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突如其来的心悸,令云容一改刚回来时欲要龟缩在皇宫一角的念头,重新走了上辈子的老路。

    绘雅轩内殿,一支酣畅淋漓的舞跳完,云容顺势坐在地上,任由浸湿了鬓边青丝的汗水顺着脸颊两侧滑落。

    她垂着眼帘,以往看起来熠熠生辉的眸子此时毫无神采,空洞极了。

    青音捧着帕子站在一旁,纠结了许久,也没敢上前打断云容的沉思。

    好半晌,云容似释怀般的呼出了一直埋在胸口的那口沉重的气息:“青音,我记得库房里还有一匹软烟罗?”

    趁着这个时候,青音把帕子递了过去:“是,那匹软烟罗是石榴红的,颜色格外艳丽。”

    相比起香云纱,软烟罗更为珍贵。

    云容用帕子轻轻擦拭了薄汗,毫不犹豫的吩咐:“裁了做成舞衣吧,舞衣的样式,一会儿我画给你。”

    身为官家嫡女,琴棋书画她虽然学的不够出彩,但最起码能够拿得出手,也不会叫人笑话。

    青音笑容有些僵硬,连帕子也忘了及时接过:“主子您这是”

    几日前她建议主子练舞做舞衣时,主子还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可不过一顿午膳的功夫,主子就改变了主意,她怎么不知主子竟变得这么反复无常了?

    云容知道青音想问什么,若是可以,云容也不愿意瞒着她,只是这件事对她来说太过匪夷所思,有时候,连她也分不清她经历过的到底是真实发生的,还是只黄粱一梦而已。

    可不论怎样,她想活下去的心是真的。哪怕她走了和上辈子一样的路,或许结局也是不同的。

    这般想着,云容抬头看向青音,抿着红唇微微笑着,唇边隐隐浮现了一个小梨涡:“我想得宠,难道不好么?”

    “当然好,当然好。”

    青音闻言,跟打了鸡血似的,激动极了,为了预防云容再次反悔,一时也顾不得旁的,忙扬声喊了菘蓝去库房把软烟罗拿来。

    云容伸出手搭在青音递过来的手臂上起身,嘱咐道:“动静小点儿,莫要让正殿发觉了。”

    在安充容眼皮子底下,云容也没想过安充容会一点儿都不知道,但晚知道总比早知道好,这样她也能清净一段日子。

    青音点头:“奴婢知道了。”

    她比云容大了两岁,考虑事情也算周全,只不过比起云容来,就显得差了那么一点儿。

    因为云容的刻意隐瞒,加之青音会时不时的站在绘雅轩的门口同桑桃和菘蓝抹眼泪,被派来打探消息的人又没怎么把云容这个不得宠的主子放在眼里,见了这幅场景,就以为云宝林病的狠了,连细细打探也无,直接就回去回禀了。

    因此,安充容也放下了警惕之心,暂时把云容抛诸脑后了。

    八月初一,也是科举开考的日子,因着此次科举规模极大,前来京城参加科考的学子人数竟超出了万数。

    贡院里的烛火通明,一直亮了三天三夜方熄。几十名官员在内阁里没日没夜的批改考卷,终于在八月初十这一日,将最终的结果递呈御前。

    两仪殿,戚晟一手拿着写了名次的奏折,一边看着御案上摆着的前十名的考卷,时而皱眉时而露出满意的神色。

    吏部尚书郭宽手持笏板,神色恭敬:“启禀陛下,此次科举,臣等按照陛下旨意,选取进士共六百余人,人数是往年人数的两倍有余。除此之外,臣还与诸位大人商议过后,统共选出了十人的策论,此十人名次还请陛下钦定。”

    一甲三人,可不是他们这些臣子能够决定的了的。

    戚晟头也没抬道:“爱卿辛苦了。”

    郭宽先是一喜,然后连忙表了表忠心:“臣不辛苦,能为陛下办事,是臣的荣幸。”

    戚晟没再同郭宽说话,只一心把这十分考卷仔细看完后,沉吟半晌,才看向立在阶下的郭宽:“朕记得明日是大朝会?”

    “陛下好记性。”

    本朝的朝会分为大小朝会,大朝会每逢一逢五开,每逢大朝会时,所有七品以上的京官都要到场,哪怕没有他们的事儿,也要一同陪站到朝会结束。而小朝会是紧跟在大朝会后连开两日,这两日只需四品以上官员参加,到了第四日便是休沐。

    戚晟端起茶盏抿了口温茶,淡淡点头:“如此,这十人便等朕明日早朝见过之后再论名次。”

    郭宽自无意见:“遵旨。”

    没了旁的事情要禀告,郭宽便准备告退,谁知戚晟突然出声:“这郭玉山,同爱卿是何关系?”

    问题过于突然,郭宽几乎是反射性回答:“是臣的嫡子。”

    待话音落下后,郭宽似是被吓到了一般,紧跟着跪地解释道:“陛下,臣绝对没有徇私枉法,还请陛下明鉴。”

    这会儿郭宽止不住的后悔,早知道说什么也要把玉山的名字从里面划掉,惹了陛下猜忌,万一陛下想多了,那可如何是好?

