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似梨花瓣般纷纷扬扬地回旋飘落,洒在了宫道之上,覆在了华丽的裙摆间,女子本是抬起的步子在听见裴青所言后,立即凝住,她怔怔转身,脸上划过慌色,不过她很快便将其敛去。

    “薛予宁?裴青,你知道你这是在说什么吗?”萧长歌强压住心中的慌乱,挤出了一个浅笑。

    裴青直起了身子,收回了方才推出去的手,他正视着面前的萧长歌,早在他还在南城时,谢砚书的那封信的背后便写上了“玉华”二字,起初裴青还不确定带走薛予宁的人真是薛予宁。

    只是眼下瞧着萧长歌的这副神色,倒是确信无疑了。

    “想必公主殿下也不想让陛下知道是您带走了薛予宁吧。薛予宁可是叛贼薛景琅之妹,而您贵为陛下最宠爱的公主,享无上荣华,分明捉到了叛贼之妹,却将她藏匿起来”

    裴青微微一顿,嘴角带笑,他毫不忌讳地看向萧长歌,萧长歌却被他这一看给惊住。

    “若是陛下知晓了公主是用了贵妃娘娘的死士,将薛予宁藏了起来,公主以为您的五哥还有机会入主东宫吗?”裴青说完后,举手理了理自己的衣襟,一幅风轻云淡的模样。

    而在他面前的萧长歌却早已暗藏不住心底的慌乱。

    “放肆!你!本宫没有!本宫没有做这些,五哥也并未涉入其中,都是谬言,都是谬言!”

    萧长歌的一张芙蓉面早已不复方才的明艳,浮在其面上的却是难得的惶急。

    她当初之所以会动用祝贵妃的死士就是想亲自审问薛予宁,况且若是由官兵在国公府捉住了薛予宁,那国公府也会受到牵连,如若这般,谢砚书哪里还肯再看她一眼?

    可她却忽略了自己的父皇,景和帝,若是让景和帝知晓此事,定会以为是她的母妃和五哥另有谋划。

    即便她将薛予宁交给自己的父皇,可难保她的父皇不会起疑心,而如今唯一的办法便是杀了薛予宁。

    既然本就找不到薛予宁,那就让她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裴青,今日你所说的浑话,本宫可以当作没有听见,趁着本宫还未发怒,你快点儿滚出宫去吧!”

    萧长歌心下思量了一番后,立即又换上了咄咄逼人的模样,她稳住了颤抖的声线,想要尽快拜托身后的裴青,步入了漫天雪色之中。

    “快派人去太医院把刘太医给解决了,马上备辆马车,本宫要出去。”

    萧长歌向身边的白露吩咐好后,裹了裹披风,仓皇离去。

    在他身后的裴青收起了笑意,拂袖而去,转身离开了宫门,在宫门外的马车边,他冲着马车旁立着的茗生道:“盯好玉华公主,她定会再次出宫。”

    茗生点头应是,裴青这才缓步走上了马车,他摩挲着腰间的玉珏,看着那堵朱漆大门,唇边闪过一丝讥笑,随后他冲马车夫挥了挥手,车溅尘雪,直向另一方天地。

    亥时,人静声消,天洒黑墨,将整个定京城宛在了无边无尽的夜色之中,极目望去,只有玄色披洒,素雪飘飘,黑白共天地一色,残风拂着雪团,滚落在杳无人声的街巷之中。

    “细细簌簌”的声音在寂寥安静的长街响起,昏暗的宫灯散着点点星光,照亮了狭长的街道。

    “快些!若是误了事,殿下顶要了你们的命!”

    白露催促着前边儿提着宫灯的小宫娥,只是积雪过深,小宫娥行动不便,难以提快步子。

    可在她身后的白露却不断催促着,小宫娥只得奋力拨开脚下的积雪,提着宫灯艰难前行。

    一行人循着宫灯的光亮绕到了一方茅草屋前,这才止住了脚步。

    “白露姑娘,可是殿下有何吩咐?”

    守在茅草屋前的那名壮汉先是向白露一揖,随后轻声开口。

    白露挥了挥手道:“等不及了,赶紧将人带出来。”

    “可是今晚就得将她给”

    那壮汉说话时,还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脖子。

    白露点头,旋即推开了古旧的木门,两名壮汉立即将还在昏睡的薛予宁给架了出来。

    薛予宁一直陷在昏睡和窥不见天日的黑暗之中,直到她被摔在了冰凉的雪地上,无穷的寒意漫开,将她惊醒。

    “快点儿动手,公主殿下今晚就得要看见尸体。”

    萧长歌今日遇见裴青后,便立即吩咐下去要立即杀了薛予宁

    如今她已知晓那所谓的孩子是薛予宁的丫鬟和谢砚书所生,但她心中仍是怀着一份疑窦,她本就不愿意留下薛予宁,每每看见那张倾城绝色的脸,萧长歌的心中便会窜起一股无名火。

    虽说谢砚书同薛予宁一见面便吵得不可开交,可谢砚书也只会同薛予宁这一个女子说过如此多的话,即便是她萧长歌,谢砚书也只是淡淡地向她行个礼。

    再加上裴青今日所言,似乎是想要救薛予宁,甚至还拿她的五哥威胁她,五哥如今离入主东宫就差临门一脚,若是此时自己出了岔子,那五哥和母妃的所有努力都会付之东流。

    既然她无法完全相信薛予宁之言,也有人想拿薛予宁做文章,那只有亲眼看见薛予宁的尸体才会让她安心。

    是以当夜便着白露带人去解决了薛予宁,并要亲眼看见了薛予宁的尸体才肯罢休。

    大半夜被萧长歌指派出来干这事儿,白露早就等得不耐了,她被冻得搓了搓手,哈出了一口冷气:“快些!”

