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说啊,  他喜什么?”

    祁有岁那张棱角分明的俊秀脸庞此刻就在眼前,几乎要越靠越近,微微扬起的眉毛似乎带着些许恶劣的兴味盎然,楚却泽的手不受控地开始颤抖,  连唇也开始哆嗦起来,  整张脸褪去血色,  如纸煞白一片,  动了动僵硬的眼球看向被他死死捂着嘴唇的钟雪尽,  带着祈求般贴在钟雪尽耳边,嗓音如同烟雾般几不可闻:

    “别说,  求你”

    他这种人,  不配喜欢祁有岁

    要是有岁知道了,  一定会觉得自己痴心妄想,然后远离自己

    他不能没有祁有岁,不能

    楚却泽不觉得自己能接受这样的后果,  捂着钟雪尽的动作愈发用力,  神情几乎带着些许狰狞。

    等钟雪尽反应过来,他整个口鼻都被楚却泽死死捂住,几乎要呼吸不能,连呼救也不能做到。

    他瞳孔骤缩,迟来地感觉到危险,自救的意识促使他用力扯了一下楚却泽的手腕,示意对方放开自己,但没想到却招来楚却泽更大的应激反应,  最后一丝呼吸的缝隙也被楚却泽的手掌严丝合缝的盖住。

    钟雪尽的肺部开始火辣辣地疼了起来,  嗓子像是塞了一团棉花般难受,  大脑因为缺氧顿时一片空白,  昏昏沉沉的几乎要睡去。

    钟雪尽的眼皮开始逐渐变的沉重起来,不受控地快要阖上,连挣扎也弱了下去,就在他要两眼一黑晕过去的瞬间,楚却泽的手腕被人瞬间扯开,清新的空气混合着薰衣草的洗衣液向一道涌向钟雪尽的口鼻,钟雪尽混成的大脑顿时一震,身体却无意识瘫软下去,眼看着就要摔倒在冰凉潮湿的地面上。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将浑身无力的钟雪尽揽进自己,祁轻筠抬起头,眼神锐利如出鞘的刀刃,冷冷地看向不知所措的楚却泽。

    祁轻筠被几人的说话声吵醒,结果刚睡醒就发现自己的老婆差点被失去理智的楚却泽捂死,慢半拍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站起身用力扯过钟雪尽,将他牢牢护在自己怀里,扫了一眼似乎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的楚却泽和面色难看的祁有岁,顿了顿,方沉声开了口:

    “同学之间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

    楚却泽刚刚一瞬间完全凭本能行事,等理智回笼,这才发现自己差点闹出人命,顿时慌了,只觉像是被祁轻筠的眼神当头扇了一巴掌,脸颊火辣辣的疼,嘴唇嗫嚅了几下,头垂的几乎和脖子成九十度的直角:

    “对不起”

    祁有岁刚刚看着钟雪尽被楚却泽捂着嘴突然熄声的模样,其实心里是闪过一丝犹豫,想过上去阻止楚却泽,但他只以为楚却泽是在开玩笑,心里有分寸,况且他和钟雪尽本来就有过节,以至于没有第一时间冲上去阻止楚却泽,如今见此,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面色也有些铁青。

    祁轻筠在心里把那句“道歉有用还要警察干嘛”咽了下去,掌心拍了拍钟雪尽柔软的脸蛋,见对方缓过劲儿来了,还知道搂着自己开始无意识的撒娇,提起的心也暂时放了下去,紧绷的下颌线微微松缓,冷冷丢下一句:

    “下不为例!”

    他半拖半抱地将钟雪尽抱了起来,放到床上,祁有岁不知为何,总有意无意地看向钟雪尽,但又不太想关心得明目张胆,想了想,一个人哒哒哒的跑出去了。

    见祁有岁走了,楚却泽也没有在寝室多呆,似乎很是愧疚,想看又不敢看地瞅了钟雪尽一眼,随后垂头丧气地跟了出去。

    祁轻筠将钟雪尽抱到床上,低头在他唇上吻了一下,嗓音带着些许磁性和沙哑,叹气道:

    “就不知道躲吗,就让他这么捂着你?”

