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犯?我家哪里来的逃犯?”
孙有满一脸雾水看向赵德乾,心中有不好的猜测。
“温大白、温二黑兄弟呢?他们就是逃犯。”
赵德乾气急败坏开口回道。
既然温家兄弟有胆戏耍自己,就要为此承担后果。
“温家兄弟不是去你们百鲜楼了吗?昨天刚跟我们辞工啊?”
孙有满不服的嘟囔:“而且人家怎么就是逃犯了?你们有抓捕文书么?”
王捕快心虚的转转眼睛,故作威严开口掩饰:“官府大事,怎的就让你知道了,赶紧说出温家兄弟去处,休要耽误官府办案!”
孙有福终于挣开招娣,这才有空开口回话:“回您的话,温家兄弟的确是昨日辞工,说是去百鲜楼做工,还说是赵掌柜亲自来请的。”
孙有福不屑的看向赵德乾,语气嘲讽道:“所以这二人的去处,您该问赵掌柜这位现东家啊!”
赵德乾阴狠的眯起眼,指着孙家两兄弟语带威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福满居窝藏逃犯,那温大白一看就不是好人。昨日我是来过,可那二人今日根本没来百鲜楼,明明就是看东窗事发跑了,而你们孙家一直知情不报,包庇逃犯,如今还——”
“等等,您别逃犯逃犯的叫,他们到底所犯何事?捕文又在何处?王捕快既然是来捉贼的,也别空手而归,我正好要报官呢。”
孙有福早就看出赵德乾的气急败坏,那王捕快更是连个文书都没,明摆着来找茬泄愤。
温二黑大智若愚,昨日定是被赵德乾因此威胁,索性带着大哥跑了,哪里还能去什么百鲜楼做工。
想那温二黑也是厉害,这边跟自家有理有据的辞工,转头就全家跑路,两边现在一起扑空,亏他后知后觉现在才想明白。
虽被招娣闹得怒发冲冠,但孙有福仍旧极快分析出“事情真相”。
“咳咳,休得废话,赶紧交出温家兄弟,不然休怪我们——”
“怎的?王捕快还要当着大伙的面抓我们兄弟去充数吗?”
孙有福本就一肚子气呢,此时也没了以往谦和模样,对着外面越围越多的围观百姓大声叫到:“没有捕文,只凭赵掌柜一面之词就定人罪名,对眼前的案件视而不见,王捕快真是我们裕城的好捕快啊!”
外面百姓逐渐议论开来,被人指指点点的王捕快脸色不佳,为难看向赵德乾。
逃犯这事的确是赵德乾一面之词,那温家兄弟得罪过自己,为了报复他还真的去翻过通缉文书,却没找到任何相似画像,所以通缉犯完全是无稽之谈,之所以配合赵德乾完全因为百鲜楼是温家产业,要给温良信面子,却没想到孙家兄弟也不好糊弄,而且看样子那二人早已不在福满居。
现在围观百姓越来越多,他也不好强势行事,毕竟自己只是个捕快,还没嚣张到众目睽睽下颠倒黑白。
“咳,逃犯怕是早已逃了,我们再去别处搜一下吧,你有何事要报官啊?”
王捕快迅速给自己找了个蹩脚台阶,赵德乾还待说些什么也被他按下耳语劝说:
“先处理眼前孙家的事,你的事我们等人少时再来。”
赵德乾只得气愤闭嘴,脸色不悦的盯着孙家兄弟。
孙有福却满不在乎,反正出了招娣的腌臜事,裕城他们兄弟也待不下去了,索性一刚到底,便也不怕这些地头蛇的为难。
“我妻子背夫偷汉,还因奸成孕,更跟奸夫串通害我性命、谋我家产,幸得祖上保佑,一切被我所知,我要报官,肯请官府给我一个公道。”
孙有福不卑不亢的说完,招娣却突然疯狂起来。
她不顾自己隆起的肚子,诈尸般从地上突然起身,朝着众人大声吼叫:“你们这群无知猪狗,我这才不是什么背夫偷汉,这叫解放真我,回归人性,我这是真性情,这是圆光天师呜呜——”
嘴巴突然被捂住,围观百姓中不少是圆光天师信徒,怎会让她继续胡言乱语下去?
众人纷纷指责招娣狗急跳墙,胡乱攀咬德高望重的圆光天师。
衙役麻利的塞了招娣的嘴,捆猪似的给她绑个结实,即便再疯也不得动弹。
兴师动众而来,也不算空手而归,官府衙役压着招娣小泉,跟一众尾随看热闹的百姓回了县衙升堂断案。
“人都走远了,您就别看了,小心一会再掉下来。”
对面那家被孙有福相中的酒楼上站个女子,她一身素净高腰襦裙,脸遮薄纱,正踮脚凭栏远眺着,一双黑亮有神的眼回味无穷的看着远走的众人。
不是策划一切的温京墨又是谁。
阿芝不放心的伸手拽着温京墨裙带,生怕她因为看的太入神再跌下去。
“哦,那个女人会怎样?”
