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眼处是几行密麻麻的字,虽有些潦草凌乱,像是仓促间写就,但依稀也能看出写字之人是有几分笔力的。

    宛言几乎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迟坦正的字。

    她的舅爷自小习得一手好字,她幼时觉得那字好看,时常拿着他写过的字自己比照着来练,后来竟也真练得有那么七八分像,是以自然是识得这字的。

    迟坦正将这样一张仓促间写好的纸张藏在如此隐秘的地方,其中定有古怪,不免让人诧异。可在看清那上面所写的内容之时,宛言方才的诧异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脸的震惊与难以置信。

    对于谢瑾的身份,迟坦正果然已经有所察觉,甚至已经查出了些蛛丝马迹。

    想来他原本是想先当作不知,再找机会传消息回永安,可没承想这件事不知怎的还是让谢瑾知道了且对他起了杀心。

    所以,这张纸条大概就是因为时间仓促才来不及送出,又怕被谢瑾找到,所以迟坦正才将它藏在这么个不起眼的盒子里。

    另外,为了不让别人以为这盒子无用把它随意丢弃,他又在里面放上了那枚家传的金簪,也因此盒子才被送到了祖母手上,一直保留到现在。

    宛言的目光紧紧地攫着手中的那张纸,眼中的惊诧越来越多。她先前的确有过怀疑,可事情的真相却令人心惊,她无论无何都没想到整件事背后竟然有这样一个偌大的阴谋与秘密,谢瑾的身份,竟然会是前朝的皇子!

    她此刻方意识到一切远比她原本以为的要严重许多。

    一时也顾不上疲惫了,虽是天色已晚,可这件事还是要赶紧让谢珏知道。谢瑾的身份非比寻常,若他只是大梁的皇子,那么谢珏成为太子之后,他或许还有可能放弃这尊位之争。

    可他是前朝的皇子,一切就不一样了。

    对于这大梁天下,莫说放弃了,只怕他还会有更大的筹谋。

    谢瑾,他的目标从来就不仅仅是那太子之位,更是那个帝王宝座。他原本或许想要兵不血刃,假借大梁皇子身份“名正言顺”地得到这天下。可是现在,梁帝身体每况愈下,谢珏也已入主东宫,即便是想徐徐图之,也没有多少时间了,若他因此破釜沉舟……

    宛言不敢再想下去会发生什么了。

    “黎远!”她急急朝着窗户外面喊了一声。

    黎远这些日子一直暗中保护着她,闻声一下子便出现在她面前。

    “你且去跟李量说一声,让他备好马车在外面等我,咱们过一会儿去一趟宸王府,我有要紧的事情要告诉谢珏!”宛言不意多说,撂下这话后便起身去了内室。

    黎远见她神色匆匆,也知事情要紧,应了一声便一个闪身消失在了黑夜中。

    屋内,宛言看着自己手中那张泛黄的纸页,只觉心中乱糟糟的。

    如果谢瑾是梁帝的儿子,那无论他犯了什么错,梁帝至少不会狠心杀他,可如果他真正的身份暴露,那么就算他什么都不做,也会引来杀身之祸。

    …

    宛言出来时,李量已经准备好了马车。

    因天色已晚,身边又有黎远保护,所以宛言并没有带着出云和远岫,而是嘱咐了李量几句,今夜守好疏桐院,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她不在府上,随后,便只带着黎远轻车简从,趁着夜色往宸王府去了。

    宸王府与宛府离得不算远,可正经也要走上一会儿。

    虽然谢珏已是太子,可这些日子还是经常回宸王府歇息,虽然不知他今夜会不会在府中,可宛言总要亲自去一趟才安心。

    这件事太大,她原本只是怀疑自己舅爷当年的死,却没想到不经意间牵连出这样一番内情。

    因为事急,平时走起来很快的路,如今却觉得花了好多时间。

    宛言刚想开口让黎远再快些赶车,却不想马车忽地一刹,她一时不察,一下子往前跌了一下。

    额头一阵疼痛传来,她还没来得及问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听见黎远的声音从外面沉沉传来:“宛小姐,您在里面别出来,有人持刀拦路!”

    什么!

    宛言心头一紧。偏偏在这个时候来拦她的路,难道是为了……

    她听着外面的渐起兵刃声,越发揣紧了袖里的字条。

    几声哀嚎传来,可打斗声未停,宛言正想探头看看什么情况,就听“刷”的一下,马车的车帘被黎远从外面猛地掀开:“宛小姐,快跟我走!”