    “没反应过来。”钟雪尽承认自己没想过楚却泽力气居然这么大,支起上半身,与祁轻筠双唇相贴,用力掠夺祁轻筠口中的空气,含糊道:“老公,我刚刚真以为自己要死了”

    “少撒娇。”祁轻筠将他探进自己衣摆里的手拔了出来,居高临下地扫了他一眼,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像逗小狗似的勾了勾钟雪尽的下巴:

    “祸害遗千年知不知道。”

    “”钟雪尽气的脸都鼓了起来,像个兔子似的啊呜在祁轻筠的脸上咬了一下,留下一个深深浅浅的牙印,正想发作,片刻后又不知道想到什么,媚眼如丝地看了祁轻筠一眼,嗓音黏黏糊糊的:

    “我要死,也只死在你身”

    祁轻筠用力捂住钟雪尽的唇,太阳穴青筋直冒,很想回一句别骚了,但看着钟雪尽眉眼弯弯的模样,再多的气都化为了心疼,叹了一口气,在对方额头的红痣上亲了一下,拨了拨对方白玉般的耳垂,胸腔微微震动,嗓音清冷似碎冰击玉:

    “别让我担心了,好不好?”

    钟雪尽点了点头,终于不造作了,安静地抱住祁轻筠的腰,两个人对视半晌,双唇又不自觉地贴在了一起,祁轻筠微微侧过身,捧着钟雪尽的脸蛋与他接了一个缠绵深入的令人心惊的吻,许久后才分开,踩着晚自习的上课铃上学去了。

    来到教室的座位上,钟雪尽习惯性地伸手摸进桌肚里去找给祁轻筠整理好的笔记,谁料却不慎摸到一个冰冰凉凉的盒子,神情一怔,将那冰凉的物体拿出来一看,竟然摸出了一个点心盒子。

    点心盒子外表粉粉嫩嫩的,拆开看里面摆了两个樱花糕和樱花大福,看上去色泽诱人,口感软糯香甜。

    钟雪尽和祁轻筠对视了一眼,钟雪尽率先问:

    “你给我买的?”

    祁轻筠瞅了一眼,反问道:

    “你觉得可能吗?”

    上辈子,祁轻筠性格比较冷淡,很少给钟雪尽买什么惊喜礼物搞什么情趣之类的,不然也不会随手送的一个相框就让钟雪尽当宝贝似的捧了大半辈子。

    不过,两个人结婚后的经济大权都压在祁轻筠手里,祁轻筠有时候逢年过节也会给钟雪尽买一些昂贵的珠宝首饰,可惜钟雪尽嫌重不爱戴,祁轻筠也就很少再买了。

    这种粉粉嫩嫩的点心盒子,确实也不符合祁大总裁的作风。

    “那个,是我买的”

    一阵弱弱的声音从钟雪尽的身后传了过来,满脸诧异的祁轻筠和钟雪尽同时回过头,就见楚却泽像个兔子似的,怯生生地看着两人,想说什么又不敢说,被祁有岁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后吓得一个激灵,赶紧挺直后背开了口:

    “刚刚是我冲动了,对不起。”

    “这个,是我刚刚趁校门还没关在校门外的甜品店买的,你不要嫌弃”

    楚却泽似乎也知道这么粉嫩的东西不适合送人,但是时间紧任务重,他只能随便让祁有岁挑了一个后,赶紧拿着到前台结账。

    “是你选的啊。”祁轻筠目光再次在那个粉粉嫩嫩的礼品盒子上面扫过,意外地发现自家儿子还有一颗少女心,忍不住笑了一声。

    “怎么,不喜欢啊!”祁有岁有点想炸毛,但又碍于楚却泽有错在先,想发火也没地方发,只能转而向楚却泽,凶巴巴道:

    “下次不可以这样了,知道吗?!”

    说完,祁有岁还偷偷觑了一下钟雪尽的脸色,眸低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担忧,但很快又被一丝怪异和不自然掩下。

    “挺好看的。”

    “谢谢。”

    既然是儿子挑的,钟雪尽当然是选择收下,还冲祁有岁笑了一下,神情温柔:

    “很好看,我很喜欢。”

    祁有岁被钟雪尽的笑容略微晃了一下神,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嗯”了一声后慢慢垂下头,自顾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说话了。

    血脉相连,母子连心,钟雪尽能感觉到儿子对自己似有若无的关心和逐渐破冰的心房,见好就收,喜滋滋地拆开樱花糕,像是献宝似的碰到祁轻筠面前:

    “来,尝尝。”

    “儿子挑给你的,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祁轻筠一手转着笔,一手支着脑袋看向钟雪尽高兴的几乎咧到耳朵根的笑脸,忽然想到那天在心理咨询师里,钟雪尽抱着自己说对不起儿子的话。

    如果是单纯觉得自己生病无法照顾儿子,觉得对不起儿子,但为什么钟雪尽不一开始就和儿子表明自己的病情,和儿子说清楚后相认呢?

