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中,宛言越想越觉得事情蹊跷,正在思索间,忽听出云来报,说是李寻回来了。
先前因为怀疑谢瑾与自己的舅爷迟坦正当年意外离世有关,所以宛言便让李寻暂时放下手头上的事先去打探此事。
李寻倒是办事素来勤快,手脚也麻利,可这件事却拖了许久。
可即便花了这样许多时间,只看他风尘仆仆,面色不佳,宛言便知道这一次恐怕他是没有打探出来什么有用的消息来。
果然,李寻将自己这些日子打探来的事情一一说了,尽数都是些宛言从前就已经知晓的。而他还辗转去打听了谢瑾未回永安之前的一些事情,可惜那些事儿也都没什么稀奇,与宛言之前从谢珏那儿听来的没什么区别,甚至是一字不差。
“小姐,是我办事不力,辜负小姐信任了。”李寻垂首,面上颇有些内疚。虽说此事他已尽力,可到底还是没能查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自觉没能办好宛言交代的事情,故而情绪也有些低落。
宛言看他这样子,知道他的心思。李寻的为人她清楚,出去这些时日定然也是辛苦了,加上为的就是当年旧事,查不出什么也十分正常。
故而她只是摇摇头,反倒轻声宽慰了他几句:“别这么说,这段时间你着实辛劳,我心里都知道,你不必为此觉得心中过意不去。再说了,其实你也不是什么都没查到。”
李寻闻言点了点头,可还是有些不解:“您的意思是?”
“你不是第一个去打探这些消息的,当年慎王回帝都之前,陛下就已经派人查过他这些年的经历,后来,谢珏也派人去查过。”宛言一字一句道,“可你说巧不巧,他们查出来的,与你查的,竟然一模一样!”
李寻跟在身边这几年,凡事尽心尽力,宛言也已经把他当成了自己人,有些话便也不再避讳了。
“这……”李寻脑子转的灵,宛言几句话这么一点他立时就想明白了,“小姐的意思是,我们查出来的,都是对方已经早早编排好的,所以无论谁去查,查出来的东西都是一样的,我们只能查到他们想让别人知道的,再多,便什么也查不到了,压根没有发生的事情无论如何也是查不到的!”
宛言眸色深了深:“不错,只可惜,越是看起来天衣无缝,越是惹人怀疑。不可能一点别的说法都打探不出来,也不可能如此这般众口一词。”
李寻跟着点了点头,脸色也越发凝重起来:“能将事情安排得如此周全,连陛下和宸王殿下都查不出什么,可见那位慎王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物!若迟大人当年真的是因为他出了事,谋害朝廷命官,这胆子也太大了些!只怕,他会对您不利啊!”
李寻这些话说到了点子上。
若是猜测属实,那这谢瑾的胆子的确太大了。可是他要隐瞒什么,甚至不惜去害迟坦正这样的朝中要员!
宛言只觉事情越发扑朔迷离了。
思及此,她摆了摆手,朝李寻点点头:“此事容我好好想想,再理一理。倒是你,这些日子以来着实辛苦,此事办得很好,我日后必有重谢,眼下就赶紧去歇歇吧,想来急着赶路也劳累了,等休息好了再去打理事务也不迟。”
“是。”李寻应了一声,恭敬道,“小姐言重了,这都是应该的。”
…
李寻走后,宛言一个人想了许久。
谢瑾从前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虽然他的确城府深厚,但她始终觉得他说起那些年颠沛流离时那落寞悲戚的神色不像是假的。她也始终觉得,程映安不可能喜欢一个满腹阴谋的人那么多年。
可是,到底谢瑾为什么要如此费尽心思去隐瞒自己的过往?为什么他明明一点也不了解南州,却还是要告诉别人他自幼长在南州?而且当年,迟坦正带人去南地寻他们母子之时,也的确是在南州找到他的。
宛言想着想着,忽然有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在脑海里,让她心头一紧。
她之前只是觉得,谢瑾或许是与前朝的人有所勾结,但他终究是梁帝的儿子,对那些人充其量也不过是利用罢了。
可是,万一他不是呢?
她的舅爷迟坦正一生掌管刑狱,明察善断,是以他经过多方查证找回来的人,大家都不会有所怀疑,更不会觉得是找错了人。可是,善识水性的迟坦正到底是没能回来,因为意外葬身江河。
而谢瑾后来之后,那些证明他身份的方法,也未必做不了假。甚至连他生母当年的病逝,或许也没这么简单!
