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光一脸担忧地来到界灵身边,伸手查看的同时,身后界缘暴起,莫名吐出一口鲜血,身体抽搐躺倒在地。
众人目光皆被吸引过去,圆光这边已然结束,界灵剧烈抽搐一番便再没机会醒来……
圆光泪眼婆娑,伸手覆盖界灵死不瞑目的眼睛,起身查看“晕倒”的界缘,表示这回火妖是真的灭了。
“界灵地师怕是早被火妖杀害藏匿,又附身界缘中师放火。”
“圆光天师要灭它原神吓得暂时退去,这才法力不够抛出界灵地师转移视线。”
温京墨闻言服气点头,这些狗腿子不去说书真是可惜了,都这样了还能强行自圆其说,不去编故事真的浪费人才。
圆光至此算是强行挽尊成功,毕竟人家两个徒弟一死一重伤,也没第三个“火妖”替身出现搞幺蛾子。
“圆光天师节哀,火妖既已除去,那我们百鲜楼也能放心了。”
赵德乾借此机会赶紧出口,端得是一副大度姿态。
百鲜楼库房烧成这样不是意外,全是为裕城百姓挡了灾,但我们百鲜楼不计较,因为我们是除妖为先的“大善人”啊!
此番言论果然博得众人称赞,至于是怎么夸的,温京墨没兴趣再听下去,于人群中默默退去。
热闹散了,库房的残局却还在。
赵德乾正在指挥人收拾着,却突然被人一脚踹倒在垃圾中,猝不及防吃了一嘴的黑灰。
他没生气,反而赶忙爬起来,以头抢地死命磕头求饶。
“小的知错了,是小的疏忽大意,以至库房失火,求主子饶命。”
“拖下去,先打二十板子,让他醒醒脑子。”
赵德乾的求饶并未换来轻判,噼啪作响的板子声间或他的哀嚎响起在百鲜楼库房。
来人正是温良信正妻肖婉。
肖婉扶着脑袋眉头紧皱,头上缠着头巾,怕是疼得不轻。
她身边刚刚下令杖责赵德乾的男人赶紧上前,从怀里掏出瓷瓶,取出药丸让肖婉服下了。
“你去看看,我总觉这火起得诡异。”
肖婉头痛渐缓,如此吩咐。
男人得令而去,转了一圈凝眉回报:“回夫人,这火灾真有不妥啊。”
他展开手中绢帕,包裹在内的黑灰呈现眼前:“起火的是粮仓,但这灰烬细看却不对。”
即便赵德乾灭火速度再快,仓库也不该烧得如此干净彻底。
目之所及到处飞灰,但仔细观察,那些灰未免太细。
“夫人您看那些装粮食的架子,大多只烧了半面,有的甚至只伤一角。”
男人指着不远处的架子总结道:“要么这仓库里没粮,要么烧的就不是粮食。”
肖婉指着不远处还在吃板子的赵德乾问道:“说说吧,怎么回事?”
打板子的下人赶紧停下,拖着赵德乾来到肖婉近前。
赵德乾狼狈趴在地上,顾不得血肉模糊的臀伤,指天对地发誓:“小的发誓,没有挪过楼里一袋粮食,有一句假话让我——”
“我让你来说这个?我看你是还没挨够板子。”
肖婉不耐烦地打断他。
“小的不敢!”
赵德乾赶紧回想:“今儿是咱们跟庆云庵定好的日子,起火前小的还在理账,楼里之前刚刚进仓的各类食材,都由小的亲自监督着人搬进去的,您可以找其他伙计来查问。”
赵德乾虽然刚才嚎得凄惨,但该听的事一句没落。
库房起火不久便被他们及时扑灭,所以着火时间很短,火势却极大,黑烟高窜至街上都看得清楚,满仓的粮愣是被烧得颗粒不剩?
赵德乾越想冷汗越多,赶紧趁机给自己减责:“庆云庵今日虽一死一伤,却勉强维持住火妖之说,而咱们百鲜楼为其提供的捉妖场地虽损失惨重,百姓们却都夸咱们——”
“冤大头。”
肖婉嗤笑接话。
“你让我百鲜楼烧成这个样子,就为了成全一出闹剧?赵德乾我看你这掌柜真是干到头了。”
肖婉指着门外:“大千食府,齐家一个猎户出身,你折腾了半个月可有所进展?我可是听说徐将军成了天字号首客。”
“主子您请放心,我已和圆光商定了之后的合作,她们损失惨重,定会全力以赴,小的也定会机警行事,七天!最多七天就是庆云庵法会了,小的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结果。”
赵德乾以头抢地磕得血流满面,才终于换得肖婉的宽限。
“七天后如果还拿不下大千食府,你提头来见吧。”
待到肖婉离去,赵德乾被人搀扶起身,冷汗已经浸湿衣衫,他用怨毒的目光盯着门口吩咐到:“去把这月的当值记录给我翻出来,一个个地查!我就不信这么多东西能原地消失!”