    祁轻筠心中的疑窦如同藤蔓般瞬间在心底滋生,表情逐渐变的凝重起来,理智告诉他这件事说不定和钟雪尽的死有关,说不定最后的真相便是钟雪尽一直不敢和儿子相认的最终原因。

    他慢慢坐直身体,看着钟雪尽小口小口珍惜地咬着樱花糕的模样,忍不住伸出指尖,慢慢地拨弄着钟雪尽小巧的耳垂,在心中不动声色地理着杂乱的思绪。

    钟雪尽不明所以地回头看他,想了想,将啃过一半的樱花糕递到祁轻筠面前,黑润如玉的眼睛亮亮的:

    “你吃!”

    “”祁轻筠被自己的傻老婆讨好的模样逗笑了,回过神来,摸了摸他的头发,还顺手用指腹拂去钟雪尽嘴角的碎屑,温声道:

    “我不吃,你赶紧吃,吃完要上晚自习了。”

    钟雪尽歪着头,不知道祁轻筠在笑什么,只能依言收回手,听话地两三口啃完樱花糕,翻开书开始学习。

    祁轻筠收回手,笑容慢慢淡了下去,表情晦暗不明,不知在想什么,闭上眼清理了一下脑海中杂乱的思绪,也开始学习。

    不知不觉间,落叶又落了一层,南港一中的艺术节也在第二次半月考之前拉开了序幕。

    祁有岁这两个星期以来一直在边学习,一边练习艺术节上要表演的节目,所以经常满头大汗地回到宿舍,薄薄的衣衫被汗沾湿贴在皮肤上,露出若隐若现肌理分明的腹肌,惹得楚却泽频频回头看他,恨不得把目光死死黏在他身上,撕也撕不下来。

    可惜,和祁有岁搭档表演唱跳的是他的前女友黎涔,虽然有楚却泽盯着,他们之间不可能有任何过分亲密的接触,但点到为止的肌肤相贴也足够让楚却泽醋意大发,但在面对祁有岁无辜的眼神时,又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背地里一口银牙几乎要咬碎,站在阴暗的角落,看着祁有岁和站在c位,逐渐和团体融为一体说说笑笑的模样,嫉妒的怒火几乎要使的他的脸庞狰狞,近乎扭曲。

    祁轻筠知道楚却泽对祁有岁心思不纯,但两个人的感情他不好插手,也不好一直吹耳旁风,只能在暗地里注意楚却泽不要对娘儿俩做出什么过分的事,但一连几天,知道艺术节开始的那天晚上,楚却泽都好像消停了,祁轻筠紧绷的神经才微微放松些许,陪着钟雪尽,坐在台下,耐心看着一个人接着一个人上台表演,随后又谢幕走下去。

    “儿子怎么还不上台?!”钟雪尽抱着一堆祁轻筠买给他的零食在啃,自从祁有岁给他挑送过樱花糕后,他就爱上了这种甜叽叽的玩意,祁轻筠真害怕他有天把牙蛀了:

    “好慢啊”

    “你少吃点这个甜的。”

    祁轻筠压下他不停往口中塞樱花糕的动作,随意扫了一眼节目单,耐着性子道:

    “这个节目结束后下一个就是他了。”

    “啊那还要好久。”钟雪尽没骨头似的靠在祁轻筠的肩膀上,目光扫了一眼节目单,发现正在演的是个小品,不演十分钟不算完的那种,烦躁地又往嘴里塞了一个樱花糕,咕哝了一声:

    “好慢。”

    “钟雪尽。”祁轻筠看着钟雪尽还在吃,终于忍无可忍,眼尾下压,居高临下地扫了他一眼,淡声道:

    “你要是吃蛀牙了,等你牙好之前,我是不会和你接吻的。”

    “”钟雪尽愣了愣,闻言赶紧放下手中的樱花糕,讨好地去亲亲生气了的祁轻筠:

    “我不吃了,我不吃了好叭。”

    qaq别不和我接吻啊。

    祁轻筠看着钟雪尽垂下眼尾,委屈吧啦、蔫了吧唧的模样,才勉强原谅他,掌心摸了摸他的头发,正想说些什么,忽然听见前排有个男生小声地和他的瓜皮头同伴说道:

    “我没看错吧,下一个节目的表演者,是你们班上的祁有岁?”

    “他不是南港这里有名的刺儿头吗,该不会是想上台表演怎么收保护费吧?”

