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老太君的青松苑出来, 天空突然飘起了雨。
乔瑜心里想着乔老爷和乔夫人。
乔老爷能一举会元可见是个厉害之人, 怪不得乔夫人在楚王府时那么笃定他们会留下,还让她未恢复记忆之前不要去寻他们,只是乔老爷中会元是乔瑜没有想到的,转而一想, 古代的读书人本就是一直考, 乔老爷年岁也并非很大,似乎又合情合理。
只是会元太扎眼了, 尤其她知道乔家本就是颗眼中钉。
等下人取伞的空档,四姑娘同三房的邱表姑娘说着话, 抬眸瞥了眼乔瑜, “一嫂嫂怎么瞧着不太高兴的样子?一嫂的爹中了会元一嫂不开心吗?”
五姑娘看了眼四姑娘, 眼神带了警告,却被四姑娘冷眼瞪了回去。
乔瑜心里装了事根本没有听到四姑娘的话,还同她们轻声细语告辞。
从青松苑到棠棣苑不算远,可那雨却越下越大,绣花鞋根本走不快, 因着吹风有些雨飘到了衣裙上。
回到棠棣苑, 乔瑜在进门前轻轻跺了跺脚,春天少见大雨, 这雨来的又急,乔瑜的裙摆湿了。
进入堂屋乔瑜发现程怀瑾坐在罗汉床翻着书,挺直的背影, 气质斐然,屋外的雨声丝毫不打扰他,远看宛如一幅画,俊美的让人心颤颤。
“夫君?”乔瑜已经好几日没有见到程怀瑾了, 颇有些意外。
上次程五叔说要找他,两人在书房不知说了什么,后面几天程怀瑾都未着家,此时还不到晌午他竟然出现在屋里。
程怀瑾将乔瑜脸上的诧异尽收眼底,也看到她湿漉漉的裙摆,“紫萱,去煮碗姜汤茶来。”
“我不要。”她不喜欢喝姜汤茶,不喜欢姜的味道。
“不喝姜汤茶受凉了可是要喝药的。”
乔瑜实在不喜欢那个味道,“我换了衣裳就好了,又不冷。”
程怀瑾摆摆手让紫萱去端姜汤茶,乔瑜换衣裳不喜人伺候,紫萱垂手出了屋子。
原本要去换衣裳,乔瑜忍不住开口问他,“你怎么这个时辰在家里?”
程怀瑾察觉她似乎有些不高兴,“夫人这是不想看见我?”
乔瑜摇头嘟囔道:“没有,只是还以为你又不回来。”
程怀瑾放下手中书本,“生气了?”
乔瑜摇了摇头,她就是好奇他怎么白天就回来了,“我去换衣裳。”
进入内室,乔瑜走到平日换衣裳的屏风后打算将湿了的衣裙换下,春天的雨冷的很,昨儿还艳阳高照热的褪去了夹袄,今儿下雨便猛的降温。
刚解开扣子,身后伸来两只手帮她,乔瑜下意识推开那双手,“你出去,我要换衣裳。”
喷洒的气息呼在耳后,“夫人身上哪一处我没看过,为夫伺候夫人,直到夫人消气为止可好?”
“我真的没有生,唔……”乔瑜话还没说完,只觉一只强有力的手臂揽着她转了个方向,面前暗了一瞬,呼吸被夺去,炽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双唇被堵,带了淡淡的茶味儿,乔瑜喝不惯苦涩的浓茶,棠棣苑的茶后面便改为清茶,那味道清列回甘。
乔瑜也不知自己有没有生他气,也许夜里想他的时候有那么点,毕竟不声不响就消失几天,身边明明有侍卫,也不知让人与她知会一声。
密密麻麻的吻落下,两人气息紊乱,“夫人这衣裳蛮好解的。”
换衣裳的地方有一张梨花木做的小方桌,桌腿雕刻梅花,大约有程怀瑾腰那么高,平时是用来放摘下的香囊等物的。
此时乔瑜被放在那小方桌上。
……
“公子,姜汤茶备好了。”
乔瑜双手攀着程怀瑾的肩膀,眼角还挂着泪珠,声音软绵却又有几分干哑,“我不要喝姜汤茶。”
程怀瑾含住那双红唇,“好,不喝。”
从内室出来,乔瑜和程怀瑾身上衣物都换了一身,乔瑜整个人半靠在程怀瑾怀里,双腿软的很,若不靠着他怕是都站不稳。
屋外雨还未停,两人在堂屋用的饭,乔瑜感觉嗓子有些干涩,以为是渴的,多喝了两杯茶水。
用过饭,程怀瑾说起春闱杏榜的事,“岳父中了会元,于情于理都要庆贺,开库房挑些礼送去?”
