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躺在床上的正南桑幽幽转醒。她迷茫地看着床顶,撑起上身来环顾着四周,发现她已经回到了县主府里她自己居住的房间。

    正南桑回忆着脑海中她昏过去之前的最后一幕。

    她记得自己拉着燕良行做她的人肉盾,然后呢…然后好像是被魔狼撞击得晕了过去。

    然而此时她在县主府,正南桑心内疑惑。

    难道…是钟意舒一行人救了她,将她带回来了?

    她抬头望向窗外,此时是清晨。

    难不成已经过了一天了,她昏迷了一天了?

    正南桑从床上起身,动了动全身。

    还好,只是昏迷过去而已,并没有受伤。

    她径直打开房门,除了房间,往县主府的宴厅而去。

    不出意外的话,钟意舒他们应该也会在,她打算过去问问昨日的情形。

    才刚刚走进,便听见周岁时和夏侯初两人说话的声音。

    正南桑面露嘲讽,她才是夏侯初的堂姐,怎么不见他与她亲近,反而总是与这个外门弟子混在一起。真是丢人。

    入了宴堂后,见所有人都到齐了,菀奇县主微笑着对她点点头。

    正南桑也不理会,旁若无人,自顾自地坐了下去。

    李沐阳:……

    这姑娘怎么变来变去的?

    夏侯初见状冷哼一声,睨了一眼正南桑。

    自己这个病号都到了,她倒是一点都不会不好意思。

    桌上除了燕良行,其他的人心里都暗暗诽腹正南桑的多变。

    众人沉默地用着餐食,宴堂里此刻只剩下碗筷相碰的声音。

    吃过饭后,钟意舒便开口道:“如今城内失踪女子已经找回来了,初师弟也已经无大碍了,县主,这几日多谢你的招待,我们收拾一下,今日就启程了。”

    正南桑微微皱眉,看来昨日她昏迷过去,其他人已经将事情解决了。

    既然如此,她也就懒得再开口多问什么了,本来这也不值得她费心。

    李沐阳见他们去意已决,也不再开口挽留,转而关切地问询他们:“钟公子你们这一路是准备去哪里?”

    钟意舒余光瞟见夏侯初正要开口说话,可是抢先道:“我们是来人间历练的,也不知去哪里,走到哪里便是哪里了。”

    “倒是潇洒自由。”李沐阳轻笑着开口。

    在县主府门口一番道别之后,钟意舒他们离开了归旭城。

    城外的风景与城内的热闹繁华之色截然不同。

    他们脚下尘土飞扬,所经过之地,都是地瘠人贫的一个个小乡村。

    “师兄,刚刚怎么不告诉县主我们是去大周朝的皇城。”夏侯初面色狐疑。

    他们与县主也算是略有交集,正好是去皇城,县主肯定也在皇城呆过,顺便问问她皇城哪里好玩不行么?

    钟意舒直视着前方的路,边走边无奈地开口道:“我们这次去皇城是想让皇族给我们一个交代,那李玉与县主必然相识,我们此行不要多生事端。”

    他余光睨了一眼夏侯初。

    这么一个蠢笨单纯无知之人,哪里堪配少宗主之位。

    夏侯初闻言,尴尬的“哦”了一声,便不再开口。

    周岁时见他吃瘪的样子,无声地笑着。

    她猝不及防地对上了夏侯初的视线,对方见她在偷偷嘲笑他,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便忿忿扭头。

    两人一番你来我在的眼神对话,被钟意舒和正南桑看在眼里。

    钟意舒面色古怪,像是惊奇又像是不可置信。

    正南桑则在心里冷嗤笑一声。

    在她看来,周岁时与她旁边的燕良行一模一样,都是打算攀附他们的低微之人。

    见夏侯初被对方迷得神魂颠倒的样子,顿时觉得可笑,随即厌恶地瞟了一眼身旁的燕良行。

    对旁人情绪与眼神敏感的燕良行,一瞬间就接受到来自桑桑的嫌恶,他手指微微颤抖,直挺挺着脊背,却又微垂着头,不言不语地一路走着。

    一路上都很平静顺畅,中途他们也仅仅只是稍作休整,便继续赶路了。

    日销月铄,天边最后一缕霞光慢慢隐没了,暗色爬上了人间,却也带来了银白的月,闪烁的星。

    此刻,目光所及之处是树木葱茏的野林地,四周静悄悄,偶有小兽类跑动的窸窣声。

    没有人族的乡镇,钟意舒一行人只能在林间穿梭着,找个可以落脚的地方。

    燕良行突然停了脚步,他偏过头,半垂着眼帘,凝神细细听着某处传来的细微声音。

    潺潺流动的声音。

    是水,有水源。

    此处是密集的树木林,有水的地方估计能有一片平地。

    “师兄,那边有水声。”燕良行语气生疏地道。

    钟意舒不确定地看了他一眼。

    按理说,他的修为在一行人中修为最高,有声音的话,他怎么可能会听不见。

    屏气凝神,钟意舒运着灵力,依旧没有听到水声,他狐疑地道:“有么?我没有听见,师弟,你可能听错了吧。”