    “我也奇怪,他的成绩在我们班倒数,就凭他这样的烂货,居然也能上台啊?”

    话音刚落,两个男生同时笑了起来,语气不乏些许揶揄,惹得周围窸窸窣窣的一片小声,开始小声撩起了祁有岁的八卦,有许多人还将听来的莫须有的传言和周围的同学分享,不可置信的吸气声和揶揄声此起彼伏,简直比台上说相声小品的还热闹。

    钟雪尽听到后面,脸上委屈的表情尽数褪去,转而变成凉飕飕的冷酷,正想发火,突然听见旁边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女生实在听不下去,直接开口了,怼了回去:

    “差不多得了你们,人家祁有岁能上台说明人家有本事,你们在这酸什么?你们觉得你们很强怎么不去上台啊,在这嫉妒很有意思哦?”

    那女生话音刚落,刚才开口附和讽刺的瓜皮头男生觉得面上挂不住,面色铁青的阴阳道:

    “谁说我嫉妒了?虞止芊,该不会是你看上那个学渣了吧,所以才替他说话?”

    “呵呵,”那名名叫虞止芊的女生并未忸怩,抱臂对男生翻了个白眼,姿态大方地同样阴阳了回去:

    “人家又帅家里又有钱,还不会在背后说人坏话,可不比某些人强多了吗?嫉妒了就直说,还遮遮掩掩的,真的好好笑。”

    “况且我不喜欢他,还喜欢你这种普信男啊?!”

    话音刚落,祁轻筠听完女生身上那极具正义感的发言,看着哑口无言的两嚼舌男,忍不住笑出了声,正向说话,一阵尖锐的可以冲破云霄的尖叫突然响了起来,惹得他忍不住精神一震,下意识和钟雪尽等人一起,往台上看去。

    台上,和其他穿的花花绿绿的伴舞不同的是,祁有岁只简单地和平时一样,穿了一件宽松的黑t和淡色牛仔裤,黑t的腰侧别出心裁地垂下一根飘带,飘带随着他握着话筒唱跳的动作微微甩动着,衬的祁有岁舞步干净利落,台风稳重。

    他挑的是一首高难度的英文歌,但唱起来却毫不费力,咬字流畅清晰,唱到高音时,祁有岁微微仰头,喉结滚动时露出雪白颀长的脖颈,漂亮干净的就像疏雨海棠,在音符的疾风骤雨中显露出更加清透的底色,萧萧肃肃,爽朗清举,举手投足的动作完全是一种极其自然的洒脱,帅的浑然天成,热的全场的男男女女的尖叫声如海浪般一阵高过一阵,几乎要掀翻舞台顶,热的钟雪尽都忍不住激动地站起身,疯狂地鼓掌,捂住了嘴差点热泪盈眶,喃喃道:

    “我儿子好帅啊”

    祁轻筠下意识看了一眼刚刚那两个嚼舌的男生,见他们面带尴尬地接受旁人揶揄的视线,笑了笑,没说话了。他搂住钟雪尽的肩膀,看着祁有岁那被变幻的灯光打的明暗难明的脸,忽然觉得祁有岁的造型有些眼熟,奇怪地挑了挑眉,忽然感受到耳垂处传来一阵热意,钟雪尽竟悄悄地凑到了祁轻筠的耳边,低声道:

    “阿筠,我忽然想起了你高中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

    祁轻筠疑惑地转过头,对上钟雪尽的眼神后思索了一阵,毫无印象,诚实道:

    “我不记得了。”

    “当时是元旦文艺汇演,我们班表演的是校园霸凌的剧本,你在台上演一个小混混。”

    钟雪尽却对有关祁轻筠的事情了如指掌:“为了更好地完成这个舞台剧,你还特地去染了黄头发,戴了黑色的耳钉,穿着涂鸦的衣服,就这么上台了。”

    “我当时悄悄给你拍了照,现在估计还放在家里的相册里。”

    祁轻筠挑了挑眉:“看样子我那时还演的是个反派角色。”

    “是啊。”钟雪尽一想到那时候祁轻筠为了达到戏剧效果,努力做出凶神恶煞的模样,揪着他的头发和他目光相接,放狠话时两个人的唇近的稍微动作就能亲上的场景,稍微一回味了祁轻筠当时看他的神情,忍不住腿一软,小声喃喃了一句当时完全没敢说出口的话:

    “我当时差点没被你帅死。”

    “”祁轻筠弹了一下钟雪尽的眉心,哭笑不得:

    “少说两句骚话。”

    “回神了,儿子表演都完了。”