会不会是舅爷后来发现了什么,被谢瑾察觉,这才引来了杀身之祸?
这个猜测让宛言后背生起一阵凉意,那凉意丝丝绕绕,一下子窜遍全身,引得她头皮一阵发麻。
如果一切真如她猜测一般,那么依照舅爷的谨慎小心,想来是一定会留下证据的!这样一来,谢瑾当初一味的接近也有了解释。
舅爷没有什么亲人,最亲的也就是她的祖母了,而祖母一向疼爱她这个孙女,若是有什么证据,大概也会在她的手上。所以,谢瑾才会将目标放在了她的身上。
而他之所以几次三番对她起了杀心,或许也是因为那所谓的证据。既然得不到,索性杀人灭口,如此也算是去了自己的把柄。
宛言一下子似乎将一切都想通了!谢瑾从前的那些古怪也都有了解释,可这一切毕竟只是怀疑,那所谓的证据又在何处呢!
“出云!远岫!”她心下焦急,冲着门外急急叫了两声。
两个丫头闻言忙跑了进来,忙问道:“小姐,出了什么事了!”
“你们跟我去祖母的院子找点东西!”宛言边说边起身往外走,两人见她如此着急,虽不明所以,也只管跟了过去。
迟坦正的遗物之前一并都在宛言的祖母手上,自祖母逝后那些旧物便都放在了她院子里。好在张姨娘这些年虽然跋扈,可那些东西却是不敢动的。若是有什么证据,一定就在那些物件当中,也不至遗失。
三人匆匆到了老夫人的院子,将迟坦正的遗物一一找了出来,可来回点了几遍,愣是没有发现一丁点像是证据的东西。
“哎!”回去路上,远岫锤了捶自己酸疼的肩膀,沉沉叹了一声,“我看迟大人的那些物件,并没有什么不寻常的,也许是咱们多心了也说不准?”
闻言,宛言还未答话,倒是出云先开口道:“应该不是!你可知道迟大人是怎样的人物!想当年,他不到三十岁就已执掌一国刑狱,官居刑部司寇,为官多年更是从未在一个案子上有过差错,还破获了许多要案奇案。这样一个人,若是真察觉到有什么问题,一定会想方设法留下证据!”
宛言点点头,算是赞同了出云的说法。
且不说迟坦正的确是个善察之人,就是谢瑾几次三番刻意接近,也定然是有留有把柄的。
可是刚才将那些东西翻来覆去看了多遍,到底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一想到这儿,宛言心里越发焦急。
见她一脸担忧,出云宽慰道:“小姐,您也别太担心,今日天色已经晚了,等明日一早,我和远岫叫上李寻和李量,再将那些东西好好找一遍,说不准咱们看不出来,他们反倒看出来了。”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宛言点点头,此时只觉十分疲累,便将出云和远岫遣了下去休息。
她担心的是,若是谢瑾真的有如此大的秘密,那么程映安又当何去何从?而谢珏,又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越是这样想着,越是觉得心里涌上一阵倦意。
一个人回到屋中坐在梳妆镜前,宛言看着镜中那张熟悉的脸,眉头紧紧拧在一起,一脸的惫色,哪还有往日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她盯着镜中的自己看了一会儿,缓缓抬手将头上的钗环摘下,随手摆在桌面上,不料却在抬手间,不小心撞掉了桌边的一个木盒。
一声脆响,那破旧的木盒自桌上跌落,一下子便被摔开了,里面那支熠熠生辉的金簪也跟着掉了出来。
见状,宛言忙弯腰去捡。
这金簪可是祖母留给她的,上次找出来后想着以后大婚时可以带着,便放在了桌上,没想到被自己一不小心给碰掉了。
她一边在心里埋怨自己心不在焉竟将这簪子摔在了地上,一边将那盒子和金簪捡了起来,细细拂去灰尘,却不想正瞧见那破旧的盒子盖上翻起了一小块木片,里面似乎还夹着什么东西。
心陡然一跳,这金簪原本也是舅爷之物,之前她见到放在这样一个破旧的盒子之中,虽然觉得有些奇怪,却也并没有多想,只当他素来清廉节俭罢了。可现在想想,却着实有些格格不入。
这样想着,她顺着那翻起的地方一点点扯开,一张叠得不太整齐的纸张渐渐露了出来。
许是时间久了,那纸张都有些泛黄了。
宛言的手轻颤了一下,急急将那纸张打开,见到上面的东西时,心再度猛地跳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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