    宛言见他身上溅满了血迹,有几处血迹还晕开了一大片,再看他失了些血色的脸,心知黎远定是伤得不轻。

    她没时间多想,跟着他跳下了马车。

    街道上,除了黎远之外,还另有几名侍卫模样的人在同一伙黑布覆面的黑衣人打斗,想是谢珏派人在暗中保护她的人。

    可是这些人身上也有着大大小小几处伤口,地上几个黑衣人、侍卫零零散散倒在血泊里,虽说双方互有伤亡,可那些侍卫们眼看就要支持不住了。

    黎远的功夫宛言是见识过的,可是连他都伤成这样,这些人怎会如此厉害!

    “宛小姐,我带您先走!”黎远拉着她边向后跑边道,“这些人不是等闲之辈,我们人少,支撑不住!”

    宛言看了一眼那些以身躯拖住黑衣人的侍卫们,心中一阵难受,可现在形势危急,她只得木然地跟着黎远从一条小路往宸王府方向跑。她若继续留在这里,只怕还会拖累了黎远。

    只是,两人还没等跑出去多远,那些黑衣人已经追了上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黎远抬剑将宛言护在身后,可方才经历了一番打斗,身上又带着伤,面对着面前这十来人,实在不占优势。

    那些黑衣人通过刚才的交手,也知道黎远厉害。只是他们人多,如今心里也没有多怕。宛言见状不妙,可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看黎远这样的重伤,只怕今日他们俩是难以或者出去了。

    她思索间,黎远已经拉着她躲过了两个黑衣人的夹击,这些人武艺高强,人数也多,可不知是在顾虑什么,这么多人一时竟难以制住受重伤的黎远和完全不会功夫的宛言。

    在这当口,黎远看准时机,生生杀出一个豁口,将宛言往外一推:“快跑!”

    猝不及防,宛言被他推得一下子跌倒在地,等爬起来再看时,却见他身上的血迹又多了一大片,整个人步子有些不稳,已然支撑不住了。

    黑衣人见状,举刀便要朝他砍去,电光火石之间,宛言拔下发间的钗子,胡乱抵在脖间,大声喊道:“住手!否则我就自戕,看你们回去如何交代!”

    会费这么大的劲,在深夜派这样多的人来拦她的路,再想想近来发生的事情,这些黑衣人很大可能是谢瑾派来的。

    若是谢瑾,他应当不会杀她!

    再者,刚才这些黑衣人之所以一时不能制服黎远,很大原因是因为怕伤到她,既然如此,不管他们出于什么目的,至少现在她还不能死。

    果然,她这一番动作,引得那些人立时便住了手。而此时的黎远早已支撑不住,他以剑撑地,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冲着宛言摇了摇头。

    可宛言指着自己脖颈的钗子却并没有放下的意思。

    她知道,若自己刚才跑了,不仅黎远会丢了性命,那些黑衣人也会很快追上她。与其如此,她不如赌一把,反正横竖都是两条性命,若是赌赢了,还可逃过一劫。

    “你们放了他,我跟你们走。否则,我便是豁上这条命不要,看到时候你们如何回去交差,到时候坏了你们主子的大事,看看你们的性命还能不能留下!”

    这些黑衣人显然被她的话震住了,听她这么说,也犹豫了起来。

    见状,宛言稍稍松了一口气,看样子她赌对了。

    她紧紧盯着对面的那些人,见其中一个黑衣人看了一眼几近力竭的黎远,朝着身边几人道:“也罢,他已经伤成这样,咱们完成任务要紧。”

    说罢,抬头对宛言冷冷说道:“好,我们放过他,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样,好好跟我们回去!”

    …

    再度醒来时,宛言已经被人捆了手脚关在一座柴房里了。

    窗外天光将明,宛言借着这微微的光亮,打量了屋内一圈,这里虽说是柴房,可除了十几捆长短一致,摆放整齐的柴火外,便再没有什么东西了,屋内显得十分空旷,也并没有多少灰尘,一看便是大户人家的柴房。

    动了动被捆着的手脚,几个时辰过去已经有些发麻,可她现在也管不了这个。

    她只是被绑到这里来了,可是黎远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他伤得不轻,还流了那么多血,在她离开时又昏了过去,若是再晚些被人发现,只怕会危及性命。

    她这样想着,心里不免着急。正想寻一脱身之法,忽听外间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便听见一个男子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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