    钟雪尽傻笑两声,抱着祁轻筠递给他的花,正准备下台给儿子献花,但却被祁轻筠提溜着后颈拉回怀里:

    “等表演全部结束后再去。”

    钟雪尽只能乖乖地在座位上等到汇演全部结束,在最后的大合唱,全部表演人员尽数登台谢幕时,祁轻筠陪着钟雪尽上台给儿子有岁献花。

    祁有岁没有上那种夸张的舞台妆,只化了淡妆,衬的他眉目愈发清俊秀致,手里已经抱满了别人送的花,鼻尖冒出晶亮亮的细汗,但在祁轻筠和钟雪尽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眼睛一亮,惊喜道:

    “你们”

    “一直在台下看着。”

    祁轻筠像是知道祁有岁想说什么,笑着补充道:

    “香槟玫瑰和向日葵,加上满天星,喜欢吗?”

    祁有岁用力地点了点头,不知为何,总觉得心中那些遗憾正在被祁轻筠慢慢抹去。

    他今天晚上接受的花实在太多,为难地瞅了瞅,随意抽出一个捧花放到地上,打算待会再捡起来,腾出手里的位置去接祁轻筠夫夫给的话,脸上的笑意是祁轻筠从未见过的,灿烂的像个乖巧的大金毛:

    “谢谢你们,我很喜欢!”

    祁轻筠看着傻笑的儿子和爱人,忍不住笑了一下,凑过去在祁有岁的眉心亲了一下,像个父亲似的摸了摸对方的脑袋,柔声道:“今晚辛苦了。”

    祁有岁惊愕地看了一眼祁轻筠的动作,摸了一摸额头,感受着眉心温热的湿润,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种拿了一百分的卷子兴高采烈地回到家、然后被父亲夸奖了的兴奋,脆声道:

    “不辛苦!”

    楚却泽站在幕后,看着自己送给祁有岁的花被丢到地上,拽着幕布的指尖用力到几乎发白,怒火在祁轻筠亲祁有岁额头的瞬间达到了顶峰,理智再度离家出走,瞳仁黑沉一片暗潮涌动,双眼猩红,表情微微扭曲,仿佛地狱里随时能降临红尘择人而噬的恶鬼,冷笑几声后,愤怒地一摔幕布,径直离去。

    祁有岁的节目在艺术节上获得了当之无愧的第一名,被校领导着手选送青年剧院汇演表演单,但校方这边要求祁有岁需要在下次半月考之前考进年级前百分之六十名以内,达到“品学兼优”的合格线,才能成功报名。

    祁有岁的成绩一直在年段倒车尾、实验班倒一二徘徊,在年段大概是八百名左右,好悬有英语成绩吊着,才不至于翻车翻到一千名开外。

    祁轻筠和钟雪尽这两个人难免为儿子着急上火,疯狂为对方恶补了好几天的知识,以至于祁有岁梦里都全是英语单词和数学公式,惊得半夜五点睡不着,爬起来接着写作业。

    “你的基础虽然还是不太好,但你英语拉分,只要不要向上次那样完全写白卷,那就能冲进年段百分之六十。”

    祁轻筠在送儿子进考场前,千万叮嘱道:

    “文科不懂的千万不能偷懒空着,把空格给我写满,物理化学数学不懂的话把基础公式写上,听见没?”

    “听见了。”

    祁有岁懒懒地支着个脑袋,临考前还在翘着腿看公式,一旁的楚却泽正在任劳任怨地替他收拾文具。

    “好好发挥。”

    祁轻筠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这次半月考的成绩据说出的很快,我相信你肯定能进步的。”

    祁轻筠的话说对了一半,这次半月考的成绩确实是出的很快,但祁有岁的成绩虽然冲进了年段前百分之五十,但随之而来的,是柳成碧带来的祁有岁作弊的消息。

    “我,作弊?!”

    在试卷批改完分发下去的那天晚自习上,祁有岁还信心满满地趴在桌上填写节目报名单,结果却被柳成碧严肃的话兜头砸蒙了,整个人像是傻住了一般坐在椅子上,接受着全班同学或探究或轻蔑的视线,甚至还有一些窃窃私语。

    “是的,祁有岁同学。”

    柳成碧站在祁有岁身边,低下头,语气有些沉闷:

    “我接到举报,有同学反应你在考试的时候夹带资料进考场,才导致了这场考试的不公平事件发生。”

    哗啦啦的桌椅碰撞声忽然响了起来,祁有岁竟然是直接站了起来,膝盖后的椅子碰到桌腿,发出叮铃铛的的震动声,衬的他的话愈发山雨欲来,提高声音含着怒气,眼尾都气红了:

    “我没作弊!”