直到看不见,温京墨才悻悻回身,一脸意犹未尽的问阿芝。
“奴婢也不知道,这种事大多是自家内暗自解决的,就连报官也是悄悄的,越少人知晓越好,没见过谁家这般大吵大嚷的……”
阿芝吐吐舌头,想起刚才的场面还心有余悸,想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在这不知听了多少禁忌词汇,如此破罐破摔,恨不得人尽皆知的她还是头一次见。
“那是因为孙有福不想在裕城待了,怕是做了要走的准备。”
温京墨不耐的解开面纱一角,用手扇风解热,却被阿芝赶紧按住摇头阻止。
楼下来往路人众多,遮面绝对是不能摘的。
温京墨皱眉妥协,心中却开始思念口罩的好,这面纱选的都是不透明的,厚度增加自然不怎么透气,一想到那些从头遮到脚才能出门的闺秀,温京墨就浑身冒汗。
“她的孩子会怎样?”
温京墨不心疼招娣,只牵挂她腹内无辜的孩子。
“小姐放心,母亲已经跟干妈打好招呼了,干妈跟知县夫人有过一面之缘,定会让她生下孩子再接受制裁,您就不必忧心了。”
无论招娣小泉所犯何事,罪责都不该由未出世的孩子承担。
听闻阿芝回话,温京墨这才放下心来。
“那个庆云庵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之前在刘家大宅驱邪时,本以为庆云庵顶多算个神棍组织,没想到竟还能让招娣疯狂至此,什么“解放自我、回归天性”,怎么听都有邪、教那味儿了。
“奴婢也不知,只记得小时候那里原本是个姑子庙,后来不知怎的就有男有女了,还有天师地师什么的,就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了,不过变成庆云庵以后,香火就逐渐鼎盛起来,那个圆光天师更是专门给城里的官宦大户家做法事,还不时办个法会,那法会难进的很,最少都要捐五两香油钱才能去听一次。”
温京墨听着阿芝的话,眉头紧皱,想她们重伤了庆云庵地位不低的二人,怕是又给自己惹了个大麻烦。
道童仙师的人设不能再用,幸好阿芝人设稳固,不枉自己白忙一遭。
身份受限本就让她烦躁,还衰神附体,总能无意开罪各方势力,对需要伪装身份行事的温京墨而言无异雪上加霜,她意识到自己对世界认知的匮乏。
“让齐大叔给你找个教书先生吧,哦不,要三个,最好老中青三个年龄段各一个,不仅要会教字,还需通晓风土人情,最好是那种游历过地方,阅历丰富的文人。”
说了这么多话,那面纱更加热了,仿佛在蒸脸,奈何她未曾伪装,真面目不能示人。
羡慕看着大街上挽髻露脸自由行走的妇人,温京墨突然想嫁人了,最起码不用大夏天遮脸。
“奴婢知晓了,回去就跟爹说。”
阿芝也伸手帮她扇风,随后笑着夸温京墨:“还是小姐最聪明,一切都在小姐的计划内,小姐最厉害了,小姐——”
“行啦,我不摘遮面了还不行吗?不用这么拍马屁。”
“我说的都是事实啊,都是我的心里话,我——呜!”
嘴里突然被塞个大苹果,怕又是温京墨从袖子里“变”得,阿芝笑嘻嘻的啃苹果。
人去楼空的福满居门前,突然出现一个小小身影,她瑟缩着扶门,一脸不安的看向门外。
温京墨从二楼看见,无奈叹息,这孙家兄弟怕是将双双完全忘了。
昨日之事,双双全程目睹,虽不甚明白,却知道招娣小泉倒了大霉,以后家中该是再无人欺负自己,可惜二黑哥哥也——
鼻尖香气扑过,一颗硕大通红的苹果出现眼前,双双大惊,还以为二黑哥哥来了,抬头却只看见一位蒙着面纱的姐姐?
“二——”
“嘘~”
温京墨神秘的朝双双眨眼,双双惊讶睁大眼睛,随后赶紧捂住嘴巴拼命摇头,表示自己绝对不出声。
温京墨缓缓抚摸双双头顶,语气温和坚定:“欺负你的坏人已经被抓走了,我的铺子就在对面,以后有事就来找我。”
双双眼泛泪花大力点头,伸手拿着苹果开心的吃起来。
夕阳残幕,不甚明亮的余晖披撒在蒙面姐姐身上,仿若笼罩了一层金光。
双双觉得她比庙里的菩萨还慈祥,是救自己于苦难中的活菩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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