    戚晟见郭宽反应如此之大,不免强忍住笑意,起身下了台阶,亲自弯腰扶起郭宽:“爱卿何必如此惊慌,朕不过是随口问问罢了。”

    他本就没别的意思,只是看着郭玉山的名字眼熟,才多问了一句,倒是把人吓成这个样子。

    郭宽顺着戚晟的力道起身,讪讪的笑了笑:“是臣无用。”

    戚晟不置可否,收回手负在身后:“若是朕没记错,爱卿的嫡子也有二十了吧?可曾有相中的人家?”

    这回郭宽并未急着答话,反而思考了戚晟说这话的用意后,自谦道:“犬子何德何能,竟能让陛下亲自询问。陛下并未记错,犬子今年正好二十,至于亲事,臣和贱内还未曾替他相看。”

    他本是想着,等他儿子高中,有了一官半职,再去相看亲事,也能有更好的选择,谁曾想陛下竟然主动问起,这

    要是记得不错的话,大公主和二公主都到了要选驸马的年纪了,莫不是

    戚晟只看郭宽的神色,就知他明白了自己的用意,当下也不欲多留人,直接叫人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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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待朝会散尽,一甲三人的名字便传遍了整个京城,包括后宫。

    一甲三人中,状元和探花年纪轻轻,学识渊博,唯有榜眼年纪在三十五岁上下,站在两人身旁,就不是那么凸出了。

    郭玉山出乎郭宽意料的成了探花,而状元,则是当世大儒叶鸿先生的关门弟子,同时也是淑宁长公主唯一的儿子,江睿识。

    凤仪宫,魏皇后悄悄的叫人寻来了江睿识和郭玉山的画像,再三比对,依旧纠结不已:“檀碧檀雨,你们来替本宫瞧瞧,究竟是选谁做驸马好?”

    她看着这二人,怎么看怎么好,一时间也选不出来,只好叫人一起出出主意。

    檀碧毫不犹豫道:“咱们二公主是嫡女,又是皇家血脉,自是要选最好的。”

    而檀雨却道:“奴婢以为,还是郭公子好些。”

    魏皇后静默了少许,问:“为何?”

    檀雨顿时说出了自己的分析:“娘娘您想啊,江公子是淑宁长公主的儿子,淑宁长公主把江公子看的跟眼珠子似的,若是选了江公子做驸马,将来与淑宁长公主少不得会有矛盾,二公主金枝玉叶,又何必要受这份委屈?相比之下,倒是郭公子好。”

    郭公子和江公子尚公主的距离,只差一个亲娘。

    魏皇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你说的不无道理。”

    淑宁长公主未曾出嫁时,便仗着先帝的宠爱骄纵任性,成亲后性子更是不曾收敛,她的靖仪性子温婉,要是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吃了亏,那她不得心疼死?还是再好好斟酌斟酌吧。

    与此同时,与凤仪宫只隔了一条宫道的朝阳宫内,李贵妃也正在考虑大公主的驸马人选,只是与魏皇后一片慈母之心不同的是,李贵妃一眼就看中了状元江睿识,或者说,看中了江睿识的出身以及背后的势力。

    雁芳跪在李贵妃脚下,轻柔的替李贵妃捶打着小腿,看着李贵妃紧皱的眉心,轻声道:“娘娘何须烦心,您既然看中了江公子,直接向陛下请旨赐婚便是,依着陛下对您的宠爱,不会不答应的。”

    “你懂什么?”

    李贵妃不耐的瞥了雁芳一眼,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指甲:“要是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本宫早就向陛下请旨了。”

    雁芳被训斥了句,细微的缩了缩脖子:“奴婢愚钝,还请娘娘明示。”

    不是她蠢,是李贵妃的心思着实难猜,脾气又不好,轻易她是不敢说出自己的想法的。

    拨弄指甲的动作停下,李贵妃叹了口气:“你可是忘了,二公主只比大公主小一个月?”

    大公主要选驸马,二公主同样也要,江睿识又如此出色,保不准皇后也看中了江睿识,这才是她最为发愁的地方。

    也正是因为要与皇后相争,她才没有把握陛下会答应她的请求,要知道陛下是最敬重皇后的,除非皇后犯了不可饶恕的错,否则陛下轻易不会打皇后的脸的。

    可要是就这么叫她的女儿败给了皇后的女儿,她也是不甘心的。皇后的女儿是嫡女,她的女儿也是长女,真论起来,也没差什么了。

    雁芳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转,建议道:“娘娘,咱们何不先下手为强呢?您抢在皇后娘娘前面先同陛下说,若是陛下先答应了您,这金口玉言的,自是不好再反悔了。”

    “是了,答应了便不好反悔。”李贵妃眼睛一亮:“去,让人去两仪殿传话,就说本宫这儿备了陛下最喜爱的梨花春,欲与陛下共饮。”

    伺候陛下这么多年,她对陛下还是有些了解的,陛下往往在两种情况下最好说话,其中一种便是微醺之后,而另一种……李贵妃想到这儿,略施脂粉的脸颊平添了一抹红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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