    柳成碧看了他一眼,反问道:

    “那你能将你那天带进考场的东西给我看看吗?”

    祁有岁哽了哽,心中并不想理柳成碧的猜疑,但迎着全班人的视线,他几乎有些如芒在背,忍着心中的委屈,用力将当天带进考场的笔和尺子之类的东西摔倒了桌子上,暴躁道:

    “就这些!”

    “我根本没有夹带什么资料过去!”

    祁有岁平日里虽然任性,但宁可考倒数,交白卷,也从来没有作弊过,被众人用怀疑的视线看着,眼睛都气红了,嗓子里带着哭腔:

    “我的分数,都是我自己考的!”

    是祁轻筠和钟雪尽,每天下午和周末,一题一题给他拆分讲解,才能让他在考场上发挥好的!

    他被诬陷作弊,就等同于祁轻筠和钟雪尽的付出和努力被人侮辱了,这比他自己被人侮辱了还让祁有岁愤怒百倍。

    柳成碧虽然也不太觉得祁有岁会作弊,但对方虽然最近为人处世有所收敛,但却还有前科在,惹得柳成碧将信将疑,最终在众目睽睽之下,拧开祁有岁甩到桌上的笔,拧开不透明的笔,将里面的笔芯抽了出来。

    在笔芯被抽出来的瞬间,几张被牢牢卷在笔芯上的纸掉了出来,柳成碧眉头一皱,当着瞪大眼的祁有岁的面,捡起了桌上的小纸条。

    柳成碧慢慢打开纸条一看,瞳孔微怔,惊讶地发现纸条正反两面竟然都被人用黑笔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公式,赫然就是祁有岁考试时夹带进考场的资料!

    柳成碧眼眸闪过一丝冷光,猛地抬眼看向不可置信的祁有岁,用力将纸条甩到祁有岁脸上,声音严厉:“你还说你没有夹带资料进考场,你分明就是作弊了!”

    半晌顿时哗然一片。

    柳成碧平生最恨学生作弊,她可以接受学生成绩差,但这无关人品,可是作弊这件事,完全就是眼睁睁地看着学生自己作践败坏自己的道德,这让柳成碧怎么能忍受?!

    “看来还是我看错你了,祁有岁。”

    柳成碧有些痛心,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逐渐看好的学生竟然会作弊,嗓音不由得带上了些许灰心失望。

    “我没,我没作弊”

    祁有岁最近的状态一直很好,同学们也逐渐接受了他,但骤然又被人用厌恶的眼光盯着,他一时间难以接受现实,脸色煞白,一张脸像是褪了血色的白纸,神情恍惚,却喃喃固执地重复:

    “我,没作弊”

    他看着桌上从他笔中掉出来的纸条,瞳仁微微涣散,声音逐渐低了下去,几乎自己都要有些动摇,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作弊了。

    “老师!我要求取消祁有岁的成绩!”

    之前那个在艺术节上被嘲讽的瓜皮头男生首先跳了出来,义正词严道:

    “柳老师,绝对不能让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如果不处罚祁有岁,这会严重影响我们十班的声誉的!”

    “是啊!”有几个原本在班级前列的男生被祁有岁挤下了宝座,当即不满地附和道:

    “用这种不公正手段取得名次,是破坏考场纪律的行为,应该处罚他!”

    “就是就是!”

    吵吵嚷嚷的声音顿时如沸水入锅,在教室里炸了起来,众人一改当初对祁有岁的赞扬,纷纷开始怒斥祁有岁作弊的行为,祁有岁后背抵在冰凉的墙上,慢慢睁大眼,恐惧自脚底板沿着神经直冲至头顶,血液仿若被冻结般凝固了,他甚至觉得浑身都冷的发起抖来,恨不得抱头蹲在地上,眼前浮现出小时候被一群人围着说自己是没人要的灾星时的场景,和面前众人扭曲的脸重叠起来,令他心跳加速,惶惶然不知该作何举动。

    他的骄傲、自尊再次被人如丢垃圾般丢到地上践踏,如此□□的、毫不遮掩的恶意,让祁有岁双腿生根般呆愣当场,甚至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像傻了似的,无法像从前那样用表面的张牙舞爪维护自己内心的虚弱。