“你做主便好。”乔瑜喝着茶,想了想补了一句道:“让下人送去吧,礼物也不用挑选太贵重的。”
本就不得人家欢喜,上赶着怕是更加惹人厌弃。
“听夫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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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瑜感觉嗓子干哑不是错觉,次日她便受凉了。
“阿嚏……”乔瑜揉了揉鼻子,身上披着大氅怀里抱着暖手炉,乔瑜虽然到了冬天手脚冰凉,但是她会给自己穿的严严实实,炭火烤久了上火她会做败火的食物,穿来这么久这是她第一次生病。
然而受凉的原因还让人难以启齿,可恶的是受凉的人只有她,程怀瑾什么事也没有。
“怪为夫。”程怀瑾也不知她会受凉,眼底全是自责。
乔瑜受凉并不是多严重,若是在现代吃颗药睡一觉许是就好了,偏偏这里是古代,“下次看你还敢不敢。”
“下次换床上。”
乔瑜气的踹他。
在容文博被请到府上给她看病时,外面突然传出此次科考有人舞弊的事,那消息仿佛长了翅膀一般,瞬间传的满城皆知,第一天就有学子集结闹到宫门口,据说朝堂一片震怒声。
这些都是琥珀告知她的。
科考舞弊的事在盛京一下闹开。
隔了两日,四姑娘还特意跑来棠棣苑打着关心问乔瑜可知此事?而在四姑娘来时,杏榜上的头名会元乔老爷刚被抓进大牢,据说连带被乔老爷收留在客栈的那些学子也都受了牵连。
让五姑娘将四姑娘带走,乔瑜本来病的不严重,后面却突然越来越严重了,头晕的厉害,下午发现是葵水来了,受了凉又来葵水,乔瑜只觉整个人晕晕乎乎四肢无力。
乔瑜昏昏沉沉睡着,一会儿梦到乔老爷被斩首,一会儿梦到乔家被流放,梦里她还看到些剧情,乔家被流放后,不到一年陈梓钰会死,而没过多久程怀瑾也会死,她看到程怀瑾身上好多血,月白色的衣裳被血浸透宛如他们成亲时的喜服一般。
程怀瑾屏退紫萱自己守着乔瑜,却发现她口中喃喃自语,还未听清便见她眼角淌出了泪,开始呜咽哭起来。
程怀瑾直觉不对劲,乔瑜模样像是梦魇了,“夫人,夫人,阿瑜醒醒。”
乔瑜缓缓睁开眼,额头渗出一层细细的汗珠,看到床边的程怀瑾,扑过去抱住他,“夫君不要死,你不要和男主作对,不要死,不要丢下我。”
“不会丢下你。”程怀瑾轻轻拍着乔瑜后背,在沪岭县时乔瑜以为他昏迷不醒什么也不知道,把自己的奇异事情一一说了出来,虽然不完整,但他梳理一番大约便知晓了来龙去脉。
书里他与萧慕辰是死对头不死不休那种,早在沪岭县他便发现些不对劲,还真让他查到些有意思的东西。
不知是出了身汗还是药起了效果,乔瑜头不那么晕了,但是哭了一场反而更加累了,程怀瑾守着人睡着后才起身去了书房。
又过了两日,紫萱回禀说乔夫人求见她,乔瑜还愣了片刻,“请进来。”
前面几次见面,乔夫人一直都端庄严肃,原主记忆中自己的母亲也一直保持那副模样,处变不惊,而此时再见,除了看出她眼神多了些疲惫,那份端庄和严肃依然在。
“母亲,请坐。”
乔夫人看着乔瑜欲言又止,“阿瑜,我想见见你爹。”
这话乔瑜就不明白了,她记得乔老爷是京兆府府尹抓的,人应该在京兆府,“母亲,是需要,银子打点?”
乔夫人:“你爹在天锦卫,你能带我去看看他吗?”
“何时的事?”
乔瑜叫来琥珀,琥珀不敢隐瞒,“回少夫人,乔老爷是昨儿夜里被带到天锦卫的。”
程怀瑾彻夜未归,乔瑜喝了药就睡了,一晚上没醒,看了眼琥珀,她一直让琥珀派人盯着乔老爷那边的,这事却没有告知她。
琥珀下意识低头。
乔瑜压下心头不悦,“派人去寻沈池,让他问问夫君,能否让我们探望父亲。”
琥珀应声道:“是。”
“母亲,还未,用饭吧,先吃饭。”乔瑜看了眼紫萱,紫萱将饭摆在厅堂。
用饭时乔夫人便惴惴不安,说起这几日乔老爷入狱京兆尹拦着不让她见人,同时话里有些不满乔瑜都不去看她爹。
紫萱端着药碗进屋刚好听到这句话,开口道:“乔夫人,不是少夫人不去看乔老爷,是少夫人这些日子病了,今儿刚精神好点能下地。”
说着将药碗递给乔瑜。
乔瑜给了紫萱一个赞许的眼神,古代不像现代,她之前一直宅家里,便是葵水来了也都不动,不会有困扰,唯有这次刚好受凉,又因葵水,整个人才难受的很。
侍卫那边派人来告知可以让她们见乔老爷一面。
乔夫人面上端庄严肃的表情不变,不过严重神色还是有了些不同,染了欣喜。
乔瑜换了身衣裳陪乔夫人去往天锦卫,自科考舞弊爆发后,乔瑜反而不像先前紧张担忧,因为她真的做不了什么,而她唯有等待。
说来,这件事其实交由大理寺去查感觉要稳妥些,陈梓钰是小皇帝的人,乔家又忠心孝主,陈梓钰应该私心里是想保下乔老爷的。
乔瑜微微蹙眉,难道她潜意识觉得程怀瑾会报复乔老爷?乔瑜被自己的想法震惊了。
马车行驶了大约快两盏茶功夫,天锦卫到了,宏伟的大门带着沉重的压迫感,只那匾额上三个字便让人望而生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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