于此同时大千食府库房:
“圆光天师大驾光临,孙某有失远迎了,您这是捉妖结束了?”
果如温京墨所言,原地待命的孙有满再次迎来了圆光。
只是离去时淡定体面的圆光天师此时已狼狈非常。
她鲜红道袍被黑灰沾染,一丝不苟的发髻散乱,身后还跟着两位抬着架子的百鲜楼伙计,上面是已经人事不知的界缘。
哪里还有裕城神仙一般的天师之姿?隐隐的已显老态。
“大千食府好手段,圆光佩服。”
没了围观群众,圆光也不搞那些花里胡哨的架子,有话直说了:“本月十五是庆云庵法会,届时肯请活神仙师徒莅临,讲道论法,圆光亲候。”
“圆光天师说笑了,我们大千食府就是一个普通酒楼,我们主家就是个——”
“有没有你说了不算,烦请带话给你真正的主人。”
圆光打断搪塞的孙有福:“仇已结下,总要有个了断,不然火妖除去,还有水妖、土妖。”
圆光眼神如附骨之疽,怨恨入目,粗噶的嗓音好似铁片划过瓷盘,鬼气森然让孙有福汗毛直树,不安地戒备起来。
“我庆云庵两死一重伤,怨灵徘徊不去正看着罪魁祸首,如若不想受冤魂纠缠死后不得解脱,最好赴了圆光此约。”
圆光扔下威胁狠话带人走了。
温京墨在角落里正享受着对手的气急败坏,不知何时身边大白的表情却不对起来。
圆光扭曲诅咒的脸与梦中五官模糊的女人微秒地重合在一起。
曾几何时,女人也说过类似的话,诅咒他百鬼缠身,必碎尸于刀下,死后万年受业火煎熬不得解脱……
大白浑身发冷如堕冰窟,突然怒喝一声,抄起身旁砍柴斧子,抬脚就要追着圆光而去,要把那老贼尼砍个稀巴烂。
可脚还未迈出,却被身边人突然抱住。
“没事的,没事!她这是气急败坏瞎胡诌呢。”
温京墨用自己的小细胳膊死死圈住大白,感受到怀中人无法抑制地颤抖。
“这世上要是真有冤魂索命,也会是小桃姐妹、刘娟儿等惨遭杀害的闺秀来,怎会轮到界怨界灵那种败类?”
温京墨安抚般轻轻地揉捏攥紧斧头的大手,缓声继续道:“她要真有如此神功,那三个徒弟也不会两死一伤,跑来咱们这大放厥词,这是输不起来找场子呢!”
边说还不忘给大白拍背顺气:“你还真信啊?圆光现下也就只剩打嘴炮的能耐了,任她再多鬼伎俩,还能玩得过我?”
大白捏着斧子的手劲力稍缓,感受手背传来的温暖触碰,内心焦躁也跟着缓解些许。
“可她竟然敢那样诅咒你……”
温京墨闻言丝毫不以为意,甚至没心没肺地嗤笑出声。
“诅咒有用的话,这世上怕就没活人了,你听她乱放狗屁。”
大白眉头舒展,手中斧头也终于被温柔触碰泄了力,失去控制掉在地上。
记忆中裹挟在周遭纠缠不去的诅咒好像也被融化了,变得荒谬可笑起来。
心中被亭风到来而掐灭的念头死灰复燃,充满恐惧与茫然的心渐渐在温京墨一下下安抚的轻拍中消散。
“小姐咱们真的要去那劳什子法会吗?”
阿芝将一袋细面粉分拣出来,装在推车上。
“当然啊,她话都说得那么明白了,如果不去,以后定期定点找人来闹事。”
温京墨将一袋细盐也分拣出来递给阿芝。
“小姐糊涂了,这是盐巴,我做糖水点心的哪里用得上?”
阿芝想将盐袋子放回去。
“谁告诉你做点心只能是甜味?我前些日子做的咸方酥你不是很喜欢,还吵着要学?咸味的点心也很美味,而且这是难得的细盐,你留着做点心正好。”
由于制盐技术的落后,裕城市面上买到的都为粗盐,既海水或盐井等盐水经过煮晒而成的食盐,未经精制含有杂质,其中不乏有害物质,不宜长久食用。
而细盐则是经过蒸发去除杂质的二次结晶,氯化钠含量更高,于身体也无害,是众多名门贵族才能拥有的稀缺好货。
温京墨现在是没资源,不然肯定要给大千食府都用上细盐,现在这包现成难得的,自然要先给阿芝的点心用。
“小姐说得对,那我就拿着!”
二人心安理得地将那袋写着“百鲜楼”字样的细盐瓜分。
回头看去,库房地上还堆着满满的“百鲜楼”字号袋子,品类涉及繁多,甚至还有温京墨遍寻不得的干菇,虽然不如现世的那般好,但在此时已经算是极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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