    那瓜皮头见祁有岁一直沉默着,没有举动,那天被女生回怼的怒火还未消,此刻对祁有岁分外敌视,众人的指责如同一桶烈油,在他的恶意上狠狠浇下,他忍不住走到祁有岁面前,当着众人的面朝祁有岁吐了一口口水,脏兮兮的口水溅落到祁有岁的肩膀上,还尤嫌不够,扭曲着神情嘲笑道:

    “像你这样没什么智商的人,就应该”

    “砰——”

    突然间,一阵极其强大的力道自他的左边迅疾而来,撕裂空气,发出可怖的呼啸声,只需几秒,如铁锤般的拳头就狠狠地垂上他的左脸,瓜皮头甚至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如同再也扶不起来的不倒翁般,直接飞了出几米之外,发出刺耳尖锐的惨叫声,紧接着踉跄着栽倒在冰冷坚硬的地板上,像个可怜残破的蠕虫,几乎爬也爬不起来。

    鼻青脸肿头昏脑涨之间,瓜皮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见一个人沉着脸直接攥着他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在众人惊愕地眼神中,再次挥拳,左右开弓,用力地在瓜皮头的右脸上再次锤下一拳,打的他鼻血喷射而出,牙齿微微松动,耳鸣阵阵,大脑一片空白,紧接着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狠狠地按住脑袋,塞进了恶臭的垃圾桶里,随后被一脚踹出了班门。

    “”

    在这个过程中,原本面对祁有岁出口成脏的所有人都瞬间屏住了呼吸,仿佛一群被掐住了脖子的鸡,盯着撸起袖子挡在祁有岁身前、那个面如寒霜的祁轻筠,面面相觑,大气也不敢出,更遑论再说出什么侮辱性的话、侮辱性的举动。

    “”祁有岁显然也被祁轻筠吓到了,眼珠僵硬地动也不敢动,任由祁轻筠随手将手背上属于别人的血擦去,将桌子里属于自己的校服拿出来,给外套已经被口水弄脏的祁有岁换上,言简意赅道:

    “穿我的。”

    祁有岁肩膀上披着祁轻筠的外套,有些懵,害怕恐惧和迷茫齐齐涌上心头,令他忍不住哽了哽,眼眶一热,在某一刻,委屈占了上风,低声抽泣道:

    “我没作弊”

    他虽然再怎么任性,终究也只是个孩子,被人千夫所指,被人污蔑,被会伤心,也会难过。

    人非早木岂能无心,一直以来,他的悲伤和惶惑就像是被沙子层层叠叠掩埋的贝壳,虽然无人问津,但不代表不存在。

    泪眼朦胧间,祁有岁见祁轻筠背过身,径直脱下了制服,将其整整齐齐地叠在桌子上,连同通卡一起,还给了柳成碧:

    “柳老师,这个还你。”

    柳成碧没接,惊疑不定地看着祁轻筠,声音尖利的几乎要破音: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公然殴打同学,你可能会被取消本学期的优秀干部和奖学金评奖!”

    “我知道,”祁轻筠平静道:“但我不在乎。”

    “学生会那边,我会向教导主任和会长请辞,奖学金日后也不会再申请。”

    祁轻筠扫了一眼刚才还义愤填膺此刻却因为恐惧无人敢吱声的班级,意有所指道:

    “那位同学的治疗费用,我也会承担。”

    “以上这些,钱,身份,我都不在乎。”

    祁轻筠任由钟雪尽牵起自己的手,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上面的破皮和血迹,冷声道:

    “但是我让我眼睁睁地看着祁有岁被欺负,我做不到。”

    “柳老师。”祁轻筠转过身,看着完全傻眼的柳成碧,低声道:

    “我知道您讨厌作弊这种行为,您的行为本身也无可指摘,但请你原谅我一个作为父”

    祁轻筠为不可查地一顿,改口道:“请你原谅我的私心。”

    “”柳成碧手腕颤抖,几乎怀疑祁轻筠是被鬼上身了:

    “祁同学,你知道吗,祁有岁他作弊了”

    “我相信他没有。”祁轻筠道:“虽然我知道,没有人信,而且祁有岁也确实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夹带资料进去了,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但不代表,我在明事理的基础上,不可以偏心偏爱祁有岁。”

    祁轻筠忍者指骨处传来的痛苦,转过身,掌心压在祁有岁的肩膀上,温声道:

    “有岁,你听我说,不要哭,也不要紧张,我永远站在你这边,不要害怕。”

    祁有岁当着人的面被吐口水侮辱,整个人又气又羞耻,身躯都在发抖,好悬被钟雪尽搀着才没滑落到地板上,忍着夺眶而出的泪意,用力点了点头:

    “你说!”