    两名壮汉闻言连忙取出一把长剑,白晃晃的剑光闪得薛予宁不自觉便闭上了双眼。

    可薛予宁却并未感受到那份冰凉的触感,反倒是听见了“叮”的一声。

    “哟,谢砚书教我的这招倒还是有用。”

    熟悉的嗓音在薛予宁的身后响起,薛予宁转身看去,只见漫天雪色之间立着一名身着红袍的男子,身姿修长,面带浅笑。

    是裴青,只是和她年少时印象中的裴青有些出入。

    她印象中的裴青并非会这样讲话的人,更不会挂着一道比谢砚书还风流的浅笑。

    “裴青?你怎么找到了这里?”

    白露今早便见过了裴青,因而立刻便将他识认了出来,只是现在并非是思考这些的时候,她冲着那两名壮汉使了个眼色。

    两名壮汉会意,欲再次上前捉住薛予宁,可方一前进,周遭却窜出了数十名黑衣男子,他们身穿黑色劲装,手持长剑,将白露等人团团围住。

    “将薛姑娘带走!”

    裴青一声令下,一道又一道的黑影闪过,白露从宫中带出来的小厮哪里会是这些人的对手,不消片刻,薛予宁便从那两名壮汉的手中给带了出来。

    “你没事儿吧。”裴青搀着薛予宁立时便上了院子外候着的一辆马车。

    白露看着渐渐远去的马车,和身旁的宫娥一同奋力爬了起来,裴青手下的人并未要了他们的性命,白露起身后,连忙步入了夜色中,直直奔向了皇城。

    雪落无声,长夜将明,金碧辉煌的大殿内,上好的兽金炭蕴出了一殿的暖意,将美人榻上的女子煨得小脸发红。

    可美人在听见来人之言后,面色瞬时一转:“什么?跑了?还不快派人去追!”

    萧长歌顺手将手中的瓷杯砸向了白露,白露的额角登时便溢出了鲜血。

    她哭喊道:“殿下,我们的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啊。”

    萧长歌胸膛起伏不定,她在玉阶前来回行走,默然半晌,随后她眼前忽亮:“快拿着这块令牌去找母妃的死士!”

    萧长歌将一块玉牌扔给了白露,此乃祝贵妃之令牌,见此令,才可调用她手下的死士,萧长歌此前借用后便一直未还回去。

    “奴婢这就去!”白露手持令牌,急匆匆地跑向殿外,娇小的身影同夜色相融。

    晨光熹微,天露鱼白,一辆马车在城门外停驻,车内熏香缭绕,暖气四溢。

    薛予宁早已换上了另一套干净的衣裙,此时手握温热的茶盏,坐在裴青的对面。

    “此次是谢砚书求我救你,你可不要以为是我主动出手相助。”裴青冲着对面的薛予宁说到。

    虽然他同薛予宁亦是打小相识,他相信薛景琅并非是谋逆之徒,也愿意出手相救薛予宁。

    只是裴青极力地想要和薛予宁撇清关系,是怕再让薛予宁对自己生了误会,谢砚书回京后定是还要将刀架在他的脖子上,让他再做几年的冷面公子。

    “谢砚书他不是在凤阳城吗?”

    “就是因为他在凤阳城,因而这才求到了我这面前来。”

    薛予宁眨了眨攀上水雾的长睫,转而低声道:“无论怎样,还是该谢过你。”

    裴青止住了薛予宁手上的动作,忽而想起了什么似的:“怎么,你不再叫我‘青哥哥’了?”

    薛予宁缓下去的面色唰然一红,从前他瞧见裴青还会觉着羞赧,可不知从何时起,他再见裴青却再无波澜。

    裴青还想再开口,却听不远处有急急马蹄之声,他冷眉微皱,立刻下了马车,极目遥望。

    “快!送人出城!”裴青嘴唇紧抿,他没想到萧长歌竟然会再次动用祝贵妃手下的死士,这帮人可不同于昨夜的那些个喽啰,他手下的人未必能抵挡。

    薛予宁闻声探头,她看着裴青出声问到:“这是要送我去哪儿?”

    薛予宁还不知归远和破月当下之境况,裴青却又要将她送走。

    裴青转头挂上了浅笑,此去长路漫漫,薛予宁毕竟一个女儿家,若是让她瞧出了自己的担忧,兴许也会心生惧怕。

    裴青促狭一笑,褪去了长夜的阴霾:“当然是送你去凤阳,找你的情哥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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