过去,堪堪在二人面前刹住脚步,继而,她神色郑重地绕过柏崇之,挤身这两人中间。
燕良行和柏崇之顿时停下脚步,同时低头看向中间的小不点女童。
燕宁桑抬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察觉二人均是低着头俯瞰自己,顿时觉得收到了侮辱。
她一蹦,双手展开,一手揽过一个脖子,双腿悬空,将自己架在他们二人的肩膀上。
此刻,气氛越来越诡异。
在这微妙的时刻下,被架着的燕宁桑干巴巴地道:“这和我想象的不一样。”
电光石火间,柏崇之和燕良行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二人懵神间过后,发现自己已经弯下了身子。
此刻二人均缩着腿,躬着背,迁就着燕宁桑的身高,三人并排着往前走去。
“没错,就是这样。”
这才是她想象中的样子。
宁桑一手揽着一人的肩膀,不住地轻笑着点头。
眼前便是宁桑选中的绝好位置。
树木遮蔽,毫无人影。翻过这面墙再一直走出去,便是那间吃冰的店了。
这会儿正是学生用完膳食,午休的时候。
燕良行后退几步,迅速跑上前去,双腿一蹬,手掌牢牢地抓住了墙面顶端的边缘。
他手臂用力,身体往上,霎时便坐在了墙头上。
此刻燕良行一手扶住墙面,一手往下伸着,“桑桑,我拉你上来。”
“好。”
有了燕良行的帮助,宁桑毫不费力地坐在了墙头上。如法炮制,他们二人将最后的柏崇之也拉了上来。
坐在墙头上的三人正准备转换身体的方向,跃下墙时。
回过身的三人犹如被雷劈了一样,僵在了墙头上,目光呆滞。
外墙下,李向道正双手抱胸,目光沉沉地看着墙头上呆愣的三人,随即大吼一声:“还不滚下去。”
这是他来太学宫给学生上武课的必经之路。李向道怎么也不会想到居然有学生胆敢在这个时间点翻墙。
一声大吼犹如石破天惊,墙头上的三人一溜儿地从墙头上一跃而下。
“快跑…”
宁桑低喊一声,一手拽住一个往回跑。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白费力气。”李向道冷哼一声。
果不其然,当燕宁桑、燕良行、柏崇之三人好不容易地登上了顶峰武场的时候,李向道双手插着腰,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
“不是跑吗?怎么还来上课?”
“老师,我们知道错了。”燕宁桑垂着头低声道。
她状似面色难堪,心里实则暗道:只要我认错够快,责罚就追不上我。
偷偷瞟了一眼身后的燕良行和柏崇之,宁桑嘴角一抽。
这两个木桩子!!!
“老师,他们也知道错了。刚刚还和我说,他们实在不敢面对您。老师,你们就原谅我们仨吧。”
“哦~?他们倆也知道错了?”
“是的是的,老师,您没看到他们倆愧疚得都说不出话来了吗?”
宁桑疯狂输出,企图拯救这两个她带不动的队友。
“你当我瞎吗?”
李向道对她的狡辩忍无可忍,怒喝道,“都给我站到高台上去。”
所谓的高台位于武场最前面,平日里正是李向道授课时站着的位置,方便他居高观察场下学生。
见李向道似乎不打算轻轻揭过此事,宁桑心底哀嚎一声,拖着脚步挪动着。
“燕宁桑!!!”
被叫到的人浑身一颤,立刻挺直腰板,大步往高台而去。她的身后带着面色平静无比的队友。
三人一站上高台,立刻吸引了场下学生的目光,众人均不自觉地停住手上的动作,伸长脖子看着他们。
数十道视线下,宁桑尴尬得面色涨红,她感觉自己好似回到了现代中学时被叫上台通报批评的时候。
眼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台上,李向道才姗姗来迟般走上高台。
他环视了场下的学生,大声开口道,“首班三名学生燕宁桑,燕良行,柏崇之,三人午休时刻翻墙被我当场发现。”
话音刚落,场下学生一阵哗然。
李向道抬手,又道:“从明天开始,接下来一个月,太学宫内武场的打扫就交由他们三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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