    “好好想想,在进考场前,谁碰过你的笔袋?”

    祁轻筠掌心按住祁有岁,温暖无声透过皮肤传到祁有岁的心里,声音像是落花逐水般轻柔温和:

    “好好想,慢慢想,在你想起来之前,没有任何人会伤害你。”

    “谁碰过我的笔袋,谁碰过”

    祁有岁被祁轻筠点醒了,用力地回想着,到最后甚至痛苦地用拳头捶打脑袋,强迫自己回想起来:

    “谁碰过谁”

    电光火石间,一个大胆的念头逐渐从祁有岁的脑海中浮起,他猛地抬起头,视线穿过重重人群,心中仿若拨云见日,目眦欲裂,目光含着怒火用力看向楚却泽:

    “楚却泽,是你!”

    “”

    楚却泽被祁有岁咬牙切齿的声音吓得一抖,肩膀一颤就要往后退,却被祁有岁用力揪住手腕,一个使力拉出了教室。

    钟雪尽正想追出去,却被祁轻筠拦住了,表情凝重:

    “先让他自己去处理,我们待会再过去。”

    “砰——”

    身体摔落的声音从暗处传来,楚却泽被祁有岁用力推到墙上,耳边穿过一阵疾风,瞳孔微震,只觉耳畔发麻,祁有岁的拳头险险离自己的脸不过半寸,风甚至带起一缕发丝扑进了他的眼底,扎的生疼:“”

    “为什么要诬陷我?!”

    祁有岁用力攥紧楚却泽的肩膀,噬心的痛苦从每一根神经处传来,仿佛蚂蚁啃噬,密密麻麻的疼痛将他包围,以至于神情都有些扭曲,恨不得当场暴走:

    “我把你当做最好的朋友,你为什么要把资料放进我的笔里,为什么?!”

    “可是我没把你当做最好的朋友。”

    楚却泽忍着手臂因为过大的力道被拧的头皮发麻的痛苦,瞳仁一瞬间深的透不进一丝光,径直抬起头,表情是祁有岁从未见过的森冷与阴寒,几乎有些破罐子破摔:

    “我把你当做最喜欢的人。”

    “”

    祁有岁后退半步,心中的猜想在落地的那一刻却没有多少震惊,反而是慢慢摇了摇头,如避蛇蝎般远离楚却泽:

    “你真是疯了,你太可怕了”

    “是,我是变态,你当初在看到我扔糕饼的那一刻,不就知道了吗?”

    楚却泽索性也不在他面前装什么软糯小白兔了,轻笑一声,在祁有岁震惊的眼神里,双手背在身后,像是猎人锁定了心仪的猎物,慢慢朝他逼近,一字一句逼问道:

    “你当时为什么不质问我呢?为什么要放纵我?”

    “我”

    “祁有岁,我不是什么好人。”楚却泽的眼底全是偏执和狂热,那从眸中迸发出来的光几乎要将祁有岁烧穿,然后拉着祁有岁同坠地狱,永世不得轮回:

    “我想纵容你,将你变成只有我能忍受的模样,然后赶走你身边所有觊觎你的人,永远独占你。”

    “我们之前那样相处,不是很好吗?”

    冰凉的雨丝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顺着两人的鼻尖淌了下来,楚却泽一时间分不清自己脸上的是泪是雨,也不顾上去擦,眼底一片朦胧,往日里那些压抑的醋意和怒火齐齐涌上心头,让他忍不住如困兽般发出一声怒吼:

    “可是你为什么要那么受欢迎?为什么要变心喜欢上祁轻筠?!”

    一声雷顺着楚却泽说话的声音忽然在天边炸响,祁有岁吓得浑身一抖,终于在一片黑沉和电光中看清了楚却泽被电光照的惨白扭曲如恶鬼的脸,再也无往日的意思清秀漂亮。

    “”

    祁有岁心中陡然蔓延些许恐惧,转身就想离开,竟被楚却泽直接扑倒,冰冷的唇瞬间贴上他的脸颊,楚却泽一边吻他一边哭道:

    “可是你为什么要变心?!为什么要喜欢上祁轻筠?!”

    “是因为那张脸吗?!”楚却泽用力攥紧祁有岁的手腕,让对方的掌心抚上他的脸颊,勾起唇角笑道:

    “我可以去整容呀,如果你喜欢祁轻筠那样,我可以变成那样,你喜欢什么样我都可以做到你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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