    他沉凝着的时候,其他三人也屏声静气地听着。他们也没有听到。

    见此,正南桑心底不耐,扯了扯嘴角,轻飘飘地说道:“行了,不要耽误我们。”

    说完,她便不管不顾其他人,率先走开了。其他人无奈,只能快步跟上她的步伐。

    在这寂静的夜,正南桑脚踩着地上冒出来的植物,鞋碾压着草木的细微声音被放大。

    走着走着,脑中那声音越来越清晰,耳膜在鼓动着,她脑子渐渐浑浑噩噩,身体渐渐不由自己支配一般,越走越快,偏离了原来的方向。

    后方追着正南桑的夏侯初,愣道:“她要去哪儿?怎么走得那么快?”

    还未有人回答他的问题,他便见到燕良行一下子从他身边快速掠过。

    钟意舒拍了拍他的肩膀,语焉不祥地道:“跟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燕良行只觉得诡异又心惊,他不明白怎么自己好端端的会出现这种感觉。

    见前方的桑桑好似有些不对劲,他心一紧,连忙跟了上去。

    燕良行快步走在她身边,低声说道:“桑桑,你怎么了吗?”

    他伸出去的手想碰她,却又不知道想到什么,又收了回来,只是担忧地看着她面无表情的神色。

    听到燕良行的声音,正南桑有些恍惚,眼前的景色忽明忽暗,身体不由自己控制般地一直走着。

    很快,正南桑穿过了密密的树木林,眼前视线突然空旷。

    一眨眼,她的心神全部回来了。头脑渐渐清醒。正南桑瞥了一眼身旁面色担忧的燕良行,拉开了和他的距离。

    回忆刚刚自己莫名其妙的样子,特别是听到燕良行的“桑桑”二字,那一瞬间她差点就没有意识了。

    正南桑面色古怪,“你刚才在叫谁?桑桑?”

    燕良行一怔,探究的眼神望着她,下意识地将那句“在叫你”换成了“我在叫桑桑。”

    桑桑…桑桑…

    正南桑脑海中顿时浮出一幕幕场景。

    一座古朴的院中,因为日头大盛,阳光从院中的桂花树叶的空隙中洒下,细碎的光片投在那个温婉笑着的女子身上。

    一席素白色衣裙,女子手摇着扇子,轻轻地晃动着,给趴在她膝处的小女孩扇动着,一边柔声细语:“桑桑…乖。”

    正南桑顿时脸色苍白,脚步踉跄着往后退。

    不,不可能。

    不可能有人知道桑桑。

    明明现在自己才是正南桑。

    燕良行,不能留。

    正南桑神情一变,摇摇牙,瞬间召出灵剑。银白光一闪,灵剑被她紧紧握住,调动周身灵力,她一挥手,锋芒锐利的剑便脱手而出,向着燕良行而去。

    在说出“我在叫桑桑”这句话后,燕良行便见她神色慌张,随即又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杀意。

    面对着势不可挡,破风而来的灵剑,燕良行旋身往上一跃,脚尖险险擦过剑身。

    待他落地,刚刚掠过的剑又掉了个头,继续往他而来。

    还未靠近,不远处另一把灵剑突然飞到他身前,拦住了呼啸而来,带着杀意的灵剑。

    两剑相撞,发出激烈的声音。

    钟意舒面色难看,他迅速旋身落在正南桑和燕良行中间,向着正南桑冷声问道:“胡闹什么?”

    正南桑见钟意舒他们出现了,意识到这个杀了燕良行的机会已经错过了,只能不甘不愿地收回还在空中的灵剑。

    她正了正脸色,口气随意,“等你们等得太久了,和师弟切磋切磋罢了,有问题吗?”

    钟意舒一噎。

    切磋切磋,?

    你刚才那剑身透出来的杀意可不是这么说的。

    钟意舒又回过头,看了一眼燕良行,开口道:“是这样吗?师弟。”

    燕良行看了一眼前方的正南桑,对方神色自若,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耳边似乎听到一声声笑意盈盈的“阿行,阿行…”燕良行缓了缓心神,语气无波无澜地道:“嗯。”

    闻言,钟意舒皱了皱眉头:“以后切磋也要有分寸。”

    旁观全程的周岁时和夏侯初面面相觑。

    钟意舒见燕良行并无异色,也就不再费心。他这才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眼前没有郁郁葱葱的树木,月光笼罩下,不远处有一条银色的河流,河水缓缓流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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